青月的呼唤仍在继续，你听得有点哆嗦，感觉背上莫名发凉，小白轻声问你怎么了，你揉了揉耳朵，皱着眉有点不确定地开口：“我听到它在喊青月……它好像很难过……”

话音刚落，耳边就擦过一团青碧的火星，天上的月亮膨胀着发怒，像是被戳到了逆鳞的龙，摇曳着吞吐火星，你还没从刚才那团火的攻击中回过神来，石昊就一个箭步把你拉进怀里，清漪也跟着小心检查了你的脸颊和耳垂，确定没受伤后才放下心来，随即她眸光一寒，第一次展现出雷霆之怒，体内法力翻涌，连身上的宝衣都幻化出一只青鸾，声似凤啼的鸣叫在此地回响。

只见少女一步踏出，身后发丝晶莹地飞舞，宝相庄严，空灵若仙，宛如一尊女仙王，明明是仰望天穹，却好似俯瞰青月，一段又一段神秘的祭祀语从她口中吐出。眼见清漪开始与青月焰进行联系沟通，你忙推了推石昊和小白，让他们帮忙护法，一人一虎把你放到安全的地方，留下结界后纵跃至清漪身边，纷纷低语，以祭火法与青月焰沟通，帮助它与清漪建立联系。随着祭火秘语的吟诵，你看到天穹的青月垂落，瑰美至极，悬在清漪头顶不过数丈，莹莹灿灿，越发柔和。

但它毕竟是一团火，随着它的临近，你感觉周围变得越来越热，额头都跟着涌出汗珠，半空中只有清漪还在继续吟诵祭火秘语，她已经与青月焰构建出稳定的联系，只要最后顺利融合，这一趟的收服青月焰之行也将落下帷幕。

但就在青月焰距离清漪不过一尺之遥时，你猛的挣脱了石昊小白布下的结界，眼底倒映出火焰中隐现的虚影，那团虚影现身时，古火剧震，威势骤增——这火有问题！

清漪身躯一震，神色痛苦，青鸾宝衣跟着绽放光彩，她与青月焰相触的位置爆发出强大的力量，那是宝衣和她身上的护身宝具在抵挡仙火的灼烧侵蚀。石昊小白慌忙以神识刺激青月焰，以期能把对方吸引离开清漪身畔，但不知是之前的联系建立得太过牢固，还是清漪与青月焰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一人一虎连番攻击牵引，竟都未能将仙火引离！

好在青鸾宝衣抗造，青月焰没能彻底伤到清漪，你从包里掏出太阴莲台，远远朝清漪掷去——太阴之力虽然霸道，但听天子说这座莲台本身就是一件护身至宝，有它做抵消，或可减轻青月焰爆发的力量带来的伤势。

一片紫色的匹练自莲台涌出，是柔美的花瓣凋落，化作一道道流光冲向清漪，而你紧跟在莲台后，在花瓣拢住清漪后提剑横劈，劈开青月焰的外层火焰，在与火中的女仙虚影四目对视后，你突然也没由来地喊了一句“青月”。

那一瞬间，你感知到了那团火的情绪，眼前回闪过一幅幅青衣女仙的画面：那果然是一个才情双绝，风华绝代的女子，生而不凡又绝艳天下，修得长生道，若是真正长成，定能成为俯瞰八荒六合的绝顶仙王，可她最后还是死去了，死在铁骑的动乱中，只留下一道仙火蛰伏于此，直到今日才现世。

你向着那团火伸出了手，火中的真仙虚影摇曳，却也微笑着回握，青月焰为这一变故鼓动不已，犹豫着是否要离开清漪与你融合，而你却顾不上外界，只能看到虚影融入你身，一瞬间你体内像是燃起了一团火，脑后一轮青月升起，整个人仿佛要与道相合，飞仙而去！

“江缈！”下方三人齐齐呼喊，面色大变，石昊更是穿上了雷帝甲胄朝你冲来，你没有回应他们，神情恍惚，只是执剑在半空舞出一套剑式，剑光如月光般柔和圣洁，推开靠近的石昊，化作一道道先天精气打入清漪体内，而后只见下方的少女眉心神光闪动，一道女仙的魂影自她识海冲出，那仿佛仙道神形的印记，于缥缈的光芒中起舞，与青月焰共鸣。

“谢谢你。”

耳畔一道动人的女声响起，是刚才短暂掌控你身体的仙影融入了你脑后的月轮，重新回归青月焰中。与此同时，空中的仙火光芒大盛，整团青月化作火光彻底遮笼清漪，却不曾再散发神威伤人——这是仙种认主的象征，也是你在昏睡前看到的最后景象。

一片黑暗之中，你仿佛窥探到了体内留下的一点青碧火种，焚烧尽体内的沉疴，最后落在盘踞着天神杀意的伤口处，翻涌着火舌灼烧这数度令你陷入生死一瞬的真凶。

像是……一份礼物。

再次醒来时，你已经身处破界宝船的船舱里，窗外是一片宁静的夜色，身边是睡得横七竖八的小白虎，床沿上坐着垂首浅眠的石昊，清漪坐在桌边，素手支着侧脸，看着也才闭目休息不久。

好奇怪，你刚才是被那女仙烙印借力了吗？还是被上身了？

除了昏迷了一遭外，你身上半点难受都没有，甚至感觉自己的借力时间好像又延长了一些，还有后腰的伤……好像被热敷了一通，特别舒服，像是给你装了一个新的腰。

你悄摸地在被子里动弹，摸了摸后腰，轻手轻脚的动作却还是惊醒了石昊，一室黑暗中，你与他四目相对，沉默中透着难言的焦灼。

该说不说，能当情侣的人还是有点默契在的，你一个捂嘴的手势，对方就心领神会，抱起你悄无声息地就跳窗户来到了甲板上。

这里还有来时路上摆着的桌椅茶具，石昊点起了茶炉，灵泉水和一小把灵茶在壶里翻滚，很快就把这片空间渲染出一片清冽茶香，很是好闻。

你看了眼茶杯中倒映的自己，头一歪靠到了石昊肩上，他身体一僵，没推开你，但也没说话。

破界宝船平缓地向天仙州的方向返程，而你看着天空中皎洁的一轮明月，抬手戳了戳他的腰问道：“生气了？”

“有一点。”石昊对着你实话实说：“但其实更多的是自责。”

自责自己没有找到应对青月焰的万全之策，自责让你以身犯险，更自责对于你的昏迷束手无策，只能如困兽般静等你的苏醒。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昨日的险境，你与清漪必须有一个人要被牺牲，他恐怕还是会选择牺牲后者，保全你。

他唯独害怕失去你，更是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迎着夜风习习，你握住了石昊宽厚的手掌，手指穿插进他指间的间隙，交握着紧扣。你其实很清楚，不论你能借多久的力，借来的又是何等大能的力，在石昊的眼中，你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故此他总对你患得患失，惶恐失意，甚至数度失控。

“石昊，你把我当成了你的弱点，这样不对。”

你的声音回响在宝船上空，也回荡在石昊的耳畔：“诚然我是普通人，只会借力，但这样的我并不是只能依靠你的菟丝花，更不是为了要求得你的庇护才和你在一起的。”

你也曾习剑修心几度春秋，于红尘中感悟，与众天骄搏杀，行走世间更是无惧万族生灵，可如果在石昊的眼中你永远只能作为他的弱点，而不是携手同行的另一半存在，那你们的未来会如何，你简直不敢去想。

你感到交握的手紧了紧，仿佛是身边的人正因你的话在挣扎改变，石昊一向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只是把你看得太重了，所以才会在你的受伤中恍然迷失，将你当成了想要隐藏起来的弱点，把一切的错责都揽到自己身上。

但你始终记得，下界石国的那场比试，看到你的成长时，他比谁都高兴。

“爱不是自困的樊笼。试着多相信我一点吧，石昊。”

“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

许是须臾，又像恒久，你才听得身边人的应答响起：

“好。”

“我会……慢慢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