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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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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雾弥漫的墓地里,靠近鬼面树藤蔓的位置,有一个未被埋葬的墓。

里面的人早已化作枯骨,上面只浅浅的覆盖了一层风吹日晒形成的黄沙,土坑之外插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早已腐蚀了半边的木牌,上面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半个“陌”字。

寒鸦掠过,千古孤独。

那一瞬间纪凛的脑海里再度想起了那个在迷失域好心分她半边烤鱼的青年人,黝黑的脸上挂着的淳朴善良的笑意。

而眼前,是被黄土掩埋的白骨。

和那个双目赤红顶着葛陌的脸对她意味不明笑着的恶魔。

纪凛顾不得刚才被人背叛的难过,只是沉默的将手上那张沾染自己血迹的黄纸揉捏成团,塞进了口袋。

“我看见了什么?”

葛陌看见了她的举动,慢慢地从黑雾里面走了出来。

他带着一顶巨大的斗篷,黑色的帽檐在阴风里摇曳。

帽檐下是他苍白如鬼魅一般的脸庞,还有带着微笑的赤红的嘴唇。

他的五官还是葛陌的模样,但是不知为何纪凛总觉得自己对他有总莫名的亲切感。

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刚才他说话的语气和整个人带给她的感觉。

熟悉而温和。

刚才那句关心似的话音让她都忘记了拔刀,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

“你要干什么!”

邢北行下意识的站在了纪凛面前想要保护身后人,但是自己的力量着实太过微弱,那个黑斗篷随意一挥手,邢北行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掀飞了出去,撞上了远处密密麻麻的墓碑。

邢北行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当时就觉得自己肋骨断了几跟,一口鲜血便吐了满地。

黑斗篷还想补刀,可是下一秒一道寒光闪过。

破空之声戛然而止。

纪凛一向冷静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诧异与恐惧。

那张斗篷下的脸似乎是变了一副模样,本属于葛陌的方正的下巴逐渐变得尖削起来,巨大的帽檐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意。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抓住了纪凛挥过来的长刀。

“郎当”一声,那柄曾经斩杀无数妖魔邪祟坚无不摧的长刀就这样被他徒手断成了两截。

邢北行听见了响动,在黑雾与阴风中勉强抬眼,却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

断裂的刀片落地,在空旷的村落发出了巨响,震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黑斗篷笑着擦了擦手,仿佛刚才捏断刀刃这件事对他而言不过平常。

他像个长辈一样温柔的问道:“你这么喜欢他吗?”

纪凛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讽刺。

她以为多年以后又交到一个可以生死相依的朋友,可那张带着血的黄纸在无形之中嘲笑着她的愚蠢。

她虽然对符咒了解的不多,但是也知道需要人血作为引子的符咒都不是什么好物,总是脱离不了诅咒、暗杀等法术。

她知道她被很多人恨着,很多人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只是……她以为这次自己真的有朋友了。

她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了。

黑斗篷似乎是看了她很久,巨大的帽檐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片刻后,他朝另一边企图站起身的邢北行望去。

在他抬脚往那边走的刹那,纪凛猛地挥出了袖中的蝴蝶刀朝他的脖颈砍去,黑斗篷明显没有料到她有这一出,被迫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下一秒,蝴蝶刀应声而落,纪凛惨叫了一声,不知被什么力量压下,跪在了地上。

黑斗篷的衣领被她猝不及防的一击划开了个口子,下面的皮肉在慢慢地渗着血。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处,看着苍白指尖上沾染的血迹,冷笑了一声。

“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模样,你何必这么紧张?”黑斗篷说着慢慢扭动着脖颈,刚才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的声音里微微含着温怒,“你不是看见那张符咒了吗?他都打算害你,你又何必护他?”

等他转完一周,刚才的伤处已经不复存在了。

邢北行听着她的说着,拼命地想要解释,但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完全被淹没在了风里。

他看着纪凛的背影,心里好生难受。

纪凛跪在地上,手被拔地而起的藤蔓束缚在身后没法解脱。

她抬眸瞪了他一眼:“你是谁?这个村落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曾经当做噩梦的地方,几百年不敢踏入的地方,竟然是一场巨大的骗局。

这到底是这层梦境被这个斗篷入侵发生了扭曲,还是当年这就是一场这欺骗南亭入局的幻境?

她不敢细想。

谁会花如此可怖的精力来做这样的事情。

“你对我说话的方式我很不喜欢。”黑斗篷看了眼纪凛现在不屈的模样,失望的摇摇头,又割裂般的笑道:“可是那又怎么办,我是那么的爱你。”

这个莫名其妙的表白让纪凛觉得很是生理不适,可是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觉得她该是认识的,这个斗篷带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可是她在脑海里找不到与之适配的人。

只是……

“你是葛陌说的那个带给他‘神树’的神秘人。”纪凛看着他道。

男人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阴影将她笼罩其间,后者低声一笑,道:“不错。”

纪凛神色微变。

后者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悠然道:“毕竟我不能见死不救,他们村民都快因为干旱而死绝了,我这么做只是想要救人而已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色开始发生了变化,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以虚影的形态开始流转。

葛陌在神庙前不断地叩拜,祈求天赐一场甘霖,他日日夜夜都在俯首,额间的鲜血流了一地,眼泪、血液、灰尘蒙上了他黝黑的脸。

身材高大穿着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像是神明一般携着雨露和希望走来,他将怀中的幼苗给了绝望的葛陌,像是诱人入局的毒蛇一般与他讲述着代价与未来。

鬼面树被种植在了村尾,随着嫩芽长出枝头,一场久违的大雨落下,倾盆之势洗刷了过去所有的绝望与罪恶。

葛陌和村长给大家分食了果实,让大家忘记了这场干旱和所有阴暗的故事。

所有的故事都当时逼问葛陌时对方的说辞一致。

只是真正的葛陌不想伤害任何人。

村民里面所有未经房事的男女都被献祭过一次,但是在献祭的过程,好几个身体较弱的因为失血过多而丧失了生命。

失去子女的父母大部分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悲伤,反而觉得为神树献出生命是他们全家的荣耀。

只是偶有一两个哭诉子女的不幸,但是都被正义的村民斥责,逼迫他们接受了失去子女的痛苦。

直到一个年轻人因为妹妹的死亡而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在了神树身上。

他不相信村民的信仰,只是觉得这棵树是个妖树。

于是他将趁着夜深,拎着斧头一下一下将神树砍倒了。

在神树倒下的刹那,大旱再度来袭,哀鸿遍野。

知错的村民集体下跪叩拜,祈求神树的原谅,还他们太平日子。

但是神树已死。

在绝望之中,村长喊来了一个小女孩,试探的将她的血撒在了枯萎的藤蔓上,却奇迹的发现藤蔓竟然有复苏的迹象。

村民们欣喜若狂,纷纷找来符合条件的子女一起献祭。

但是他们身体太过虚弱,根本提供不了什么血量就因为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

村里所有能用的血都在这里了,神树眼见都快要复苏了,可是再也没有血了。

众人沉寂了很久,男人们面面相觑,心里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葛陌有种不祥的预感。

村长看了眼大家,替众人开口道:“杀了他们。”

村民们即刻动手。

葛陌想要阻止,却被村长一巴掌打在了脸上:“你要干什么!你想看着我们村落走向灭亡吗!”

那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葛陌愣住了。

他不能让村落走向毁灭。

可是当他亲眼看见村里那几个高大的青年将已经昏死的少女杀死,抽干了她们的血,无情的杀掉了企图阻止他们伤害自己亲人的老人妇孺。

那一瞬间,他没有看见希望。

他只看见了罪恶与杀戮。

以他人无辜之命换来的和平,真的是和平吗?

神树在血海中再度探出了新芽,一场大雨落下,一切仿佛又恢复了以前。

只是这次没人再吃果实了。

他们为了救活神树杀光了村里所有未婚的男女。

他们已经没有养料来供给神树了。

眼见着神树又要枯萎,村民们便将目光投向了村外。

他们绑架了所有前来村落的青年,可是数量还是不够,于是他们便集结成了小队去河岸抓捕路过的旅人。

他们会杀掉成年的男女,然后将他们的子女全部抓捕回村。

为了防止血料用尽,他们会选择定期从这些人身上放血。

这样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了。

他们养殖着这些人。

葛陌看着,心里好生难受。

他每天都受着良心与道德的谴责,可是他没法看着村落走向灭亡。

日复一日,他日渐消瘦。

在绝境中产生的罪恶不叫罪恶。

那是正义。

从神树再度复活开始,这座村子里便再也没有善了。

村民尝到了抢劫的甜头。

所有路过的船商旅人无一幸免。

男人被全部杀掉,女人则当做战利品带回了村给他们繁衍后代,小孩则当做牲畜养在牢笼,提供血料。

他们像是恶魔一样随意虐杀着同类,猖狂的笑意在他们的脸上展露出了人性最阴暗的姿态。

曾经祥和的村落再也不见。

这里是地狱。

葛陌多次站在了神树底下,想要拿起斧头砍断他的树干。

但是他没法下定决心。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葛陌看见了一个被村民绑来的外来女子给他们水里下了药。

这个女人一向顺从,任由那些人凌辱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的意思,只是乖乖的忍受,甚至也带头承担了村里所有的杂事。

直到现在,葛陌第一次在女人的眼睛里看见了仇恨。

她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之后并没有害怕。

她只是红着眼眶看着他,等着他动作。

“你走吧。”许久,葛陌轻声道。

女人对他态度很是诧异,她沉默了片刻,最后僵硬地摇摇头。

她的丈夫被这些人活活烧死,未足月的孩子也被抽干了血,自己被他们凌辱至今。

她一日都没有忘记复仇。

终于等到了今日的机会,她必是要亲眼看着仇人全部死完才肯罢休。

那晚村里举办晚会,庆祝神树的降临。

葛陌看着他们吃下了带有剧毒的饭菜和酒水。

包括自己的父亲。

还有那个女人。

所有人都死在了那个晚上。

葛陌看着遍地的尸骨,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情绪。

他平静地拖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为每个人挖了墓,立了碑。

曾经繁荣的村落如今变成了一排又一排的坟墓。

他斩断了囚禁那些孩子的枷锁,给他们指明了逃亡的路。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立了一个简陋的碑。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晚辈陌愚钝无知,不明对错,有愧于葛家列祖列宗。世间报应不爽,为一己私欲烧杀淫掠非君子所为,然弃全族气运而不顾亦非大丈夫之行。或是天亡我族,故大旱。陌生性愚钝,不堪理解,如是有罪也,其罚皆在我!”

葛陌说罢在族中寺庙内磕了几个响头,回到神树面前砍断了它的树根。

大旱再度来临。

葛陌平静的躺进了自己的坟墓,将钢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以他人无辜之命换来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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