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包厢,乌丽才想起来自己那日送去的大婚贺礼忘记附上使用指南了......但又不好立刻折返,人家新婚燕尔的难免情难自抑,自己贸贸然折返撞见什么劲爆场面岂不尴尬?
嘶...算了,改日吧,都是成过婚的人了,总不能当寻常熏香点了用吧?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既能调血活息,又能......
想到这,她捂嘴一笑,心情颇好地办事去了。
王府里正在小心整理各方贺礼的秋容和春意正忙得不可开交,秋容却在一众的礼品中看到一个颜色极为艳丽的盒子,包装得异常漂亮。
她将那隐隐散发着异香的盒子一把捞出,乐呵呵地问春意:
“春意,这里头好像是熏香!王妃出门前不是还念叨着近日甚是乏累,要不我们在王爷和王妃回来前替他们点上,应该能起到点安神的作用吧?”
春意凑近闻了闻,确实很香,又看了一眼登记信息,有名有姓的总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加害吧?但还是谨慎地试过了毒,有些犹豫道:“嗯...要不等王妃回来问过再点吧?”
“哎呀那就晚了,不说了,我先给王妃点上,让她一回来就能睡个好觉!”说完,不等春意阻止,秋容就蹦蹦跳跳地准备去了。
而包厢内情意愈浓的两人,眼见实在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才稍稍分开。
萧怀眼底晦暗不清,似是氤氲着沉醉的雾气,他哑着声,在许念耳边气息不匀地低喃着她的名字:“念儿...我的妻。”
许念靠在他坚实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沉香味道,缓缓吐息。从始至终,眼前人的怀抱永远都是那么安全温暖,安全温暖到她可以放下所有警惕和负担去全力依靠。
她的野心、抱负、恨或爱都可以在他面前尽情袒露,而不用担心在他面前暴露什么见不得人的丑态,因为从小到大,他已经见过她所有的不完美,却还是义无反顾地爱她,只爱她。
她悠悠抬眸望他,望进他深深的眼底,含泪咧嘴笑了笑,说:“夫君,久等了。”
他呼吸一窒,而后,郑重又珍视地于她泪眼之上奉上虔诚一吻。热泪划过许念的脸颊,滴在二人交叠的双手上,又融入他们身体里,镌刻下永恒的印记。
二人回到府中时,已是傍晚。
往日里都是秋容和春意一同迎她回府的,现在却只有春意一人,许念便好奇问了问:“秋容呢?”
春意眼神闪躲了一下,犹豫道:“秋容替王妃备好了热水,点了安神香,过了一会儿就说自己有些累了,便回房先歇着了。”其实是点了没一会儿就说自己脸红心跳的,着急忙慌洗浴去了,这也不好在王爷王妃面前说啊......
许念点点头,一时间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笑了句“这丫头真是有心了”便心情舒畅地回房了。
想到许念待会要沐浴,萧怀便在进门前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有他在,她不需要任何人来服侍。
才一进门,满室的旖旎香气便混着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许念一闻便知这根本不是什么安神香!而是南疆盛产的...爱侣间助兴常用的依兰香!
此香活血调息,香气甜腻,女子闻者体热生情,男子闻者强者愈强......
思至此,她又想起表兄这些晚上的表现,双眸蓦然惊恐地睁大,回过头想将身后的萧怀推出门去,却已经根本来不及了......
萧怀踏进门后,本就被已经很浓的依兰香熏得有几分迷离,且他对许念的情意已是时时刻刻都在磨炼他的意志,身上几乎是瞬间燃起的火热,愣是被他给强忍住了。
就在他痛斥自己色中饿狼想转身去泡个冷水澡时,许念却猝不及防地朝他奔来,在他的视角,她脸颊绯红,双臂抬起朝自己狂奔而来,他哪里舍得拒绝,只能下意识接住。肌肤相触的瞬间,俨然是说什么都晚了......
许念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眼底骤然升起了自己无比熟悉的火苗,比往昔更盛,都已经不能算是火苗了,应该说是熊熊烈火...同时,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热,脑海里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她转头就跑,却被身后人无情地抓住,强势地横抱起来,颠倒之间,他低哑的声音幽幽传来,如同恶龙低语:“想跑到哪儿去?”
无论她如何扑腾都始终没能逃脱出恶龙的魔爪,直到身后触到了柔软的被褥,她才从半空中下来,却又立刻被禁锢在了眼前人的双臂之间。
萧怀惊绝的容颜俨然有些难忍的紧绷,温柔清俊惯了的深邃眉眼此时却暗含着极为霸道的侵占意味,邪魅得根本不像是他......
危险的气息愈靠愈近,好像一头昔日里人畜无害的小狼骤然化身为了野性十足的狼王,自己就是即将被他吞入腹中的可怜小猎物,毫无还手之力。
那双已经隐忍得泛了红的星眸她根本不敢再看,侧过脸时,却又见到身边床铺被他抓出深深的痕迹,一瞬间,她又有些心疼起来...却丝毫不知自己扭头时无意间露出的那片洁白,落在某头饿狼的眼中是何等的诱惑。
似是再也无法忍耐,他骤然伏近,在她耳鬓厮磨,声音已哑得不成样子,却仍然执着地问起她的意愿:“念儿...可以吗......”
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他狠狠击中,而后便是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缓缓伸手揽上他的脖颈,樱唇连同那声似有若无的应答一起被他吞入腹中。
抛弃了束缚,抛弃了顾虑,只留下最原始的爱意在这满室冥冥注定的香气里互相包容,互相癫狂,互相释放......
一次又一次,与他一起融入到这场热意弥漫且注定漫长的夜色里,直至灵魂都被彼此气息刻上深深的烙印。
……
看着床铺上不断打喷嚏,脸上却仍有温红的秋容,春意这才后知后觉到那盒熏香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安神香,而是......
她脸一热,一边给秋容熬姜茶,一边考虑明儿要不要送点大补的膳食到王妃的房中...王爷应该是不用补了,送点降火的就好……
月照不眠人,同样不眠的还有远在乌合的邬斯荣,盛朝暧昧的月色照不进乌合昏暗发紫的夜晚。
他的不眠之夜毫无旖旎,全是噩耗。
一连得知自己步在盛朝的棋子已经几近荒废,他虽然连日来都在为了联合旧属奔忙,可手中剩下的棋子中仍可用者却是寥寥。官场多势力,若不是手上还捏着几个把柄,根本不会有人冒着里通外国被抄家的风险与他联系。
眉心一痛,正想用手去揉一下却被一只红袖柔夷率先覆上,邬斯荣一怔,不知为何竟没有第一时间抬头去看。
依稀忆起从前...也有过这么一个人,会在他苦恼之时覆手轻揉,替他将眉间褶皱抚平。眼睛里流露的全是对自己的担忧,毫无半分轻视。
那时的他却以为自己只是逢场作戏,面对她的关怀心里只有得意和好笑,只觉得那个女人怎么会那么好骗?单纯得根本不像是高门贵女。
可现在看来...哪怕只是演戏,那般的假意情深过后,自己也还是会分不清谁真谁假。
她的情真意切,非他不可是自己亲手为她下的毒,混乱了她的筋脉,模糊了她的意识,让她以为自己真的爱上了他。毒散梦醒,她于他,只有恨才是真的......
而他的故作情深,步步接近明明是假的,可当戏台轰然坍塌,偷心夺爱的戏码突然中断,温柔故去,只余满身的荒凉和一颗重回孤寂的心在茫然跳动,他才方知,假作真时样样真。
如今旧幕重现,眼前人虽然身着与她一样的红袖,可触在自己眉间的指尖却是那样冰冷,还微微颤着,温柔中满是惧意。
明明知道不可能是那个女人的,不是吗?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她从未怕过自己......
她与别人,从不一样。
于是,怀着莫须有的期待他垂下了眼眸,不再抬头。任由女子替他轻捏眉心,直到似有若无的甜腻香气萦绕鼻尖,让他顿时清醒。
鹰眼一抬,眼前人的面容清晰可见,几乎是同时,他的眼底瞬间流露出失望与阴暗。
“谁允你这样的。”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偌大的房内骤然响起,为这寂静的夜色更添一分阴森。
阿念吓得“噗通”一跪,连连求饶:“少主,少主饶命,阿念只是想替少主分忧啊......”
明明是求饶,声音却娇媚得厉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该是十分具有魅惑力的一幕,却只换来邬斯荣的一声冷笑。
“呵,分忧...你还不配。”
他捏起她的下巴,毫无怜爱:“我说过,只要你乖乖听话,一切都好说...可你偏偏连这都做不到,还妄图借香扰乱本少主神志......”
他越往下说,阿念的身子就抖得越发厉害,眼里却全是不甘...她不过是再也不想当这供人赏玩的傀儡罢了,她爱少主,她只是想真正成为少主的女人!她何错之有?
“可惜了,这香...只能你自己好好享受了。”他笑得阴恻,眼里毫无同情:“来人,将她拖出去,随意处置。”
“是。”
“少主!不要啊少主!阿念对您是真心的......”无论她再怎么求饶,声音还是渐行渐远了。
从始至终,邬斯荣的脸上再没有过一丝波动。
他天生难以动情,就算是再剧烈的媚香都于他毫无作用,如此秘密数年来却无一人得知,因为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守住秘密。
倏而,他走出房外,抬头凝视了好一会儿高悬的明月,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被眼睫分割出片片阴影。下一秒,他又转身彻底隐匿于无边的夜色之中,仿佛与之融为了一体。
他真的有些等不及了......
郊外,暗室内,毒蝎爬过凌乱的人床,偶有破碎哭声隐隐传出。
一道兴奋的男声乍然在其中响起:“成了!成了!”
而后暴雨骤起,十里电闪雷鸣。
连同暗室内时不时发出的痛苦嘶吼声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掩盖得完全,就好像那异响从头至尾都只是闻者的一场错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