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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凡是打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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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哥......”

善逸茫然无措地站在一旁,不远处的饭盒被打翻倒扣在地上,里面的饭菜洒落一地。而罪魁祸首就站在身前,一手持刀一手叉腰,满脸不耐烦地斜乜着他。

“别叫我大哥!”

善逸身子一缩。

狯岳穿着黑色道服,衣领敞开露出胸膛,身上的腱子肉看着很有分量,手里还握着一把真刀,不论从气势还是站姿都透露着一股绝对的压迫感。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的衣着并不整洁,甚至堪称散乱。

不光是袖底和后背有大片的汗湿痕迹,关节的部位也多处磨损,脸上也有灰尘。而他本人则阴沉着脸,眼露凶光,像是一只斗败的狼犬,正无处发散自己的愤怒与屈辱,见善逸后缩,便啧了一声,不爽至极地骂道:

“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赖着脸留下的?要资质没资质,要觉悟没觉悟,心态更是软弱的没眼看。整天里只会哭哭啼啼,训练这么久了一点长进也没有!知不知道师傅很忙的啊!”

狯岳眼睛眯起,厌恶更甚:“然而你这废物居然还总想着逃走,把时间花在你身上纯属浪费!”

“一无是处的垃圾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滚!!”

对方丝毫不顾同门情面,出口的话语尖锐刻薄,传进耳里时更是令人难以接受。善逸面色发白,双手攥紧了衣服下摆,嘴唇蠕动几下后反驳道:“可是——!姐姐和爷爷都说过我是有天赋的......!”

善逸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大哥,我......”

对方突然袭来,胸口遭受重击的同时,视野也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背部传来撞击的痛楚,善逸一清醒就看到闪着寒光的刀尖,未说完的话就这样被逼了回去。

狯岳一只脚踩在他胸口,咬着牙一字一句:“别跟我提她!”

他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呼吸声徒然粗重,面色狰狞道:“她说你有天赋?别笑死人了!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你知道她用了多长时间成柱吗?一周!只有一周......!!”

“被这样的人夸奖说有天赋,你难道不觉得是一种侮辱吗?!”

善逸盯着悬在眉心的刀尖,喉结一滚,艰涩道:“我,我不觉得姐姐是那个意思,她帮了我,她......”

“那是因为你没出息!天真、愚蠢!”狯岳简直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别人对你有点好就赶着为她说好话,你难道看不出来师傅对她的偏心?!”

“......算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狯岳捂着额角摇摇头,移开了善逸脸上的刀,居高临下投下嫌恶的视线:“你什么都意识不到、也什么都学不会,一直以来,包括今后也将毫无价值地活着......像你这种废物,为什么不去死啊?”

“说完了吗?”

这声音清透柔和,却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耳。

狯岳浑身一震,猛地朝门口看去,就看到時雨正站在月光下,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对方像是才刚到,脸上是记忆中常见的冷清神情,但狯岳也不敢保证她听到了多少,因此谨慎打量着她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平静之外的情愫。

似乎是看两人都不说话了,门口的身影突然迈开步子朝着这边走来。

狯岳顿时面部紧绷,身子不由自主地僵硬了。踩在善逸胸口的脚突然变得异常显眼,他下意识想要收回,又莫名升起一股死犟的劲儿,犹豫一瞬后还是选择硬撑着不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莫名想要看看時雨会做出什么反应,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走来,身侧握刀的手暗暗收紧了。

然而对方无视了他,径直走向倒在地上的善逸,并伸出了手:“起来吧,地上怪冷的。”

“姐姐......”善逸伸手搭在她手上,借力起到一半,被胸口的脚阻挡了。

看狯岳还不挪开,時雨抬腿在他大腿内侧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把人蹬得歪了身形后退几步,语气淡淡:“一点眼色都没有。”

不去管他是震惊还是怎的,時雨扶起善逸后拍了拍小孩身上的灰,看都不看狯岳一眼,直接带着人往门口走去。

“慢着!这就要走了?!”

狯岳咬牙追上去,伸手去扒她的肩膀:“踹了人就走,这就是我们大师姐的做派?!”

時雨侧身避开,让他扑了个空,狯岳稳住身形,抬起脸时眼里泛着幽暗的绿光,看她的目光像是在试探猎物的野狼。

看着这个眼神凶厉的青年,時雨一双眉渐渐皱起,冷声警告道:“狯岳,有些事我不追究,不代表我不介意。看在爷爷的份儿上,你最好安稳点,别作妖。”

“呵,否则呢?”狯岳舔了舔嘴角,笑得一脸乖僻,“大师姐会教训我吗?”

他一口一个甜腻腻的“大师姐”,却教人听不出有一点尊敬,反而像是在故意恶心她,暗里藏着的情绪怎么听也都是不服,带着股阴暗黏稠的味儿,惹人不快至极。

時雨只觉得在小木屋里烘暖出的那点儿微醺都被驱散了,身子一冷下来,血也就激出了点野劲儿,热辣辣地往四肢涌。

她感到有点躁意,但一想到桑岛慈悟郎最希望他们师门和睦,还是强压着不快,心想不去和他见识,只幽幽道:“人要是赶着上前挨揍,那谁也拦不住。”

“但毕竟做人还是聪明点比较好,你觉得呢?”

她斜眸轻飘飘瞥他一眼,说完不再理他,转身迈步。

突然,身后一道劲风裹挟着杀气袭来。

時雨眼神一暗,偏头躲过了这一击。刀尖刺破一侧的空气,刃面照出她冷漠的表情,对方这一下过了头,她不再收敛威压,周身气息顿时变得危险起来。

“咿——”

善逸喉间的尖叫出了半个调又立刻被压了回去,也感受到了身侧骤起的威压,虽然那压力不针对任何人,却完全不是他这个阶段能抗得住的。

而狯岳察觉到空气中的变化,激动更甚,挑衅道:“说起来大师姐好像新创了招式,师傅知道后开心到喝了一晚上的酒,还跟我们夸耀说大师姐如何如何争气。既然是这么优秀的大师姐,那想来也不会拒绝师弟的请求吧?”

他说着将手中刀刃一翻,刀锋朝向時雨脖子一点点逼近,想逼她出手。

“来呀,大师姐!”狯岳神色逐渐癫狂,语气放肆,“来手合一场啊!看看我到底比你差在哪里了?!”

“可别说你不敢!!”

“狯岳。”時雨侧身,抬眼的一瞬巨大的威压袭向了他,“你没完了是吧?”

狯岳的手不受控制地一颤,握着的太刀立刻被打飞了。

不等他有所动作,胸口先传来了大力冲击,整个人顿时被踹得朝后倒去,后脑狠狠地磕在了地上,而他睁开眼龇牙咧嘴地向上看,就见時雨高高在上,一脚踩在自己的胸口——和他对待善逸一样的姿势。

“拿刀尖指人,你可真够出息的。”時雨一丝表情也懒得给,眼里映出青年扭曲不甘的面容。

“本来以为你和有一郎他们打了一下午应该已经累了,没想到还这么精力十足......也罢,起来,去那边拿木刀,我们来练两把。”

狯岳看她挪开脚走向墙上挂着的木刀,也咬牙爬起来去拿了一把常用的,提前站在道场中心等她。

時雨挑了一把还算趁手的,朝没人的方向试挥了两下,刀风立刻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爆音,光从声音就能听出,这几下的速度与力度是多么恐怖。

一旁善逸紧张兮兮地走到观众席,刚过去就被这么几声吓得发丝倒竖,骨头也生起被折断的幻痛,腿一软直接就坐下了。

狯岳看她握着木刀朝自己走来,骨子里生出一股危险又兴奋的战栗。

对方的实力也好,身份也罢,不论哪个都是他所觊觎的、恨不得归为己有的,如果能通过这一场了解他们之间的实力差,那他接下来只会变得更强!

時雨已经站定,不慌不忙地摆好了起手式,抬眼道:“来。”

狯岳怒吼着冲了上去。

一刻钟后,道馆。

宽阔的道馆内场上,中间地板上趴着一个,旁边站着一个。

站着的身影是時雨,一场打下来她汗都没出,赢得毫无悬念,从速度到技巧,再到力道都是全方位吊打,一眼可见的游刃有余。

而狯岳则趴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喘气,脸上的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不住地从额角往下滴落。

狯岳似乎想要起身,但是稍微一动身上就疼得冷汗涔涔,脸色霎时苍白几分。時雨看他这样,没有任何担忧的表示,只眨了眨眼,问道:“还来吗?”

狯岳拼着劲儿爬起,毫不犹豫:“来!”

時雨举起了刀。

又是一场。

这一场她明显下手更狠了,连善逸都看得出她动作越发灵活、较之前更加行云流水。一招一式恍若天成,连思考都显多余,完全就是在随心所欲地挥刀,与其说二人在手合,到更像是狯岳在被她打着玩儿。

時雨半个月不曾这么激烈地挥刀了,初起时身子还有点僵硬,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打体内血液流得越快,麻酥酥的通了四肢百骸,肌肉也重新变得柔软有力。

像这样放开了手脚尽兴一打,浑身热气上涌,化作汗滴齐刷刷往外冒,虽汗淋淋湿了一身,倒像是终于活过来了,心头畅快了不少,连带着看狯岳那张脸都顺眼了一丢丢。

可惜对手就没有她这么好的心情了,狯岳勉力招架着四面八方打来的木刀,每一击都震得他小臂颤动,刀风刮过皮肤,刺啦啦的疼。

木刀没有开刃都能有如此犀利的刀气,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她手里拿的是真刀,那他的手臂又会如何?

少说也要露个骨,他想。

学雷呼的人是最了解雷呼的杀伤力的,一旦开始学习就少不得要与雷击为伴。被从自身呼吸中产生出的电流打到是常有的事,有些招式甚至需要持刀人贯彻电流,忍耐着极重的负荷去挥刀。

这就要求持刀人意志坚定、不惧狂雷,有敢于直面天地一击的勇气,以及坚持到底绝不服输的倔强。

而雷呼使用者之间的比试,本质上也是在拼心劲、拼勃发力;拼谁比谁更韧、谁更打不死,像是两兽相争必有一败,比起对胜的渴望,失败才是他们真正抗拒的。

绝对不想认输,因为败者会死去,胜者才能活。

极端的,强大的,孤傲凛然,且生机勃勃的雷呼天才们。

“你知道吗狯岳?雷电打下来通常只能持续几秒,但它们是带着明确的目的,义无反顾地冲下来的。”

時雨挥着木刀,带着刀风一步步将对方打得后退,脸上挂着明朗的笑。

“在那短短的一瞬,它们会拼尽所能去发光发热,去追求自己在天上就看中的目标,即使在触及后立刻从世间消散也无所谓。”

“你想说什么?!”

狯岳举刀挡下侧面的一击,在下午开裂过一次的虎口再度冒血,但他仍紧握着刀柄不肯放下,即使浑身疼痛也撑着不倒。

時雨毫不留情,步步紧逼,含笑的语气和她压着对方打的行为形成极大的反差。她没有直接回答狯岳的问题,而是自言自语般继续道:

“留下的痕迹会证明它们曾经来过,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那活着的一瞬里能做到多少、是否达成了目标?有释放内心真正强大的力量吗?有找到自己的意义并全力去触及吗?”

“狯岳。”時雨眼皮一掀,目光凛然,“你真的知道,自己渴望的是什么吗?”

狯岳呼吸一滞,像是被猛地掐住了命脉,动作僵硬半分。時雨抓住空隙,一击挑飞了他的木刀。就见木刀在空中飞旋两圈,掉在地上,砸出硬实的声响,这一声后,道场内徒然安静了下来。

空落落的场地内,唯有青年粗厚的呼吸声异常明显。

善逸攥紧了交握的双手,不安地望着场内的师姐师兄,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

時雨缄默不言,心知已经结束,转身走向墙边,将木刀放了回去。

窗外的月色冷然,突然从门口刮来一阵凉风,吹散了些许室内的燥热。

风一刮,身上黏着的汗顿时干了一半,一下子舒服许多,時雨扯开领口朝着门口方向透气,长长地吁出一口,侧身再度看向道场中心的青年。

狯岳仍站着。

虽然站着,却也看得出他到极限了,可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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