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不用米饭啊,”狄容挠挠头,“冬阳,你说的那个是不是民间版本,听起来有点像2000年的时候网上流传的那种招魂游戏,你们当道士的可能不太知道这些民间的方法,嗨,其实那都是糊弄小屁孩倒霉的,敲碗那种适用人死不久,还记得生前的事,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久了的话魂游荡到别处,也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敲完喊名字没用,招不来特定的魂,还可能招来厉鬼。还有啊,其实咱们门派不一样,你们叫法脉,我们是叫门派的,除了那种有点小危险的游戏,民间还是有几种招魂的土方子,但是,民间那种太不靠谱了,咱们专事专办,用我的办法就行。”
“啊?只是一个游戏吗,”冬阳疑惑道,“所以,拿米饭敲碗烧香这个土法子成功率有多少?只要招到就算。”
“百分之八十以上,”狄容说,“具体的成功率还得看当时路上有没有灵体,太平的路段不怎么能招到,中元节的时候成功率会拉高很多,在百分之九十五左右,里面大半是无名厉鬼,搞来了又送不走,很难收场的。”
“厉鬼好,搞来干嘛要送走啊,”冬阳笑笑,“既然这个土方子真能成功,等到中元节,我得试试。”
“阳阳,你要干什么?”
陈骐紧张起来:“你要厉鬼做什么?”
“关起来,”冬阳坦诚道,“一部分用在我父母身上,另一部分留在我路上以暴制暴,其实我从道观回来,离开师兄,接了很多凶险的法事,不过都没出什么岔子,里面很多厉鬼都是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家在哪,无差别作恶,它们缠住的很多人都是无辜的,很少有厉鬼敢去报复杀掉它的人,窝囊废而已,能用的我就留下,用不了的就打散了,说实话,从我生病以后,很少同情废物了。”
“师兄,”冬阳望着有些发怔的陈骐,轻声说,“别怪我,也别牵扯进来,你这样的身份,不好参与我的事。”
“师兄不怪你,他们欠你是太多了,”陈骐把冬阳搂在怀里,抱紧他,“师兄由着你去,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冬阳,你想好了?”
狄容对冬阳的决定感觉很不可思议,反问他:“你知不知道,厉鬼伴身有多大的反噬,你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冬阳,你一定要想明白,厉鬼的气场会一直影响你。”
“想好了呀,我知道后果,”冬阳很轻松的样子,“我只是不想等报应了,迫不及待自己动手而已。”
“那行,只要你想好了,”狄容说,“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可以尽力提供。”
这期间,陈金一直没说话,听着冬阳给狄容道谢之后,突然抬起手,食指竖在唇前:“小声一点,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是不是有人回来了?”
陈金警惕起来,环视一周,远处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看着茫然的三个人,顿时着急起来:“不是,我真听见了,我听见不远处有人说话,但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陈骐看陈金这么着急,想着他应该是真的听见了,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侧耳去听,果然有说话声,只不过私语声很低,不仔细听的话难以捕捉到。
“我也听不懂,”陈骐向冬阳小声求援,“听着像南方话,阳阳,你听听试试。”
冬阳也侧耳去听,尝试几次才捕捉到那种细微的交谈声,神态与陈骐他们那种茫然的样子相异,他时而皱眉,时而咬唇,一直听到窃窃私语声消失,才不再集中精神,放松下来,不过,虽然他放松下来,脸色却不是很好。
环顾四周之后,冬阳没发现有什么正在埋伏他们的东西,然后用感知力感应了一下四周,没什么异变,吉凶相平,才说:“难怪金哥和师兄听不懂,你们都是北方人,这是稍微老一些的瑞清方言,我听着是四个东西说话,他们好像在谈论我们的事,嗓音很像婴儿,说是这么简单的障眼法,(他们)也会上当,四个男的,也(把他们)用脐带勒死。”
“我们不会真的碰上那些鬼婴了吧,”狄容呲牙咧嘴,“那东西难对付得很,上次我去西巷子招我发小的魂,惹上过一回,浑身给我勒的都是印子,勒过的地方又腥又臭,还长疹子,涂药不及时就溃烂,我还见过一次这种怪物的本相,半醒半睡的时候,我看它们那个脐带都烂了好久了,好恶心,又不是我重男轻女,凭什么缠着我啊,有病。”
“厉鬼就是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对人抱有同样的恶意,既不想转世,也不想被超度,一味屠杀,”冬阳显得云淡风轻,“这些年,我接了很多这样的活,都习惯了。”
“那,我们怎么办,”狄容提到婴鬼,心有余悸,问冬阳有没有好办法,“咱们三个有再大的本事,也打不过整个乱葬岗啊,那个地方聚阴,大白天也冷气森森的,里面很多东西都成气候了。”
“那是,西巷子的事,我们都稍微见识了一下,”冬阳笑得冷涔涔,“说实话,要不是有神明保护,加上是给正神办事,我是绝对不会染指西巷子的,从今天开始,所有跟着我参与过西巷子调查的人都要和我住在一起,那些东西已经敢在深夜闯进我的家了,好在神仙及时回来,好不容易才止住那场灾难,如果你们各自回去,说不定有什么已经跟着大家了,借我家里的神力,可以保你们平安。”
剩下三个人没有异议,现在人多,大家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就想着先坐一会休息休息,再谈怎么对付婴鬼。
这么一放松,大伙都想起来还没办的事,陈金到陈骐那去,看着陈骐翻手机的通讯录,找到那些还愿意接脏活的高人,记下联系方式。虽然陈骐不说,陈金早就认定冬阳和弟弟亲密的关系,所以冬阳的事,就是陈金的事,他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狄容则问冬阳瑞清哪有大超市,他想吃火锅,买点肉和海鲜去,晚上请大伙一起吃。
“什么锅,”冬阳饶有兴趣,“打边炉?”
“不要,你们南方的打边炉太淡了,”狄容说,“我想吃点咸的,那种油稍微多点的。”
“那就做鸳鸯锅嘛,”冬阳计划着,“咱们吃咸味的锅底,给我师兄做清汤素锅底,说实话,我去北方出差的时候吃过那边的火锅,也好吃,不过打边炉我也很喜欢,都好吃,味道不一样就是了。”
“油大啊,你不是胃不好,”狄容抱着腿坐在地上,问冬阳,“你能吃吗?”
“我拿热水碟涮涮就好了,”冬阳看跟狄容商量完,到陈骐那去,挤到他怀里坐着,“师兄,金哥,回去晚上就吃火锅好嘛。”
陈金和陈骐都说好,但是陈金其实心里打鼓,他忍不住想,今夜还能不能回去了?
“陈骐,你火锅也要吃全素的吗,”狄容冷不丁开口,“感觉好清淡啊,十几年不沾荤腥,我可真不行,你们道士真有毅力。”
狄容知道昨天晚上得罪陈骐了,从出发到现在还没跟他说过话,不过他也不怎么会挑话头,说完也不知道好不好,缄口静默,再说,陈骐脾气大,他也不指望能有回话。
“是很清淡,刚进道观的时候我也不习惯,”陈骐竟然接了话,语气温和又疏离,“不过,我为了信仰,什么都可以接受的。”
这样一来,陈骐和狄容算是表面上的冰释前嫌,冬阳真的很开心,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侧轻语:“谢谢师兄。”
陈骐没说什么,只把冬阳紧紧搂在怀里。
这世上,真的只有冬阳才能劝陈骐回头,他名字里这个马字偏旁,跟驴那个是一模一样的,优点是永不屈服,缺点是撞南墙也不回头。
很大程度上,陈金也管不了陈骐,即便是长兄如父,也正是因为长兄如父,陈骐没少跟陈金在献祭那件事上吵架。
不过,恰好陈骐的南墙就是冬阳,这样,陈骐就对冬阳百依百顺了。
“咱们得再商量一下行动计划,至少在听到交谈声之前,刚才咱们被婴鬼的幻象影响了,招魂的计划得全部作废。”
冬阳指出一些目前待解决的问题:“探灵直播小队的生魂看来不在这里,我们得另想办法,然后就是我们怎么出去,是原路返回,还是一直往前走。”
陈金补充:“冬老板,我想起来,咱们去找狄容小兄弟的时候,在路上看到的一滩血是怎么回事?”
“血?”
狄容瞪大了眼睛:“我也看见那个了,就是在土上对吧,看着像喷溅上去的。”
“对对,”陈金点头,“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当时也以为那是你们的血,想围着那个地方找找,怕你们受伤,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狄容说:“然后我就听到听着锣鼓声,追着声音走,就找到你们了。”
“不对吧,”陈骐突然开口,“我们是从朝北走的,听狄容的叙述,是朝南走的,怎么可能遇到同一滩血啊?怎么回事,是这个时间匣子有问题?还是........”
陈骐话说一半,冬阳和陈金同时警惕起来,直勾勾地看着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