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黎拽住不断往回缩的骷髅手骨，朝骷髅父亲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但在骷髅眼中这不叫明媚，这叫死期将至的讯号。

程黎身上的气息很奇怪，一开始出现的时候，骷髅父母只能闻见属于人类的气息，再加上他身形虽然高大，体态却总是懒洋洋的，身板总是挺不直，让骷髅父母第一个照面便以为他只是一个弱小人类，不过是受洛丽塔挟持才来到这里。

直到朝青年发起攻击，并感受到他的攻击欲望之后，骷髅父母才发现青年周身环绕的人气只是浮于表面，更像是与什么人类长期接触而沾带上的气息，而非自身所有。

他根本不是什么人类！

他只是一个披着人类气息的皮骗怪物杀的怪物混蛋！

骷髅父母十分后悔，于是只能不断往后退来躲避程黎的触碰，即便只是轻轻触碰，带给骷髅父母的压力也极其的大。

这种威压，他们只在神使身上感受过。

奇怪，这究竟是何人？

为何会有堪比神使的威压，神使可是能携带系统的no.1啊。

程黎似乎厌倦了这种你逃我追的游戏，伸手一个快准狠抓住骷髅父亲的手骨重重往下一砸，尖锐坚硬的臂骨瞬间一分两散，在地上散成几根凹凸不平的白骨，直接接触程黎的那一小节甚至碎裂成了粉末。

骷髅父亲腿骨一软倒在地上，下颌骨一张一合，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惊吓，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黑漆漆的眼洞和程黎身后的骷髅母亲对视一眼，在看见骷髅母亲轻轻摇晃的头骨之后，竟直接上前抱住程黎的大腿，企图将他定在原地。

骷髅父亲朝骷髅母亲大喊着：“跑啊！”

骷髅母亲闻言飞速掠过洛丽塔身边，一只手骨甩向洛丽塔，另一只却拎起一旁缩着不吭声的李由安，将他像婴儿一样抱在怀里，接着断去被洛丽塔钳制的手骨，断臂求生，带着李由安消失在夜色之中。

捧着一节手骨懵逼的洛丽塔：“啊？”

被生死关头爆发的骷髅父亲钳制在原地的程黎：“啊。”

他捋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金发烦躁道：“烦死了。”

就不能消停一点嘛，为什么一天天的，净给他找事，他也没干嘛，只是想把这群烦人的垃圾扔回他们原来的地方去，回自己的快乐老家不好吗？

当个偷渡怪有什么好的！

还把李由安带走了，好一点躲躲藏藏直到程黎找到他们，坏一点碰上系统查到的那群异能者，那就完了。

程黎都能想到到时候李由安会说什么。

他估计会说，先是来了一具骸骨夫妻强买强卖，再是一个开锁师傅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表面喊骸骨夫妻爸爸妈妈，实际上每天拆她爸爸妈妈玩，那开锁师傅就更了不得了，一巴掌拍断了骷髅父亲的手臂，把人家的手骨碎成粉末渣渣。

程黎觉得自己在人类世界的普通日子也即将要随之碎成渣渣。

被裴宿质问和惧怕日子也摆手可见。

程黎想想就觉得世界果然还是毁灭好了。

系统一感知到这个想法就屁颠屁颠现身：“no.1，你今天又想毁灭世界了！”

程黎：“小神经，我想的是毁灭怪物的世界。”

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人类和怪物的世界又不互通，他可没说他要毁了具体哪个世界。

程黎虽然想了很远，但现实世界其实才过去不到十秒，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轻柔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我呢··嗯？乖一点不好吗？”

他的语气很轻很柔，却让骷髅父亲止不住颤抖起来，连洛丽塔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卧槽，太可怕了，浑身冒着杀气掐着嗓子讲话，活像阎王收命前还要问一句，你怎么不死得干脆点，还要劳烦我来亲自动手。

洛丽塔抖索一下，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真奇怪，她又不是人类，怎么还起一身鸡皮呢。

程黎抬手覆在骷髅父亲头盖头上，听见下颌骨不断抵住上颌骨的声音，在嘎达嘎达的骨头碰撞声中，混杂着程黎的轻笑，粉末飞扬。

带着特殊气味的骨灰粉飘过洛丽塔的鼻尖，有些落在她的发丝上。

“叮当。”

一罐装着白色骨灰的瓶子递到洛丽塔眼前，白色的粉末泡着一根稍微完整的白色指骨，随着瓶子的移动撞向瓶壁，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洛丽塔听见拿着瓶子的青年道：“人类世界有一个行为，如果一个人死了，你就得扬了她骨灰玩，以后别拆骨头了，扬骨灰玩吧，这瓶子是系统出品，可以无限次回收原本存放在瓶中的物品。”

程黎笑着说道：“你就算扬再远，他都得回到这个瓶子里，永世不得解脱。”

洛丽塔沉默了一会，在程黎笑意弧度消失前，乖顺地接过瓶子，身子在接触到瓶子微凉的触感之后轻轻一颤，她努力掩盖住恐惧，将真实的兴奋和喜悦泄露出来。

洛丽塔道：“no.1，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真老大那种！洛丽塔可以为你当牛做马征服世界！”

程黎不耐烦道：“不需要，抓紧带着你全家滚回去。”

洛丽塔能屈能伸：“好嘞。”

“不过这种瓶子你可以帮我多做两个吗？”

“我们是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的！”

程黎瞥了她一眼问：“两个怎么够，三个吧。”

洛丽塔一噎，鼓起两边脸颊，活像一个河豚，但她不敢多言，深怕程黎现在就把瓶子再多做一个出来。

程黎希望在黎明来临之前能够找到骷髅母亲和李由安，为此他将洛丽塔的力量打开了些许，没有完全禁锢，然后带着她出了公园，坐上小电驴在路上晃悠，希望能够尽快感应到骷髅母亲和李由安的下落。

洛丽塔十分有信心：“如果只有我妈妈那把狡猾的骨头，我还真得花一点时间，但是李由安的味道我可熟了，隔老远我就能闻到。”

程黎也没问洛丽塔为什么对李由安一个人类那么熟悉，人类有秘密，怪物自然也有秘密。

程黎对洛丽塔的秘密并不感兴趣。

他只知道了黎明来临之前，他必须赶回家，不然裴宿就找不到他。

程黎刚带洛丽塔出了小公园，便在公园出口拐角处看见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那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在昏暗的路灯底下身形挺拔，还带着那么点程黎熟悉的感觉。

程黎坐在小电驴上想，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像裴宿？

不可能，裴宿加班去了，估计要么在那个小办公室里缩着敲报告，要么在外面和客户周旋，听闻保险业务员有的时候，会碰上一些临时事件，比如车祸啊，比如人身意外啊，裴宿都要过去处理，看看是否符合报销程序。

程黎有次夜班去探望过他，当时只有他同事。

同事小赵一看见他就疯狂冒汗，似乎对看见程黎这件事十分的紧张，他支支吾吾的告诉程黎，裴宿去出外勤了，说是有个客户出了车祸，裴宿去了医院。

忙，真的是太忙了，一个卖保险的怎么这么忙呢，程黎感叹着，找个时间一定要和裴宿聊一聊辞职的事。

实际不行和他一起去开锁也可以啊，裴宿长这么好看，一定能接到很多单。

程黎还想再多看一眼路边的那人，但绿灯刚好亮起，一辆大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程黎只好放弃，带着洛丽塔前行。

路边的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他皱了皱眉，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那么一瞬间他发现了些什么，但只是一瞬，他便收回眼神进入公园。

错觉吧，裴宿想。

怎么好像在那一瞬间感觉程黎在身边，又好像不止程黎，还有一股中阶左右的诡异力量。

裴宿按了按耳机道：“小赵，排查。”

小赵很快答复：“裴队，你周围没什么异样，但公园里的诡异力量更高。”

等到裴宿走进公园，望见不久前的战况，被砸出人形的裂痕坑，如果是个人被砸成这样，估计是怎么都活不了的。

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诡异粉末，看上去像有人在这刚洒过骨灰，而且···裴宿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还是诡异的骨灰。

他陷入了沉思。

他耳机传来小赵的乱叫声：“啊啊啊啊，怎么公园里的不见了，裴队刚刚站着的地方又出现了，怎么回事，这机器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等我一下啊裴队。”

裴宿叹了口气，从公园出口走出，回到原先他觉得不对劲的方位，又感受一下，这次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诡异彻底逃跑了。

这时小赵才在耳机那边开口道：“裴队，有一根网线昨天被老鼠啃了一半，所以今天机器的感应延迟了，不过你放心，我刚刚拿另外一根临时顶上去了，现在公园那边好像只有诡异能量的残留，还有一股至少中阶但力量又很微弱的诡异源在移动着，我估计她受伤了，裴队我给你指一下她的路线。”

裴宿的沉默，是今晚的羊城。

如果告诉人类，一直在暗地保护他们的神秘组织，实际上是依靠网线在追踪诡异，并且这根强大的网线，会败于一只小小的老鼠，只怕人类会觉得自己的生存简直是毫无希望。

罪过罪过，不能这么说。

小赵决定今晚连夜赶个报告出来，请求局长组织灭鼠大队，来一次彻底的消杀大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