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布利多笑了笑,了然道“当然,我们尊重你的意见。”
“不过你要记住,孩子。这件事你没有错,维护自己是你的权利。”邓布利多水蓝色的眼睛散发出来慈爱的目光,尤其是他在说“权利”的时候。
“我相信就算没有奥利维亚你也不会选择还手的。”邓布利多快速地说道,水蓝色的眼睛在半月形的水晶镜片后面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女孩。
弗洛琳娜一愣,反应过来后有一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挡在微微透着红晕脸前,笑呵呵地无奈自嘲道:“是吧…可能我还有一点点懦弱吧…毕竟我真的没打过人…我好像都没…”弗洛琳娜的声音越来越细小。看着对面的两双眼睛,她突然开始细细回忆着以前的事情——
她记得她对别人说过的最过分的话可能就是“你这个人是有什么问题吗?”(如果这个算的话)
每当被人气急了的时候,那些平时听过的伤人的话甚至是脏话就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不管她怎么努力都不能从自己的喉咙里挤出半个词,到最后都是攥着拳头憋的脸通红还落对方一番嘲笑。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这种感觉,自己其实并不是害怕对方生气,因为她也会选择通过讲道理的方式来反驳对方,而不是虽有不满却闭口不言。所以这是懦弱吗?好像不是。
可讲道理没用,她很早就知道了。就像米德尔的事情一样,自己否认的不仅仅是一件事,更是对方从小到大接收到的教育,相当于对方的人生观价值观,所以他们当然不愿意接受。在一般的情况她可以一笑了之,毕竟自己也懒得浪费自己宝贵的精力与他们置气。但像米德尔这样的事呢?她好像只能通过攻击别人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但问题就在于她根本说不出那些伤人的话,更别说打回去了。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不想做那些事,她不愿意流放自己的良心,成为和他们一样攻击别人的人。
于是这些生理上的别扭和心理上的折磨总是让她还没开口就先战败。不管怎么和自己拧巴,她最后都会发现自己真的违背不了这种软绵绵的天性…或许自己真的很懦弱吧…
“这不是懦弱孩子,这是教养在你身上体现出来的纯粹又明亮的温柔和善良…”
邓布利多平和的话完美地街上了弗洛琳娜的想法。当她听到“善良”这个词时一下子就从自己深刻的思考中跳脱过来,像是触电的猫般赶紧摇手道“不不不,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她赶紧解释道“是这样校长,我一直都觉得善良是一种很高尚很高尚的品质,高尚到…就是…这是一种很 …就是”她一下子急得有点咋咋呼呼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脸颊又开始因为说不出话而泛红,最后她战败般的长叹一口气,像之前的无数次那样泄气地笑笑
“您太看得起我了,这个伟大的词不适合我,很多时候我的性格都会成为我的弱点…”弗洛琳娜叹了口气,过去和现在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如潮水般袭来。
她还是觉得善良这样高尚的品质还是用来形容邓布利多这样的伟人更加合适,而自己顶多拥有这种所有人都有的自己在地窖里给斯内普的答案——爱。
她还不算太自负,斯内普在心里评价到。他能发现邓布利多在引导着什么,而对方给迪亚兹这样的好评应该是有什么目的,不过弗洛琳娜难得没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而是反驳了邓布利多。可惜这并不是因为她发现了邓布利多的目的,而是她真的这么觉得。斯内普嘴角一吊没理会,继续听着——
“你的性格从来不是你的弱点。孩子,不管是谁有它们都会是运气。”
“嗯?可是我的性格总是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不是吗?”弗洛琳娜反思着自己。
“这些事情本就存在,只是不小心降临在你身上。事实上,它们会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
邓布利多眨眨眼“那些无法避免的恶意或许是在提醒你保持赤诚、善良和勇敢——做你自己,弗洛琳娜。”
这颇有转移话题之嫌,斯内普皱眉瞥着邓布利多那个和蔼到令人恶寒的笑容。迪亚兹想到的是自己不愿意做的,但邓布利多却在鼓励她继续按自己的心意行事。为什么?难道因为邓布利多真的很相信弗洛琳娜的本心?还是为了什么宏伟的“计划”?
很明显,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对面的弗洛琳娜下意识点点头回应对方,她思索着邓布利多的话,很自然的想到了一个问题:
“嗯…可是有的时候赤诚与愚蠢轻信、善良与懦弱糊涂,勇敢与冲动莽撞一样,总是让人难以辩白不是吗?”
她果然没注意到重点已经不一样了,斯内普挤出一个无声的冷笑,有的时候不能怪邓布利多,她这样的人的确稍稍引/诱一下就会跑偏,甚至有时候都不需要别人费心。
邓布利多笑笑“或许前者需要智慧和理性才不会变成后者。比如你今天的选择。”
——这是要弗洛琳娜坚定自己的本性,斯内普皱着眉着确认了邓布利多的目的。邓布利多从她来到霍格沃兹以后好像一直在做这一件事——让她确认自己的本心。
比如今天,他先提出一个很有争议的观点“维护自己的权利。”这可以很自然的让弗洛琳娜想到自己不愿意打人或者骂人的事实,因为她自己也困惑于此——不得不称赞邓布利多对她的把握。而弗洛琳娜出于对邓布利多的信任,她一定会说些什么。这样邓布利多就可以带着她绕了一大堆圈子最后再肯定她的做法,顺便扣上一顶“善良”的帽子。
弗洛琳娜是不是真的善良不做细想,邓布利多的话确有道理也先不考虑。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在计划着什么,而且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存在,因为他如果介意就一定会想办法支走自己。毕竟邓布利多肯定知道虽然弗洛琳娜看不出来,但自己一定会猜测他的意图。
斯内普隐隐觉得这是一个会牵扯到自己的计划——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嗯?”弗洛琳娜听到后,木纳地抬起头,愣了几秒。
“哇!!!这真是…太有道理了!”她由衷地感叹道,声音因为开心听起来格外的圆润,高兴得差点拉着邓布利多一起跳脚。
弗洛琳娜没由得想到自己曾读过的一句话——
“以本色示人者,必有神心和定力。”
智慧和理性不就是神心和定力吗?
不出所料——斯内普盯着对方的反应,面部因为吞下什么不雅观的句子而滚动一下。
“我明白了,我还是没有太多的理性和智慧。”弗洛琳娜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这句话的口气从她嘴里说出来更像是对自己的夸赞,女孩眼里映着校长室里零星稀疏的光源,清澈得失真。
不管怎么样,这个反应也的确把邓布利多可爱到了,他笑呵呵的看着弗洛琳娜,这真是一个很纯粹的孩子。
“孩子,善良从来都不是缺点——爱每一个人是你的天赋,这就是你的善良。”
弗洛琳娜发誓她真的很感动。
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曾说过她是个善良的人,她当时只把这当成一种夸赞。
但随着她年纪的不断增长,她渐渐发现“善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赞词,它是一个很高尚的词汇,真正纯粹的善良里闪烁的是人性的光辉,但很可惜这样的纯粹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因为人只有有欲望,目的就会变得复杂。她也是人,她也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发生在身边的每一件事都靠近它一点点。
所以今天听到邓布利多校长这样夸自己。她觉得这是一种天大的祝福,是对她努力的肯定,是把她自己认为自己拥有的本能的爱和她理想的彼岸挂钩的踏实,这带来的感动实在是难以言表。
“我明白了,谢谢您。”
“我还有课,先离开了,校长。”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开口打破眼前和谐得仿佛一团祥云的气氛,他生硬的切割着调子。几个单词像从墓地里挤出来的阴森,它们之间冷漠的距离好像谁也不认识谁,明明是一句很有礼貌的请求,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更多。
他会继续留在这里听两个人探讨爱和善良光辉的废话,无非是想确认邓布利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大概猜了个一半,邓布利多是想让迪亚兹因为自己的“天性”替他做些事情。目前这与他无关,至于以后,如果邓布利多有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反正自己也不会答应。所以他现在只要按照邓布利多的指示教授迪亚兹知识——哼,或许这更困难,就算完成了自己的承诺。
对面两个人并不在意他的态度,邓布利多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他点点头回应道“很抱歉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西弗勒斯,快去吧。”,而弗洛琳娜则是一拍脑门,终于想起正事——“噢对了,我还要回去拿魔药书…”
她抓起堆靠在椅背上的编织袋,挂在肩膀上。
“我得先赶紧回去了。今天谢谢您,还有院长。”她飞快地鞠了两躬,刚转身还没站稳就听到邓布利多——
“别忘了这个。”
弗洛琳娜又生硬的转回来“啊?”
邓布利多指指地板提醒她,冰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板上,在棕红色的地板上晕开一圈水渍。
完了,这还是院长专门给自己拿过来的,自己竟然没发现。
她没敢抬头,迅速蹲下身子就听到邓布利多贴心的问道——“需要西弗勒斯送你一下吗?”她捡冰袋的动作一僵。
这好像和死神押送战犯没什么区别——
“不麻烦了谢谢您,我自己可以回去。”她半秒钟都没有犹豫,再次顺势朝他们飞快地鞠了一躬
“再见校长,再见教授。”
……
“啊呀,她好像很害怕你,西弗勒斯”看着女孩逃命般的背影,邓布利多笑笑重新坐回椅子,调侃道。
“并不出您的意料不是吗?”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回敬道。
“那句话怎么说的?‘善自嘲而不嘲人’这是个很难得的孩子,西弗勒斯,祝你们的魔药课愉快。”看着邓布利多一副端茶送客的表情,斯内普无视对方的调侃,快速起身告辞。
真不知道邓布利多这都是些什么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