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辈子一定要学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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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有自己的事要做，那就是找到自己的仇人。

家仇未报，何谈儿女情长？

七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人的身体里，可当他看到九月时，他是开心的。

原来，这里也有她。

可之后发展的事情让他实在是看不下去。

首先是报仇，他的家当年被几方联合屠戮。在曾经的家仆、现在的师父帮助下，他已经杀了三家人了，那三个仇人他都认得。

这让他对这个家仆，对这个师父深信不疑。

「九月」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她从不掩饰对「七夜」的喜爱，可「七夜」不过是个满手血腥，心中只有仇恨的人。

仇恨让他痛苦，杀人也让他痛苦，慢慢的，不知从何时起，他杀完人回来，最期待的是看到「九月」纯真的笑脸。

那会让他觉得这个世间仍旧美好，自己也不是一个只会杀人的复仇工具。他想，也许等仇报完了，他的内心平静了，或许可以接受九月的心意。

日子就这么在消磨中度过，他又杀了两个仇家，他等着师父说出最后一个仇家。

谁知道最后一个竟然就是闻家呢？

“这怎么可能？闻老爷宅心仁厚，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大善人，他还将我养大，他……”

“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找到你的家传宝物，才不得不把你养大罢了，你报了这么多仇，可有寻到家传宝刀？”

「七夜」的师父打断他。

这个身材魁梧的国字脸男人继续诱导他：“如果我所料不错，以前那把假刀现在就在闻家的密室里。”

「七夜」秘密探访了闻家的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不过就是个放银钱的地库。

这里珍宝无数，珍珠黄金琉璃盏什么的都有，但七夜只看到当中架子上的那把剑。

自己家的剑怎么会不认得呢？

他的父亲曾抱着他看过无数次。

他内心崩溃的拿起剑，一下拔开，剑身锈迹斑斑还断了半截。

这真的是他家传的宝剑。

父亲曾说过，他们家真正的宝剑其实在人的心中，坚守正义就是他们家的剑。

这把摆在明面上的刀被传得神乎其神，一是因为谣言，二是为了震慑宵小。

谁能想到，那些贼人会合力来窃取呢？

不仅偷还杀光了他全家，

就为了这把锈掉的东西。

巨大的悲痛让他没有细想，为什么这把刀断了半截还被闻家保存得这么好，还被供那么高。

他的师父说，闻家这么恶毒，闻家那个二小姐恬不知耻正好可以利用。

他的内心很痛苦，在爱与恨之间挣扎。

就这么一直拖到「九月」被定亲。

“她的父母杀了你全家，你想想那一夜血染的家宅，想想你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你该不该这么做？”

师父的话就像催命的符，戚夜还是做了。

九月对他毫无防备，一杯茶下去人事不省。

“「小月」对不起……”

他并未对九月做什么，只是弄乱了两人的衣衫，营造出一种假象。

但闻老爷似乎误会了，以为是九月污了他的清白，拿着棒子说要打死这个不孝女，若不是他求着，怕是真要打死人了。

在场的闻夫人闻少爷都没拉住，九月又死咬着说自己没错。

她宁愿挨那么些打，都没有说出自己对她下药的事。

七夜看着这些过往，只觉得心好痛。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为什么？

就算是仇人，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杀了她来得痛快？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

七夜看着，和「七夜」一起感同身受。

那些挣扎，那些痛苦让七夜如一叶扁舟，他在风雨中飘荡，他无能为力，亲眼目睹者船毁人亡，与所有同归于尽。

他爱，他恨，他也痛不欲生。

「七夜」在「九月」禁足期间去看她，与其说是安慰她不如说是在忏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隔着窗户，听着女孩天真的声音传来。

女孩说，不怪他。

她不怪。

她在憧憬着婚礼，憧憬着未来。

「七夜」在窗户外面，无声的哭泣。

可真正的痛苦还是在大婚那日。

闻家宾客满堂，「七夜」在迎接新娘之前说要谢谢闻家这些年来对他的栽培教导，他能有今日全得闻家相赐，他要敬闻家所有人。

一杯薄酒送了闻家人全都上了西天。

毒发的闻老爷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说：“你是杀死我全家的凶手之一，我不会放过你们家的任何一个人。”

闻老爷登时觉得所有好心都喂了狗，心中悲痛大悸，直呼：“冤孽啊！冤孽！老天爷，如果这是我的错请来惩罚我，为何要报应到我家人的身上？”

闻老爷在哭，哭自己为何当初要救回这个恶人，哭自己识人不明害了全家，哭自己的妻子儿女全都惨死。

可「七夜」却觉得他这是在为曾经的错事忏悔，感叹他悔得太晚。

没有喝酒的人四散奔逃，外间的黑衣人冲杀进来，见人便砍，来偷看的丫鬟慌忙回去禀报小姐。

小姐塞了银钱给丫鬟逃跑，自己却穿着嫁衣来到喜堂。

她要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穿过长廊，到处都是逃跑的人，到处都是血，一直走到喜堂，她在那里看到了一身红衣、手握长剑的新郎。

喜堂内二人的对峙，让七夜想起曾经在忘情森林里的那个梦。

他想要脱离这个身体，阻止拿剑的手。

可无论怎么挣扎都阻止不了。

剑，还是到了「九月」手中。

「七夜」把剑递到女人手中让人握住，他在女人耳边轻声说着，“恨我吗？恨我就用这把剑杀了我吧……”

他想，就让所有的仇恨都由她来了结吧。

“哈哈哈，我的好徒弟，别这么急着死啊。这闻家的万贯家财怎么不先享受享受再死呢？”

国字脸的男人带着狞笑踏进喜堂。

“师父……”

「七夜」怕他伤害九月，便挡在人身前。

“呵呵，我的好徒弟，你还真是对她一往情深，宁愿死在她手里也不杀她。可惜你杀了她全家，她已经不可能再爱你了。”

「七夜」自然知道今日之事过后她不可能再爱自己，可她杀了自己也就报了仇，就可以重新去找寻新的爱人，新的生活。

他实在想得简单。

被害得那么惨，要怎么在这世上活？

「九月」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本能的觉得不对。

这个出场，怎么看都是个暗箱操作的反派。

“是你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没想到她试探的一句话得来国字脸的掌声，“好徒弟，你看不穿的东西，竟然被她一眼就看穿了。”

这话明显不对。

「七夜」当即问到：“什么意思？”

“哈哈哈，我才是那个杀死你全家的幕后黑手，闻家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啊。哈哈哈哈～好徒儿，听到这个消息你开心吗？我可是高兴得很呐，哈哈哈～”

这狂野的笑声刺耳，「七夜」更是如遭雷击。

“你、你不是我家的仆人吗？”

“仆人？哈哈哈，我的确曾经是你们家的仆人。你爷爷那个老东西就因为我拿了点东西便打断我的腿，还要把我逐出了府，那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他全家？本来想抢你的家传宝剑，谁知道竟然是一把废铁。”

那条腿，他对「七夜」说是灭门那一夜伤的。

国字脸的话里颇有遗憾之意，随即又笑起来：“既然你要报仇，那我又为何不顺水推舟除掉异己？现在嘛，自然是为了闻家的万贯家财，至于这个小美人，我也是不介意一起收下的。”

国字脸邪笑着，「七夜」却再也听不下去，怒吼着攻向国字脸。

双拳难敌刀剑，不多时「七夜」挂了彩。

「九月」不会武功，把剑扔给他。

看他们再次斗得难舍难分，这时候黑衣人冒了出来。

乱刀砍死英雄汉。

「九月」替「七夜」挡住了那些刀剑。

他挥退围着自己的人，抱住这个为自己付出所有的女人。

“七夜哥哥，不要自责，那不是你的错。”

「九月」气息孱弱的说着，她不怪七夜，他也是这场阴谋的受害者，真正的凶手是那个幕后黑手，他才是害死所有人的真凶。

她不怪，「七夜」却无法原谅自己。

错了，一切都错了。

为什么自己这么愚蠢？

为什么不相信这十几年的情意，要去相信外人？

为什么这么蠢！

为什么！

那一瞬间的酸涩苦楚，让被困在这具身体里的七夜难忍悲戚。

“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女人，不停地说着对不起，看着女人在自己怀里流失生命却无力回天。

他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他是个罪人。

黑白分明的眼睛染上黑气，哀恸的「七夜」发出野兽的低吼。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杀了这个害死所有人的人！

也许悲痛真的会让人爆发无穷的力量，疯魔一样的「七夜」报了仇。

生命垂危的「九月」看不到死后的国字脸身上冒出的黑气，失去所有希望的「七夜」也根本不会注意。

他拖着满身的伤，带着心爱的姑娘来到桃花树下，他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两个人的鲜血在此刻混淆，不分彼此。

“月月，你最喜欢这棵桃花树了，我们就在这里长眠好不好？”

回答他的，是寂静的风声。

他的目光飘远，嘴角微微上扬，回想起两个人快乐玩耍的日子，是那么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曾经，他的姑娘就站在枝头上看着他笑；曾经，他的姑娘会悄悄的躲起来，然后故意跳出来吓唬他；曾经，他的姑娘会低头害羞的送他礼物，希望自己能开心的收下……

他笑着笑着，又哭了。

悲伤似一张大网，将他笼罩。

他这一生被仇恨蒙蔽双眼，害死了许多人，他根本没有脸面去地下见恩人，也不该奢求来世还能与爱人相见。

可心中却仍小小的期待着。

他期待着再次相遇，他想要弥补，想要重新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看世间所有美好的风景，想要再次听到她的欢声笑语……

想要用余生所有的温柔去擦拭曾经因为仇恨而带给她的伤痛；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自己已经幡然醒悟，只愿用一生偿还。

哪怕只是在虚幻的来世。

“我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你不要恨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抱着心爱的姑娘靠着桃花树，一遍又一遍的忏悔着，「九月」多想抱抱他，可惜她已经失去所有力气。

真情的血和泪混在一起慢慢浸透进泥土，浸到底下桃树的根。

光华涌动，桃花朵朵盛开，粉色云朵出现。

“「月月」快看，是桃花开了，你不是最喜欢桃花了吗？桃花开了……”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

在漫天花雨中，七夜爱怜的唤着，直到意识抽离。

——★

花开花落，花瓣随风飞舞，渐渐聚拢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额心处是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静静站着，看向躺在自己树下的两个人。

她认得他们。

女人常给她浇水松土，还会陪她聊天。

桃花很喜欢。

而那个男人沉默寡言，却是女人嘴里出现次数最多的人。

他们穿着大红的喜服，男人将女人紧紧抱在怀里，他们的相拥就像是开在地狱里鲜艳的花，苦涩中带着诱人芬芳。

桃花看了良久。

泥土耸动，她操控树根将二人包裹起来，带入土中。

很快，女孩又化为漫天的花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