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新的地狱副本。‘最艰难的一段旅途。’”
“欢迎旅行者走出新手村!(演奏阴间BGM)”
“风神卖艺摸鱼,岩神假死退休,不知道雷神又是个什么奇葩。”
伴随着观测者们的议论,船只靠岸,荧和派蒙走下船舷。
倘若只看离岛的景物,稻妻的氛围也和另外两国一样一片祥和。离岛的红枫与暮色映衬,风景如画,和来时的暴风雨全然不同。但人文又是另一种情况,远没有自然景观这么和谐。
二人刚一下船,港口就有守卫朝这边看来,看见船长和接应人是他认识的人,也没有放松警惕。
荧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在紧张什么?
忽略士兵,经船长介绍,她们和接头人相识;年轻的小伙子名叫托马,性格爽朗热情,是离岛的地头蛇。
“锁国令期间不同于往日的自由贸易,外国人要来稻妻,必须得到官方的许可,经过冗长的程序才能获批经营资质。很严格,对吧?”青年将她们引到监察站,做过登记,和旅行者二人解释起来,“‘异人’这个称呼就是为外国人专门准备的,可见是有多不受欢迎。”
“不受欢迎也没办法……”荧摊开手,“旅途还是要前进的。”
“但是……仅仅是外国人的身份,有必要这么紧张吗?”派蒙躲在荧的身后,“好奇怪,感觉所有人都紧绷着一根弦。”
“呃,这就说来话长了。不只是锁国令,稻妻的情况很复杂。”
话虽如此,托马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带着两人办完留驻离岛的手续,也通过一些小麻烦,确认了她们的能力。他拍拍旅行者的肩膀,递给她一封邀请函,约定鸣神岛再见,“祝你们一路顺利。”
这是来自托马与他背后社奉行的考验:大名鼎鼎的旅行者,有什么值得让人另眼相看的手段?
“关口的守卫好多啊,查得也很严,没有通行凭证,肯定没办法离开离岛。”派蒙有些犯愁,“不如去万国商会问问吧?久利须他们对稻妻的情况更熟悉,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少女四下看看,时间已经来到傍晚,街上行人愈发稀少,但商会里应该还有人活动。
她点点头,带着派蒙一起往商会走,“我也有事想问。他们格外在意我有没有神之眼。”
派蒙飘在旅行者身后,留下一片形似星光的轨迹。
晶尘在暗影中无声地浮散,如风一样飘过。
一片阴影自高处落下。
小小的女孩愣了一瞬,抬起头,顿时大惊失色,“旅行者!小心啊!”
不知何时,房顶高处堆放的诸多货箱朝下方砸落,下坠的风已经吹到荧的脸上,拂乱她的额发与鬓角。
“震颤吧!”
荧矮身急退半步,洁白的裙摆飞扬之间,她在地面猛一跺脚。金橙色的光沿着她的鞋尖蔓延,元素力向上生长,凝结为斜飞的地刺,如同屏障,隔开她与坠落的重物。
堆码整齐的货箱被摔开,箱子里是普通商品——各色矿石。铁矿,晶矿,晶化骨髓。
她戒备地看向房顶。
暂且不提正常人不会把沉重的货物堆放在高处,稻妻屋顶结构留有明显的斜坡,根本放不了东西。
有人要害她?可是这点程度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她。
周围高处空无一人,没有任何一个可疑的影子。
“那是岩造物吧……”
“元素力……她有神之眼?”
“危险的人!”
荧闻声一怔。她看向身后,傍晚的街道上正有人群聚集。厌恶、惶恐、排斥、犹豫……她惊疑不定地拉上派蒙,立刻离开现场。
没多久,士兵们将岩造物逐渐崩解的碎片与那堆矿物团团包围。巡逻队走街串巷,挨家挨户地询问金发少女和她的小旅伴的下落。
“对,没有。如果有发现我会和您联络……好的,辛苦你们了。”
万国商会的会长久利须打发了士兵,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走远,关上房门,回到内室。
“没事了,已经走了。”
内室的长桌边,几个商会成员挤在角落里临近的位置上,神情复杂地小声议论;荧坐在他们的对角线上,分外无奈。
观测者们同样一头雾水,议论纷纷。
“又是被官方通缉,这下更不方便去鸣神岛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害怕?”
“看来眼狩令没准另有隐情……”
随着商会众人的叹息、纷争与感慨,稻妻现状的一角,终于徐徐展开。
在数月之前,雷电将军颁布了眼狩令;与之相伴的还有民间四起的流言——神之眼弑主。
离岛就有这样的例子。
“十分可怕,据说那人还是勘定奉行柊家的远亲,小伙子年纪轻轻,长得也俊,虽然有点面瘫、说话很直,但他人很不错。”
年轻的武士束着一头白色长发,有柊家和勘定奉行做后台,在离岛混得不错。他死的那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主人珍重地佩在胸前的神之眼突然失去光华,变得漆黑;紧随其后,无数只不祥的鬼手从中伸出,将青年撕成了碎片——
“不对,不是有鬼手,是他自己身体突然爆炸了!”
“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明明是那小伙变成了怪物!和影向山一样高,和刺猬一样浑身尖刺,长了一千条蜘蛛腿,全凭雷之神无想的一刀才尘埃落定。”
“你才说的不对,他明明是化成了一滩血水,那血水将踏鞴砂都染成了红色……嘶,嗐,我也不对,我这是另一起事故。”
久利须又一次叹气,和旅行者解释,“总之,有人因雷神之眼丢了性命;差不多就是在这前后,将军大人颁布了眼狩令。”
派蒙竖起手指,“这么看,颁布眼狩令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种情况只在稻妻出现,有点奇怪呢。”
“蒙德和璃月都没发生过这种事。”荧做出思索的姿势,“是稻妻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商会里一群外国人,没人能对稻妻说出个所以然,她的疑惑得等日后她们在稻妻探索时自己解答。
少女看向远处沙发边失魂落魄的人,商人抱着脑袋,浑浑噩噩。
“所以他那么害怕,是因为见到了神之眼拥有者惨死的一幕?”
“他啊……他不是。”久利须看了他一眼,“他是韦尔纳,出身蒙德,常年往返于璃月与稻妻之间行商。这事说来话长,所以早上托马将你们介绍给我时,我只说了现在要处理的收尾工作,没急着讲此事的原委。”
如托马所说,万国商会是一个商人们抱团取暖的地方。作为名扬蒙德与璃月的旅行者,久利须等商人认定荧和派蒙是可信之人,毫无保留地讲解实情。
韦尔纳不像他们中的一部分人那样坚强,被锁国令强留在离岛后,他一度在幕府官员的威逼利诱之下脱离商会。但在半个月前,他忽然拿着一本染血的账簿跑了回来。
他战战兢兢地去报告勘定奉行,处理这件事的却是社奉行的人。
“本来韦尔纳以及我们这些商人都要被带走,幸好托马出面,帮了我们一把。”
也是因为托马,这位会长有幸得知自己的同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有鬼……”韦尔纳面色惨白,似乎是听到有谁提起那段往事,将他带回了那一晚。
高额的税金和不合理的税令折磨着商人们。自认为背叛者的韦尔纳想要说出真相,却又不敢。那天晚上,蒙德人按照约定去见那些中饱私囊的税官,要和他们交代近期的情况,走进山崖下的隐秘洞窟,却嗅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
他们是想在这里吃烧烤吗?会面的地点不是封闭结构,可以点火。他倒也不意外,那些人权力不大,胆子却不小,时常有些奇怪的想法。
蒙德人继续朝里走着,扶着山洞侧壁,很快绕到一片开阔地带。
山体中有风吹来,扑面而来的是更加浓郁的血气——他隐隐察觉到不对,忽然觉得鞋子前端不知被什么濡湿。
这个山洞里是没有水的。
那这是什么?
仿佛被什么魇住一样,韦尔纳踏出最后一步,转过洞道中的最后一个弯。面前的斜坡上方就是会面地点,开阔的空地被月光照亮。满地鲜血中,黑色鬼影无比狰狞,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咬来,利齿上银亮的锋芒刺入他的眼睛——
“啊啊啊!”看见了回忆的观测者们发出尖叫。
众人纷纷侧着身子,离尖叫的韦尔纳远了一点。
派蒙被吓了一跳,又飞回去,“醒醒啊,冷静!你现在很安全!”她贴在蒙德人的耳边大喊。
韦尔纳悚然一惊,从混乱的回忆中醒来,“我这是……”
“害怕的话就别想了,已经过去了。”
安抚了韦尔纳,荧对现状有了更多猜测。
早些时候,作为托马帮助他们落脚的答谢,她们帮助托马处理了一些需要验证的情报;其中就包括货物税金差额的动向。
荧心下思索:勘定奉行主管稻妻的财政,税金、海关贸易……社奉行的托马,是以什么身份调查勘定奉行的工作的?
她看向久利须,“勘定奉行有什么说法吗?”
商会会长露出了笑容,显然很是满意,“勘定奉行对税官的行为大为震惊,据说要下令彻查兵吏贪税和徇私漏税的行为,还稻妻民众一个公道;而且,在彻查的这一个月期间,除了陆续退回的税款,还将减免我们后续的部分税额。”
“他们真会有这么好心吗……”派蒙不太相信,“那——么大一笔税款,领头人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
“至少我们这些商人得到的好处是真的。有些事细究不得,我们没能力调查,”久利须看向找回理智,却依然精神不济的韦尔纳,“……也没能力在查到真相之后保护好自己。”
离开万国商会,荧已经做好打算。
“我们接下来去勘定奉行。既然社奉行的人知道我们,勘定奉行应该也听说过吧?”
“直接去见勘定奉行本人吗?会整顿乱象,应该不是坏人,先试试看吧。万一他很崇拜我们呢?嘿嘿。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靠他了解雷之神的情况,到时候我们也不用拜托社奉行了,去木漏茶室直接找人算账……”
女孩们的话音吐字清晰,与往日远隔重洋断断续续的情况完全不同。
观察着远在离岛的二人,风间华藏在踏鞴砂的山坡上,面对着两军休战的前线,在心里默默吐槽。
“勘定奉行……柊家那个老头见风使舵,他要是突然变得可靠,只可能是有妖怪不嫌弃他丑,附身玩一下。那些人啊……现在知道害怕执刀人了,以前做坏事时怎么没怕过。”
然而,由于人手问题,倾奇者亲自去清理幕府、以儆效尤,风间华却不能跟在他身边。青年被单独留在踏鞴砂,随时关注前线动向。
从半个月前开始,风间华始终留在这里。小城中的民众曾在幕府管理下撤离了一部分,但碍于这里是执刀人的地盘,反抗军与幕府军双方都不敢大动干戈,而是在神无冢的外沿区域作战。
此外,愚人众则总是步履匆匆地路过,似乎忙于女士安排的任务,忽略了踏鞴砂的利用价值。
按时间,倾奇者这几日就该回来了,他说了要看一眼两军谈判的情况。眼看着日期越来越近,少年却一直不见踪影。
稻妻城还有能绊住他的人?风间华不信。但他抽不开身,只能寄希望于旅行者,希望荧快点走出离岛,让他能借派蒙的眼看一下了。
“话说回来,离岛啊……”他顺着隐隐存在的联系摸去,感应断在了半空中——黑棺的阻隔作用仍然存在。风间华只能猜测:那些个故事多半是黑棺傀儡阿华搞的鬼。他用晶尘捏不出细致的人形,但造个怪物绰绰有余。
有这样的舆论压力,神之眼带来的矛盾被激化,愚人众行事会方便很多。
袭击旅行者的会是他吗?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上次对话因倾奇者突然到来而中止,风间华只知道愚人众大致的动向,还没问出具体计划。他现在只希望那家伙不要误解他的意思——风间华同意稻妻必须做出改变,却不至于全盘接受愚人众的打算。
和另一个自己赌彼此之间的默契,这种感觉糟透了。
不过……
风间华放开对旅行者的监控,盯紧幕府军的营地。军营中刚刚加急运到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