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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过往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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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门来。

那时我便开始想,这亡灵漩涡定是有人背后操控,不然怎么会生出这等异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调查幕后凶手,此人定是歪门邪道,唯恐对方会复制下一个亡灵漩涡。

可惜一无所获。

说回这来,我进房间后本该不会被发现的我听到亡灵撞门的声音,亡灵的冲撞和环绕房间结界碰撞在一起闪出点点星火,结界一暗一亮的频率越来越快,若是不想办法,恐怕亡灵很快就会闯进来吃了我。

我往房间深处走去想要找到阵眼加固阵法,却突然听到小儿抽泣的声音,我以为有小孩亡灵闯了进来,拔剑警惕着往前走。

拐过房门往里面瞥一眼发现一活人小孩躲在墙角瑟瑟发抖,我没有收剑直接走到小孩面前三步远的地方蹲下来。

说实话我从没哄过孩子,倒是埋过孩子的尸体,搞得我这时候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算了,反正笑就对了。

我笑道:“喂,小孩,你在这做什么?”

小孩抬起头来,他眼眶通红,面目清秀,最重要的是……他左眼皮上有一颗小痣。

之后的梦没做下去,我被冷醒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七七四十九天,这段日子我过得十分艰辛,我宁愿上战场九死一生也不愿再受这般折磨。

这段时间我经常想起过往。

除了盛,还有其他让我印象深刻、难以忘怀的人,他们大多都因为无尸而人生肝肠寸断。

无脸的女孩,半身的老伯,扭曲的秀才,只余头颅苟延残喘的修者……

一个小镇上有一个被无尸吃掉脸被路过的修者保住性命的女孩,漆黑的眼眶,露出骨头的鼻子,缺了一半只能灌流食的嘴。

她看不见,说不了,听不太清,和她说话要吼着,她的呼吸时气流声呼呼响,时不时有脓水血液从脸上流下来。

她躲在家里整日带着帷帽,无尸的些微毒液每隔一段时间会腐蚀灼烧掉她好不容易长出来的皮肤,暴露的肌肉让她隔三差五的受到感染要请大夫上门诊治,据我所知她已经吓跑了一百来名大夫。

女孩本来家境还算富裕,但多年求医问药让他们不如以往富贵,渐渐显出衰败之势。

我以道长的身份受邀上门,按照女孩的要求我们独处一室,她摘下帷帽时,说实话,哪怕我这种见过无数惨状的人也吓了一大跳。

因为没有舌头,女孩只能写字来对话,她教养很好,即使看不见也能写的一手好字,她说:“拜托您了,请治好我吧。”

她嘴里发出咯咯声,那是左右两侧仅剩的几颗牙齿在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无尸毒液祛除不了,缺失的血肉骨头长不回来,我只能减少女孩生病时的痛,赠送她一面从祁师姐那求来的与真人无异的能够重新看清事物的面具供她使用。

起码她能出门了。

那一天,是她自十岁受伤后的十五年来第一次出门,她高兴地活蹦乱跳,路上逢人便跟对方握手,他的父母跟在身后,喜极而泣的眼泪从没停过。

他们一家感激涕零,说什么都要报答我,我要几两银子做报酬。

女孩家附近住着一名被无尸吃掉下半身的时日无多的老伯,他的儿子看见女孩能够重见天日,于是也来求我帮帮他的父亲。

和女孩家不同,老伯家穷的响叮当,拿出一把米都够呛,儿子说他愿意做牛做马或者拿命来换老伯延年益寿。

老伯的情况比女孩更严重,毒液入侵内脏,表面皮肤已经被侵蚀出几百个坑坑洼洼的小洞,看上去跟蚂蚁窝一样。

我无能为力,拒绝了老伯儿子的请求。

离开时我看见儿子面对躺在床上的老伯跪下痛哭的抽搐背影。那一声声低泣,堪比滚滚天雷。

我无言离开,之后我听说镇上还有一个身形和精神扭曲的乞丐,他从前是个秀才。

他腹部朝上背部朝下的四肢爬行,被关在家中柴房里整日胡言乱语。

偶然撞见他的时候我差点被他抓住腿咬一口。

我躲在柴房外通过窗户看他一时歌唱一时癫狂,一时背书一时撞墙寻死。

“啊…啊!夫子独子浮浮浮,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啊啊啊啊!!!死!葬!崩!吾奈阴间小鬼跪诡!来也来也!”

不堪其扰的乞丐邻居在某个雷雨夜把他打死活埋,我藏在一旁的黑暗里看完全程,在那一群人离开后为那一个小土堆立了个木牌子做墓碑。

按理来说被无尸攻击后应该死无其尸,因为他们都会被无尸吃的一干二净,但这一个小镇却有这么多半死不活之人,实在不符合常理。

当我跌入小镇的一道小型秘境时我得知了真相。

那里有一座小庙,庙里供奉这一颗尚且还活着的修者头颅。

原来这小镇之前遭遇过无尸的入侵,路过此地的他和无尸大战十天十夜,最后身残的他以自己的头颅为阵眼将心你多重无尸封印在小镇地底,抵抗无尸日复一日的冲撞,一直坚持着希望有一位修者能够在他彻底死亡之前解决掉这些无尸。

他痛苦的同时一直在用神识观察这座小镇。

女孩,老伯和秀才都是当年他救下的人,他以为自己让他们活下去便是最好的选择,但他后悔了,看他们如此痛苦的模样才知道有时候死了对它们来说才是解脱。

现在他累了,他也想解脱了。

我传音回逍遥门将小镇的情况告诉给谭长老,让他派人来解决这一切。

临走前修者头颅说:“遗憾…我这一生只有遗憾,我以为我能做到什么,但我不是天选之人,注定只能成为垫脚石……那些错过的逝去的,我再也找不回来了,但我必须战斗到最后,用灼热的魂魄去燃烧世间所有的无尸。戚道友,你让我解脱了,祝你万事顺利,终能得偿所愿。”

离开后的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都萎靡不振,自己身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却总是怅然若失,我将这一情况写信告诉给了路安染和谢蓝桉。

路安染回信说我就是闲着无聊没事干又在凡间经历这么多才会胡思乱想,有空在那里忧郁不如赶紧回修仙界,回去就带我去偷谭长老和她师尊的酒喝。

谢蓝桉嘛……他回信只有一句话:我来找你。

结果最后只有蜜蜜来了,它带了一堆吃的和符箓给我用,包袱里还有另外一封信,是谢蓝桉写来的,他说他的狂咒又发作了,来不了便让蜜蜜替他来了。

蜜蜜陪了我三天,三天后它要回去陪谢蓝桉,若是谢蓝桉失控了它还能安抚他。

蜜蜜离开后我不知怎的就想去找自己的亲戚或者和自己有些血缘关系的人,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打听到了舅舅的子孙在江南一带生活。

听闻他们生活的还不错,曾在江南购置了一个大宅子,但当我到达宅子的地址时,只看见了一堆火烧的废墟,废墟门口坐着一个啃手指的傻子,看见我就跑。

我去江南内地打听才知道舅舅一家的后代因为无尸入侵,在反抗时用火把反击,不慎将宅子点燃引发火灾,只有一个男人幸存了下来,但他成了只有孩童智商的傻子,每日蹲守在家门口当看门犬。

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他咬上一口。

他喝雨露泥水,吃生肉树皮或偷盗过日子。

当我在再一次回到废墟时那个傻子回来了,他这回不逃跑,笑嘻嘻冲我说:“嘿嘿,你和我长得好像哦!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哥!”

他意外的长得和我有七分相似,若是谢蓝桉和路安染在场,他们很可能会以为这傻子是我的私生子。

看着傻子恍惚间我竟以为家破人亡变成傻子的人是自己,蹲在门口,守着一片废墟,每日饥饿不堪,到了雨天和冬日就蜷缩在废墟下裹着破旧的毯子挺过一天又一天。

我收养了他,带他游历了大概有三年的时间。他很傻,傻的可爱,傻的欠揍。

他会指着老鼠跟我说是海獭,跟我玩身份互换游戏,用我的名字在外为非作恶或是偷东西,一时间我声名狼藉。

抬起手想打他他又傻乎乎地笑着看我,跟个傻狗一样,搞得我每次都下不去手。

唯一一次打他是他乱跑出去差点被人家的马给踩死,我气愤地一巴掌打到他脸上,指责他:“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不要乱跑吗?!你知不知道差点就死了!”

他被打不哭也不闹,站在那用懵懂的眼神问我:“什么是死?”

“………”

“哥走了,看不到哥,我要找哥……不对……死了…全都死了,你不是哥!”

或许是激起了他过往的痛苦回忆,他突然四脚着地在屋里乱串乱跳乱叫,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害我赔了好多钱给老板,我还被他的指甲抓伤了脸!

“够了,谁是你哥,我是你祖宗!”

我用睡眠术让他睡过去,第二天他醒来后躲在被子不出来,无奈我只能买了很多东西哄他,没一会他又认我这个哥了。

傻子他最钟爱一个小拨浪鼓,每天都要抱着睡觉,我问他你为什么喜欢这个?那么丑做工又不好,只会摇来摇去,无聊至极。

他说:“这是哥给我的第一个东西!我要和哥一样伏魔,杀无尸。”

你怎么伏魔?拿拨浪鼓拍人家头上把别人当木鱼敲,让它自行超度自己吗?

我一时间心情复杂,问他第一次见面时为什么看见我就跑。刚问出口我就后悔了,这件事隔了这么长时间,别说回不回答的上来,就连记不记得都是问题。

结果他还真记得,还能用他饿犬看了都摇头离开的小脑袋瓜答上来:“我以为鬼来了。”

我以为他说我长得像鬼,刚想打他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觉得看我和他长得像,以为我们是一家人,但早就孤身一人的他怎么可能还有活亲人在世,他便以为是鬼怪现世。

照顾傻子什么的很麻烦,他有时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不仅尿床还当街如厕,他还有遗忘症和疯症。

隔个两三日便不记得我是谁,我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跟他解释我是他祖宗,他不听,我非得说我是他哥他才认得出来。

疯症则是看见火就狂叫不止,疯疯癫癫地抱头跑来跑去,躲进黑暗或者跳进水池水缸里躲起来才好些。

我不止一次想把他丢给别人照顾,当我把他送进释则家门口说他以后便在这里生活要离开时,他哭着跑着,摔倒在地上就爬着喊我:“哥,哥!带我玩,我乖乖的,带我去玩吧!”

最后我没忍心丢下他,带他继续游历。

一次外出伏魔我把他留在客栈叫老板帮我照看他一天,第二天一早回来时得知了他偷跑出门找我却被贵族子弟的马车撞死在街头的消息。

他的尸体被踩扁,脑壳全碎了,怀里还有我送给他的小拨浪鼓。

我把他的骨灰罐连同小拨浪鼓一起投掷进了海里,让海水带走死人的一切过往,徒留我这一个活人承受悲苦。

我上门去找那个碾死傻子的贵族子弟,对方不要脸,仗着贵族身份把我赶走,还喷溅口水跟街头骂娘的老头一样说傻子死的活该,谁叫他出门走在路上?

我不服,我收集他们家贪污上万两银子的罪证暗中给了他们的仇家,他们家被抄家还被判了死刑和流放。

哪怕是间接,这也是我第一次杀凡人。

我恨无尸,每一个在我心里留下刻印的人最后都因为无尸只留下灼伤,如果没有它们那些人就不会受伤,傻子也不会变成傻子。

我发誓,总有一日,我要杀尽天下无尸,为他们报仇,了傻子一个心愿。

病好当天我从床上跳起来打开门冲到房间的边缘,将大量的黑水吐进无尸黑海里,那些水酸苦又散发着恶臭,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进过这种东西我就恶心的想当场晕死过去。

吐了一盏茶时间后算是吐完了,我抹掉嘴角的残留的水用清洁术洗干净,一脚一脚地走回房间坐在椅子上倒了几杯水漱口。

缓过来后我准备离开,我召唤出剑,踏出门半步那一刻我犹豫后倒回去,拿出纸笔写下“再会”一词留给盛。

我本想再写一句“我不会手下留情”,可我……写不出来,或许正如谭长老所言的那样我心思太重,对于谁都能留下一丝情义,我这样的人,真的很不适合修仙。

不过事已至此,战事摆在眼前我无法置之不理,下次见面,我和盛便是敌人了。

你死我活的敌人。

我放下笔,御剑花费了一刻钟才飞离了这片广大的无尸黑海,我心中喟叹,没想到无尸黑海已经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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