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向白感觉自己能起身了,头一件事就是喊着林江要赶紧离开这地方。
等到林江扶着向白从药房后门出来的时候,向宁岩还一路跟在二人后面,本想着去扶向白,但都被林江给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这时,药方对面的路上站着的一个俏丽的姑娘注意到了这边,冲着这边就疾步走了过来。
只见她拦住向宁岩,面带急色地辩解道,“宁公子,都是我不好。昨日我已经去找过苏善了,他保证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向宁岩神色中的不耐烦几乎要呼之欲出,但碍着眼下的情形,只能安抚性地说道,“苏姑娘莫要说笑,此事本就与姑娘无关。”
趁着这功夫,向白已经被林江扶着要上马车去了。向宁岩对着那苏姑娘说完这话,只点头扯了个微笑,便侧身躲开了苏姑娘伸过来的手,朝着向白那处走去。
苏姑娘的手落空,扭头就追寻着向宁岩而去。
这时,苏姑娘才终于看见了那刚才被林江整个人挡住的向白,眼里不禁露出惊艳。
留意到这目光,向宁岩侧身挡住人,又说道,“苏姑娘,在下今日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说这话时,向宁岩已经不复刚才的好性。
有这空当,向白已经坐进了马车,林江紧随着上去,挡在了马车前。还没等向宁岩说话,林江直接对着他一颔首,道,“我家主人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说完就直接架着马车掉了个方向走了。
向宁岩就这么眼看着人离开,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坐在马车上的向白倒不是不理人,就是这一说话就会扯到伤口,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处理苏善的事情,所以向白当下也就顾不得在向宁岩这边了。
等向白回到住处的时候,南灯已经带着苏善在等着了。
向白进门后,并不急着传苏善来见,而是先让南灯进来给自己换了衣服。
自从昨天受了伤之后,这衣服就一直没有换。本来向宁岩要给换的,但向白自己觉得别扭,就给找借口搪塞过去了。
现在一回了自己的地方,向白放松了许多,也想起来要换衣服的事情了。
向白没说话,就随着南灯摆弄。倒是南灯在给向白换衣服的时候,看见向白肩上包着的伤口,骂了苏善好一阵。
等向白歇地差不多之后,向白才带着南灯去了前厅。
几乎是一进去,那边站着的苏善就立马跪了下来。
“王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一边这么说着,苏善一边使劲儿地磕头。
南灯扶着向白在前厅正座上坐下,向白拿过南灯递来的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地上的人。
这跪着的苏善,看形貌,明明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如今说话间竟透出一股子缩头缩尾的畏缩气。
“不知好歹的东西!竟敢打伤王爷!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等向白开口,南灯直接上前就狠狠地踹了苏善一脚。
苏善跌坐在地,顾不得头上的血迹,就又马上手脚并爬地跪回去,连声说道,“南灯大人,那几个人我已经全杀了!此事是我办事不力,只求王爷留我一命!!”
眼看着南灯又要上去打人,向白抬手拦住了,看着地上的人,道,“苏善。”
被叫到名字的苏善几乎是立刻就直起了身子,屏息等着回话。
这时向白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好大的威风啊。”
向白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用茶盖子拨弄着杯里飘着的几根茶叶,并不看苏善,只说道,“听说,这凤鸣郡,如今竟是你苏善做主了?”
闻言,苏善的头越发地埋得低了。
上首的向白继续开口,“我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改了行,现在改做人命生意了?”
苏善还没答话,就见向白猛地一把将手中的茶杯扔向了苏善。
杯子在苏善膝前碎裂,苏善身上直接被溅上了热茶,但人是一点儿都不敢挪动。
“你可知你要杀的是谁?!”向白说着话,站起身来,低头睨着这跟前的人,道,“倘若我再晚去一步,你可知你全家都性命难保?!平日里我看着你像个人,倒不知背着我原来是这么个混账东西!”
这时候苏善已经知道了,听见这话,跪着膝行了好几步,对着向白连连磕头。
向白没再言语,只给林江使了个眼色让他把人带下去。
人被带走后,向白看着那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坐回主位上,说道,“这苏善也太张狂了,五年前他也这样吗?当年明明是个儒雅公子来着啊?”
南灯听了这话,一撇嘴,接话道,“那也就是对着您!这种人就是地头蛇,更何况这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他在凤鸣郡早就张狂惯了。现在这地方,估计也就是他爹还能治得了他了”。
向白闻言,觉得有道理,便说道,“那明日就把他爹给叫来,这人现在不能用了,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南灯应了,但随后又问道,“那凤鸣郡的药材生意怎么办,太子那边还和这事儿杠着呢”。
向白看了一眼南灯,笑了笑,轻声说道,“既然太子想当这个微服私访的青天,那就让他当呗。”
南灯一愣,“那王爷您的意思是?”
向白挑了挑眉,解释道,“咱们不管,让这郡守自己和太子对着干去。反正这里边他自己也没少获利,也是时候让他们长长记性了”。
南灯点了点头,觉得有理,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迟疑下,问道,“那大夫人那边?”
向白笑笑,摆手道,“没事儿,远房表亲而已,早就不知多久没来往了,况且这事儿又不要他们的命,让他们跌个大跟头罢了”。
放下茶杯,向白忽然又说道,“对了,这凤鸣郡也该有个主管药材生意的官署了吧?”
这时候南灯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他眼前一亮,连连拱手,“王爷英明,卑职这就去办!”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向白就安心留在住处养伤。
这住处是五年前万成带着他来这里时买下的一处院子,这几年也一直留着人在这里看房,如今住在这里倒是方便不少。
这段时间向白一直没有出门,就留在院子里安心养伤,顺便侍弄侍弄花花草草。
不过,虽然向白自己不出门,但挡不住有人来找他。向宁岩就来了好几次,都是给向白送药材来的,还全是一些补身子的药材。
其实向白身边有南灯他们照顾,并不缺这些东西。
不过能和向宁岩多多亲近亲近,向白还是很乐意的。毕竟凤鸣郡这事情涉及到万府大夫人,现在因为万老将军去世不久,皇帝不便立马处置万府的人,但保不准以后那这个做筏子。
所以向白正好接着向宁岩在此,让他和凤鸣郡这边扯上关系,确保这地方成为太子下辖的政绩,这样以后计算被抖出来,为了保全太子,皇帝也不好拿这事儿攀扯万府。
果然,这段时间向宁岩就是没闲着,不仅收拾了不少当地药材商。根据南灯带回来的消息,太子那边还去找了郡守,说是要整顿郡城内的药材生意。
郡守一早得了向白的命令,也就顺水推舟促成了此事。但太子爷并未完全相信郡守,而是另一边让青玉带着太子令去了知州府,让知州辖内的监察院彻查郡内药材流转之事,并上报监察院,请了旨意下来设立专门的药材监管所。
事情很顺利,不过这其中也有向白早一步派人去知州府知会了此事的缘故。
知州府的知州大人之子正是五年前向白救过的孩子。当时那孩子被人贩子绑到凤鸣郡,正是楚言和向白合力救出了人。
也正是因为此事,向白才对楚言有了点儿好印象,成了说得上话的人。
向白就这样,一边养伤,一边关注着太子那边的动静。
据南灯说,如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凤鸣郡里就传遍了太子的英名。说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亲临凤鸣郡,除了恶霸,治了酷吏。而且如今以本郡为例,各个州的药材监管所都已经成立起来了,这下子药农们不用再受那些大商户们辖制了,能好好做生意,过日子了。
向白听到这里,突然问道,“那苏善呢?”
这时的南灯正坐在向白对面,w闻言,边嗑瓜子边说道,“那苏善是商户们背后的靠山。他平日里就是个痴情公子的形象,别人想不到他那里去。而且啊,他爹早把他给送去江城了。他爹那边,也正递了辞呈要辞官呢。这几天好像就准备告老还乡了,啊,对了,他们老家就在江城!”
向白给南灯递了个果子过去,好奇问道,“痴情公子?”
南灯接过去啃了一口,解释道,“就是之前传的那事儿。说是苏善派人找太子开的药房的麻烦,起因是有个姑娘常去找太子殿下。那姑娘是苏善的本家表妹,听闻两人有婚约,苏善挺喜欢那姑娘的”。
一边说着,南灯一边又拿起果子咬了好几口,继续道,“这苏善脑子倒还没有全坏了,给自己好歹留了余地。”
说完这事儿,南灯又问向白,“王爷,这事儿这回算是了了吧?”
向白笑了笑,点点头,“是啊,这事儿算是了结了。也不枉咱们来一趟,接下来就准备准备,咱们该回上京了”。
南灯应了一声,把手边东西吃干净,又把桌子收拾好,然后就出门去了。
向白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想了想,就打算今天去看看向宁岩。
出了房门,向白先去外院找林江。
自从向白受伤之后,林江就觉得是向白身边的人手不够,所以这段时间致力于培养一些护卫出来,在向白没吩咐的时候就待在外院训练手下的人。
向白早就和他说了自己是故意受的伤,但林江也没改变自己的想法,仍旧是坚持操练护卫。
向白说不动他,也就随着他去了。
林江跟着向白又来到了药房这边。
进去的时候,向宁岩正在那边和一个姑娘说话。一旁站着的青玉看见了向白就要说话,向白使了个手势让他先别打扰向宁岩。
于是青玉在那边皱着一张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颇为纠结。
向白不管那些,他和林江找了位置先坐下了,打算等着向宁岩那边忙完再说。
终于等到那边说完话,向白这边喝的茶都要见底了。
向宁岩由青玉指着看见了坐在那里的向白,先是惊讶,随后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见此,他面前的姑娘也顺着视线看过来,看见是向白,眼前一亮,但转而又有些困惑,转头看向宁岩的神色,只见向宁岩已经一脸喜色地朝着向白走了过去。
“小叔叔,你怎么来了?”
向白歪了歪头,笑着看向对方,“来看看我们宁公子啊”。
向宁岩见着眼前这人戏谑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动。
而这时,苏姑娘也已经走过来了。
向白转头对着那姑娘颔首,那姑娘也笑着回了礼,然后又跟向宁岩告辞,便从药房离开了。
随后,向白被引着去了后堂,和向宁岩打趣了一阵,提到自己伤已大好,不日就得启程回上京了,今日是专门来和对方道别的。
向宁岩听了,有好一会儿没说话,不过后来还是说了些让向白他们路上小心,大家回上京再聚的话。
临走时,向宁岩又拿出一串手钏让向白戴上,说是什么开过光的宝珠,可以保佑人平安。
向白推辞不过,只能由着对方给自己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