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似乎是感受到小猫内心在抓狂，灵霜转身浮过来，指尖凝光，“无为峰的护山大阵现在给长风练着手，不知道他设的禁制是什么。”

然后伸着手指，在谢知意和许庭安额头处各点一下，清凉凉的，“这样就无须担心，大阵能认出本峰弟子的气息。”

这个师父还是很靠谱的，谢知意摸摸额头，虽然依旧没什么感觉，但无论经过多少回，见到这些前世没见过的术法，仍旧觉得奇妙。

许庭安默默受着，不似小猫的新奇，只是求问，“师父，你能听懂小猫的话？”灵霜点点头，继续往前浮动。

“那要怎么做，也能听懂它的话？”许庭安带着谢知意不紧不慢跟上。

走近种植区的绿海，谢知意才发现种植照料植被的，竟然不是人，而是她们爬山考验里遇见的纸片巨人和纸片小人。无脸无发，手脚麻利。不仅如此，彼此间分工有序，巨人在伺候高种植物，小人在摘低处小果，有模有样。

植物种类亦是繁杂，应是药草、蔬菜还有水果？尤其是水果，一眼望去，橘林、桃林、杏林、梨林......谢知意见过的、没见过的，应有尽有。

这下，小猫就待不住了，她好久、好久没吃过水果。鱼肉再好吃，也替代不了水果呀。征得灵霜同意后，谢知意对着许庭安喵喵一声，后者环顾四周，才把它放下。

小猫就近跑到橘林，东嗅嗅西闻闻，能从清爽的植物香里闻到丝丝橘子的甜味。沿着甜味，她选定一棵橘子树，抬头仰望，绿丛枝头挂满橘橙橙的果实，像是一颗颗亮着橘光的小灯笼。

不等它纠结如何摘取，一旁摘果的纸片巨人见此，纸手如剪，利落剪下一颗橘子，细心地剥开皮，分开瓣，弯腰递给它。末了，还如大人一般，摸摸小猫的头。

谢知意头部受着它的力，轻轻的，没有躲闪，除了没有温度，基本如同真人一般。

好神奇！

低头品尝橘子，甜，小猫的绿眼如同清水洗过一般明亮，好好吃，入口皆是橘子味的清甜。

好吃的食物向来是一起品尝更美味，不知道纸片人能不能吃？她抬头望去，试探性喵问一句。刚才那个纸片巨人竟然能理解，害羞地摆摆双手，又给它摘了一个。

许庭安站在原处，看到小猫欢愉吃橘，眼里静默掠过一抹笑意。

身边的灵霜这才缓缓说道：“想听懂它的话，最快的方法是，如有灵峰那般，掌握御兽之道。只要它心甘情愿献出一枚心头血，再与它结成主仆契，受你控制，便心意相通，交流无碍。”

献血？主仆？控制？许庭安不自觉皱起眉头，这不是他想要的，“师父，是不是有不快的方法？”

“也是有的，”灵霜声音不染温度，视线落到谢知意那处，“需要你努力修炼，再耗费一级修为，献出你的心头血，与它平分寿命，你愿意吗？”

这话听起来顺耳多了，许庭安毫不犹豫点头，“我愿意，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呢？”

灵霜转过来定定看他一眼，然后又转回去，没有再回他。

谢知意一口气吃完两个甜橘子，心满意足。没让灵霜和许庭安多等，临走之前又麻烦纸片巨人摘下两颗，带着枝叶，方便它叼着回去。

师父，许庭安，吃橘子，好吃，好甜！

小猫叼着一枝两橘，仰着头，眼亮亮看着他俩。许庭安把她抱起，摘下一颗，先分给灵霜，才慢慢拂去小猫沾染的一身尘土与橘子味。

灵霜看着谢知意澄澈剔透的绿瞳，接下许庭安递过来的橘子，悠悠说道：“继续走吧。”

向阳的山侧，幽静的山林间，重檐叠阁，飞檐翘角，错落有致。偶有风吹动檐下的惊鸟铃，一声空灵的清脆，醒神清心。

主殿里，有纸片人在打扫着，分区分工，有条不紊。见人进来，主动有序搬出桌椅，端上热茶和点心，然后一一退下。

一套行云流水下来，许庭安愣不愣不知道，反正谢知意是愣了，这也太类人了吧。

“你们师兄训练的，说谷里没人气。”灵霜终于脚沾地毯，坐于主座，熟练捻开那颗橘子吃着，“慢慢吃，待会他回来，你们认一下。”

......其实，师父，师兄，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里要不是修仙地，荒山野岭，纸片翻涌。别说没人气，换个背景音乐，添个光影，鬼气都要溢出来。

长风师兄是个能人，小猫喝着热茶吃着点心，胡乱发散着思维。

吃到最后，小猫肚子鼓鼓，实在吃不下，许庭安帮它解决掉剩余半块。桌面的热茶续杯渐凉，仍未见长风踪影。

灵霜放下茶杯，吩咐纸片人摘些橘子上来。又停顿半刻，指尖清风凝幻出一纸雀，“速回”，轻轻一挥，纸雀飞出大殿。

橘子上桌，左右等人无事做，灵霜看向新收的徒弟，白发绿眼，齐齐回视着自己，颇为乖巧。

黑猫绿眼，伸手过去，覆于猫身上方，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流席卷小猫全身。身体各处脉络，各个细胞，懒洋洋的。

暖意很快截止，灵霜收回手，表情有了些许变化，“有灵智，有灵根，却不是灵宠，奇怪。”

这话......谢知意耳熟，好像、好像那个贼眼男也说过。不是灵宠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吗？小猫问道。

灵霜摇头，“影响不大，照样能修行，后面的事后面再考虑。”

又看向年少白头，隔空取下许庭安一根头发，悬于掌心，一团蓝火腾空而出，包裹着白发，燃烧着。

灵霜静静看着，直至白发燃却，无余烬，掌心火焰一收，蓦然问道：“一直都是人吗？”

谢知意：“......”哈？

许庭安不明所以，是在问年龄吗？也接得上话，“今年满十二岁。”

灵霜上下扫看许庭安一眼，不太清楚十二岁的少年是否应该长成这样，瞧着总觉得太小太少肉，“多吃，你师兄还训练出一个厨纸，做饭不错。”

谢知意：“......”那什么，你们聊，你们聊。

“叶提说，仙人可以不吃不喝。”许庭安真能与灵霜聊起来，两人外貌不似，气质却有几分相似，冷冷淡淡。

灵霜说话总是不紧不慢，“嗯，有的峰是这样。不过，你们师兄应该不会同意。”

话音刚落，殿内空气似水，有风涌动，人未至，朗声先到，“不会同意什么？师父，你真给我找了一个小师——”

长风人影随风显在殿门口，快步走进，视线直直落到许庭安身上，话才说完，“弟？”

“喵呜——”还有我，谢知意探头，小师妹。

长风眼眸含笑，从善如流，迅速改口，“和小师妹啊？”

灵霜只看着他，“好慢。”

“临时处理了些来捣乱的尾巴，都是其他宗的，也不好下手太重，耽搁了点时间。”长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召唤着纸片人给他端杯热茶。

“哪个宗的？难对付的话，铸器阁里随便挑个东西过去炸了也行。”灵霜不冷不热的说道。

许庭安、谢知意：“......”炸、炸了？

长风拿块桌面剩余的点心，眉眼淡淡无奈，“师父，别吓着师弟师妹。就那些宗的，用不上法器，还能应付。”

“师兄，除了我们太初宗，还有其他的仙宗？”谢知意问道。

“嗯，修仙界大大小小的仙宗还蛮多的。不过能和我们太初宗比拟的，不多。不急，之后会有师伯统一给你们讲课，修仙界导论。”

他突然探头凑近，起了兴致，“话说，你是我二师妹还是小师妹？”

这个谢知意回答不了，看向许庭安。许庭安也还没适应这重身份，看向灵霜。灵霜淡定回道：“无所谓，你们商量。”

终于等到大徒弟回来，灵霜没继续陪坐下去，她只是临时出来一趟，铸器阁炉火还燃着，把新来的徒弟甩给长风后，就离开了。

长风几块点心一杯热茶，外加三两颗甜橘子吃下去，才算满足，拍拍手，决定道：“既然如此，庭安是二师弟，知意是小师妹，没问题吧？”

有问题，谢知意举手，为什么我是小师妹？我也可以是二师姐。

有问题，许庭安发问，知意是哪位？

长风不紧不慢，手上变幻出一册竹卷，分别回答着他俩的问题，“这个是无为峰的弟子册，一旦刻录，无法更改，哪怕逐出师门。”

他摊开竹卷，悬浮于空，给眼前的一人一猫看，“方才二师弟和小师妹已得到弟子册的认可，所以，”长风先是看向许庭安，喊道：“二师弟，”而后看向谢知意，“小师妹。”

竹册上笔笔墨字亮着金光，最前边是峰主灵霜，紧跟着名下亲传弟子。原本只有徒弟长风，如今徒弟变成大徒弟，后面自动添写二徒弟许庭安，三徒弟谢知意。

“弟子册会自动填写上弟子本名。谢知意，就是你的猫，我们小师妹的名字。”作为大师兄，长风算的上是一个有耐心的。

许庭安看向自己小猫，谢知意激动对他点点头。终于，终于，终于能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谁懂！

许庭安知道自己小猫聪明，懂人语知人意，倒是不知道连名字都有。他转头看向弟子册，盯着谢知意的名字看，一笔一画都想记下来。

谢知意也看向竹册，纳闷道：“师兄，为什么没有狮紫、花花和大白的名字？”

“嗯？你还认识花花和大白?”长风解释道，“它们大都是受我的召唤，感应而来，没有灵根，不在弟子册上。无为峰给它们庇护，它们算是无为峰的追随者。”

“我和花花、大白是朋友，指路竹就是他们给的。”谢知意应道。

“那我们确实有缘，”长风轻笑道，“之前还问你要不要跟我走，没想到，现在你成了我的小师妹，这就是缘。”

许庭安知道他们在聊，又听不懂谢知意的话，视线从竹册上扯下，“师兄，我什么时候能够修炼出一级修为？”

长风收起竹卷，耐心讲解，“一级修为？那得花点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主要是你们现在还不能进行修炼，需要在此适应一年半载的仙气。等身体能够承受引气入体，才能算得上推开修仙的大门。”

一年半载，许庭安看向自己小猫，抿着嘴唇，如果自己觉得这个时间有点长，会不会显的自己太过心急？

“怎么了？眉头都皱起来了。”长风捕捉到许庭安的微表情，“怎么突然心急一级修为？我们无为峰的修炼讲究顺应自然，欲速则不达，庭安你别刚入门就走错道。”

许庭安微微张嘴，合上，点点头。看着谢知意主动爬到自己怀里，还是没忍住，将灵霜说的第二种方法老实的转述出来。说完，认真问道：“师兄，还有其他方法吗？”

谢知意怔在温暖的怀抱里，什么？降修为还献心头血，这是什么邪恶配方？我不同意。

长风也是怔愣片刻才缓过来，“师父，师父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许庭安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长风问道。

许庭安自然回道：“我愿意的，只是方才听师兄说的时间，比我之前预估的时间久一点。”

愿意什么？我不同意！谢知意爪子拍着许庭安的胸口。

长风拍拍他的肩膀，哭笑不得，“傻师弟，师父考验你呢。我们无为峰有独门秘籍，不用这样。时间长短，端看你自己的学习能力。”

......许庭安手里捉住小猫的爪子，捏着爪垫，啊，师父原是这种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