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不会更好只会更差。但是,别忘了想象不到的情况总是穿着件不应该的外衣,而当这种不应该转变成为现实的时候往往会使承受者措手不及、应对无方。敌蚁的情况难以判断,不良思想在我的一些伙伴的头脑中微有滋生,这两种情况对于新巢而言都不是好事,而若被动地任之发展成为坏事,那么最先波及的必是新巢蚁高度统一的思想。
要不使思想的统一趋向分化,最有效的做法无疑是拽紧对手而不使其丢失。换个角度表达,一旦没了对手团结便会松动,因为我确信群体成员的思想统一约等于团结。想要维持团结,最有效的做法就是找到一个能使众蚁共愤的目标,并使之成为我方蚁思想射线统一瞄向的靶子,从各方面说,敌蚁都最适合充当这样的靶子。为了团结,有敌蚁就要好好利用,没有则要想方设法制造——甚至复制敌蚁予以利用。眼下新巢蚁面临的危机是明明有敌蚁,可它们偏偏就不露面,好像有意装扮成空气,用无所作为来消耗我方的斗志,继而瓦解我们扎实的团结。
现在该做个小小的总结了,困扰我的两个担忧都可归结到敌蚁遁形这件事上,反过来说,若是敌蚁显形,那么我的两个担忧也就可以解除了。明眼之敌容易对付,而隐匿的威胁却是可怕的。我这会儿真切地盼着老巢蚁快快现形,不奢望身后再有追兵,最起码前面也得出现哪怕是象征性行为的敌对方的堵截吧!
我们的行军仍在继续,是连续由一个结段的閴然空间步入另一个结段的閴然空间,若是吃喝不缺的话我和伙伴们定会认为太平世界就在当下。照此下去顺顺当当地杀入老巢,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下熬时间了,当然,凭着脚下累增的步数,我也在估摸新巢的前锋部队到达洞道口的距离。我大概已经走了七千三百来步,凭着曾经的记忆,我知道这条洞道的长度若以蚁的步宽丈量,应该有一万两千多蚁步。基于此,我判断带样的前锋部队,距离洞道老巢方向的出口应该不远了。我还有五千步左右便走出洞道进入到老巢里,而我的前方两千步之内的带样的前锋部队,进入到老巢的步数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千步。相对于蚁的速度,三千步真不是什么大数字,也就是一次海浪冲上沙滩再退回去的时间消耗。老实说,到了这个时候我的想法也有了一定的转变,什么新巢蚁出现的不良思想的问题、老巢蚁为何至今身影不露的问题,统统都先将之抛到了脑后,让队伍安安稳稳地先进入到老巢去再说吧!
和我并肩齐行的依旧是不笑,无能深入别蚁的内心自然不会知道它在想什么,而要达到这样的目的沟通就在所难免了。我侧脸瞥了一眼不笑,想问问这会儿它在想什么。噢!不笑的脸上流露出的内容与我的内心所想,即便不是大相径庭也是完全相反的。这家伙可比我自在多了,它是一脸的轻松,并且闲适地左右摇摆着头,像是随团旅游一般边走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这就是新巢的最高统帅钻入洞道后的样子,再回想一下刚才的我,一只有退路(大不了找海上的小强它们去,继续做我的水手蚁。)的蚁竟比毫无退路可言的蚁表现得更焦虑,这真是一桩不奇怪却微显古怪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世界上一切的风险、担忧和不测都为我一只蚁准备着,并且它们非得通过我的问题处理手段才能实现解决吗?——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忧虑是自视英明的行为体现,总认为别蚁想不到的情况我能预判得到,继而便可以大模大样地扮演救世主的角色了。
哈哈,扶大厦之将倾之类的事情以前我曾经干过,但是连我也不会相信上帝会指定某一个体,总是充当挽狂澜于既倒的大神、大圣、大贤。所以,我的操心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一种精神强迫,使自己的思想没完没了地预测即将发生的性质为坏的事情,继而再没往没了地在头脑中预谋臆想问题的解决方案,这种事事皆往最坏处着想的思维模式真的太消耗大脑的能量了,有时候它还会把蚁推向幻觉的精神状况而脱离了实际的体验。
和我比起来,不笑表现得可谓潇洒。我为什么不能像它一样举重若轻呢?再坏的情况大不了就是以丢掉性命作为了结,恶劣的结果终不过如此,而我却总习惯给做事的过程之中添加欲取既来的焦虑,这样做即便不是自欺欺蚁也一定是自寻苦恼。所谓的自作自受,说的大概就是像我这样的把责任心演化成为情绪负担的蚁吧。噢!也许不笑是在故作镇定,这会儿,我真有点怀疑它的内心之中是否也隐藏着像我一样的忧虑的情绪。——难道不是吗?哈哈,自己的想法装在自己的脑壳里,因而,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嘛!
“敌蚁既不追击又不堵截,真不知道我们现在是不是置身于另一个世界。行走在当初自己挖凿的洞道里,却看着什么都是生疏的。”。我想试探一下不笑的心思,随又补充说:“我觉得看不到敌蚁的身影并不是什么好事,长时间不见对手的状况会消磨我军的战斗意志,而一旦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属于敌蚁的行动突然性对我们来说就是百分之百挤掉水分的坏事,因为那样的情况可以压制住新巢蚁至少两成的战斗能量。”
“我也感觉置身的环境四处彰显着无情的陌生,所以才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目的是想要尽快熟悉这条通向老巢的未知路。”。不笑轻松的表情并未受到我的话语内容的影响,但也不妨碍它的言路跟我话语内容的无错位对接。“从这洞道就能看出老巢蚁征讨新巢的意志和决心,深修路、广积粮、勤动员,嘿嘿,单是凭着这洞道我就能看出它们的战争准备情况。当然,和你一样,我也对老巢蚁的消踪匿迹充满疑惑,弄不清楚它们的远征军在这一时间段干了什么事情。看不到敌蚁,我也只能将非用不可的眼力投入到对地形的观测上,反正总得让目光射出去吧!”
“哦,这就是不笑长官的想法,老实说,你此时的面貌给我的思想注入了一些踏实的情绪。看来,我俩的思想飞翔的路线既分叉又交叉,哈哈,最终它们还是交汇在了一起。”我欣慰地冲不笑点了点头,“看不到敌蚁令我俩的心情都很不爽,这是确定的,我不知道伙伴们是不是都想到了这一点,但愿其它的新巢蚁也都像我俩一样有此类的戒备意识。同时,我也不得不向你反应另一个存在于新巢蚁队伍之中的隐患,这就是已经开始萌芽的邪恶、猖狂之气。我很担心这一外、一内两个隐藏的祸患,一旦它们在新巢蚁普遍懈怠的时候突然转变成为现实事件,恐怕失败就又要来跟新巢蚁套近乎啦!”
“那又该当如何!”。见我这么一说不笑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它之前的表情。“嘿嘿,小勇伙伴,找到敌蚁并与之战斗,要做到这一点,除了我们自身的努力之外还得靠运气的帮忙。而你说的另一种情况,我却并不认为是件坏事。嘿嘿,我是说欲望这玩意儿非常有用,因为它是一种自发、自觉的战斗动员。伙伴们这么精神抖擞地往老巢挺进,从公欲上说是为了报仇,从私欲上讲——谁不想获得些好处呀!我想,若是没有仇恨的调动,并且,也没有获得上的期盼,那——很难想象我们这只队伍会统一行动起来。我高度认同目标对于集体,目的对于个体在行动上的调动作用,更明白欲望是目标、目的的核心内容。小勇伙伴,让伙伴们的欲望之火再燃烧一会儿很有好处,因为那样能够省去你、我很多的动员精力,从而,嘿嘿,节约出来的思想资源,不就可以用在谋划消灭敌蚁之类的重要得多的事情上吗!”
“这——”。不笑推出的道理使我很难随即反驳,甚至连反驳的欲望都大大减弱了。“好吧,我认可不笑长官的观点,就让伙伴们出格的欲望插上想象的翅膀再飞一会儿,但是作为队伍的灵魂和头脑的你和我必须懂得适可而止,因为我们应该懂得出格的欲望比没有欲望更有害。蚁的积极性需要维护和调动,可是千万不能像呵护稚嫩的生命一样太过仁慈,否则——这是怎么回事!”。
在我刚说出“否则”之际,就看到身前的伙伴相继止住了脚步。随即,这样的集体行为就像是背负了惯性的力一般起了连锁反应,并作用到我和不笑的腿上,继而,对包括我俩在内的一半新巢蚁的步伐实施了制动。再之后,我身后的伙伴也相继停步不前,直至所有的新巢蚁都成了固定物。当然,我必须得说,我们之中没有谁的腿脚在这一刻失去了功能,只是每只蚁向前的空间定了格,每一只后面的蚁都被其身前的蚁挡住了去路。当然,我也暗暗庆幸——得益于新巢蚁队合理恰当的排距,才不至于被这一突发的情况搞得猝不及防而发生后蚁推挤前蚁的踩踏事故。我真得应该骄傲地说,这样的状况得益于伙伴们普遍的高素养,哈哈,我也得承认跟我的那些水手蚁伙伴比起来新巢蚁此刻表现出来的如此素养就显得低水准了。若是同样的情况换成老巢蚁来面对,活体摞活体的京观场面不出现才出乎意料呢!
意外事件的发生反而使我来了精神,因为它改变了当前的状况,而使我压抑多时的心气顺畅通透开来。置身于令蚁窒息的安静到肃杀的环境中久了,随便什么其它状况的出现都不会使感受更觉糟糕。哈哈,不厚道地说,我是迫切希望这种改变尽快到来,唯有如此才能使新巢蚁军摆脱敌暗我明的被动状况。祸端摘掉伪面方能露出真容,暂时的糟糕覆盖耗时的糟糕,确定属性的坏事顶替不确定属性的坏事,……,无论怎样评判,与敌较量的可感受状况比之无从感受的状况都是利增患减的运升之事。不用哪只新巢前锋蚁跑回来说明一下发生的问题,仅凭经验判断我就料定应该是什么活的或死的障碍阻挡了我们的去路。前队停住脚步,中队、后队自然是走不动的,毕竟蛇头决定蛇身、蛇尾的行进方向、速度和状态。
突发的情况令它的承受者震惊,一下子,新巢蚁的行为就普遍进入到无所举动的空白阶段。尽管这样的阶段天然就是短暂的,然而,它终归是对新巢蚁军造成了实质性的影响。正如风吹草动、雨落地湿、光来物明,有发生就会有展现、有触动就会有反应、有伤害就会有悲鸣。突发的情况即便其后果不能同步显现,但是,它的功能系统中的非主要部分在第一时间也会释放危害因素,这就是使承受者的思维机器出现或长或短的死机状况。原地站立,不知进退,呆木迟疑,慌张不安……,几种精神、行为的状态组团而来协作配合着,竟控制了全体新巢蚁一个超长版的片刻时间。领头的蚁不能像普通蚁那样,总不舍得立刻就将刚刚放入过去的记忆库。眼下的情况立刻就把不笑和我带入警觉和戒备的思想状态,不由而同,我俩都下意识地迈开快步向前冲,皆欲赶到事发地看个究竟。可是不劳烦步,因为前方已经有蚁朝我们跑了过来。
“带样和一百多只冲在最前面的蚁被活埋啦!”。歪嘴的身体沾粘着一层泥土,气喘吁吁地跑到不笑和我的身前。“我们中了老巢蚁蚁的圈套,它们用物理的手段堵塞了新巢蚁前进的道路,挑唆温厚的泥土与我们为敌。哦,是这样的,它们把洞道出口段顶端的土层挖凿松动,待我们的前锋部队到达那里的时候就蚁工制造洞道塌方,结果,毫无准备的一百多只我方的前锋蚁便被埋在了土堆的下面。老巢蚁真它X不讲武德,缺乏端正比赛的意识,竟然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打击我们。不把光明磊落的本事用在战斗上,而是凭着阴招取胜。如此,只会得一时之快意,它们迟早还会被我们打回到原形……”
“算了,歪嘴伙伴,这会儿不是慷慨陈词的时候。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搞清楚敌蚁的情况,以便应对当下的不测。”不笑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停住向前的脚步,“小勇伙伴,歪嘴有过若干次夸张事实的劣迹,但是,这一回我却认为它的那番话并没有完全表述带样它们遭遇到的情况。或许到达事发地点后,我们看到的会更糟糕。”
“但愿那一百只埋在土下的蚁都能保住性命,对我们来说蚁力资源比什么都重要。”。此刻,我的心情可谓忐忑,唯寄希望于将要看到的情况好于自己的想象。
“生存还是死亡,那就看它们的运气了。”不笑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歪嘴伙伴,没有被埋的那些我们的前锋蚁,现在是不是正在挖土抢救带样它们呀?”
“在我来找你俩的时候,它们还都被纳闷和惊讶的精神模式控制着,皆对眼前突然坠落的那一大堆的碎土墙感到震撼,继而就开始普遍迷蒙,好像即时的遭遇唤起了它们对各自蚁生的再度思考一样。”
“真它X的是一群癔症蛋,什么时候不能思考蚁生,偏偏把时间糟蹋在可以暂且放一放思考那些内容的关键点上。”。不笑对歪嘴的讲述颇为失望,又无可奈何,索性加快步频想快些看到事发现场的情景。它继续说:“它们应该把有限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抢救被埋的伙伴身上,看着突至的情况发呆没有任何的用处,还顿挫掉了可观的战斗士气。好吧,我暂且认为它们的心灵都受了伤,那——让我们先去拯救它们受伤的心灵,而后,大家再一起挖土拯救被埋的那一百多个伙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