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蚁稍有位失这片飞叶便会立刻倾覆,那样的话大家全都要狼狈地摔下去了。嗯,挨摔对我们来说不算是什么痛苦的遭遇,但与集体的离散或是落单却是任何一支叫做蚂蚁的节肢动物最糟糕、最可怕处境。为了自由、快乐和生命,大家努力起来吧!”
“好刺激啊,妙不可言,其乐无穷!”全知高兴得不住地抻头像飞叶的下面看,“这一辈子我活的很值,总能体验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哈哈,飞翔万岁!刺激万岁!”
“你它X的还是不要激动。你那边动一下我这边就也得动一下,否则我们俩负责的这条对称线段的两点就会在杠杆效应的作用力上失衡!”小强对全知的兴高采烈投以抱怨的目光,“跟你分在一组使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我根本就不在乎多出点力,我在乎的是你这个老家伙的那种悲喜无常的情绪。你一旦喜不自胜而蹦下了这片飞叶,失衡的叶子就又会打起旋儿来,要知道那样的状况对谁都是非常危险的。”
“你它X的给我说话少用‘它X的’。在我们五个之中我只认可带样和小勇用‘它X的’给我说话。小勇是个讲文明的蚁,所以它根本就不会对我说脏话;带样的素质已经定了型,没有什么可再发展的了,所以我可以容忍它说‘它X的’。你小勇,还有可爱的小头,你们都是蒸蒸日上的潜力蚁。所以,我认为像‘它X的’之类的话对你们稚嫩的蚁格很有腐蚀性,既然如此,那就让‘它X的’之类的粪便词从你们的思想之中去它X的吧!”。说到这里全知突然改变了话锋,它迅速转身指着带样趴身的那个叶位,喝令:“现在,带样原地不动,其余的蚁统统都爬到我的位置来,大家快快行动起来!”
“为什么!”小头问道。
“为了飞叶的平衡!”
“可是我认为现在挺好的呀!”
“马上就会不好啦!”
“不要打别,都快往我这个位置来!”带样这一次坚决地站在全知的观点上,“有一股气流正朝我这个位置由下而上地升了上来,大家都要到我这边共同加强向下的压力,否则——”带样似乎已经感受到身下的上升力,“不要否则,都快它妈的过来啊!”
我也已经感受到带样的那个方向有一股上冲气流,正在托着叶面的一个小局部速度越来越快地上翘起来。在这个紧要关头任何的话语都成了误事的负能量,所以谁都不再让言谈耗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而是集中爬往带样的位置进行支援。叶面上的蚁空开的位置变轻了,而带样呆的位置因为聚集了我们五只蚁的重量竟变沉了好几倍。发生在叶面上的这种力量布局使得整片叶子的一头翘起,而与之对应的另一头则顺势下沉,整片叶子呈山坡状,这说明我们还在控制着局面未让这片飞叶翻滚起来。
困难从来就没有单独出洞骚扰生灵的习惯,因而我们也不对它抱一冒头便就又消失了的侥幸想法。事实的情况也的确如此,我们都使出全身力气照着统一的节奏向下玩命地按压翘起的叶面的那个小局部。整片叶子总算是不再翻滚而勉强能一面朝上平稳地飘浮在空气之中,可是其它的飞叶和更多的尘埃块儿却在这个时候成为我们最现实的威胁。大风既然能把我们趴着的这片落叶吹到空中,也必然能将和我们的飞叶一样的无数片落叶吹得飘荡起来,而那些比落叶的密度小、重量轻的尘土块儿则更是会乘势骑风满天飞了。
仅在我们将自己的飞叶重新控制得飘稳了的过程之中,就有三片别的飞叶由前、左、右三个方向朝我们撞击过来。那三片侵犯我们的飞叶之中,由左侧撞过来的那一片还挂断了我们的飞叶的两个叶齿。在相同的时间、空间里,那些借了风力的尘埃块儿像是一块块的飞石由各个方位砸向我们。尘埃块儿砸在飞叶上时就发出咚咚的沉闷音,砸在蚁身上时则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虽说尘埃块儿不具杀伤性的威胁,但在它们在骚扰方面的影响力绝对是分分秒秒都存在的。我还专门粗略统计了一下,在一分钟的时间里不要说我这颗正常蚁的脑袋,就是小头的那颗非正常蚁的小脑袋都已经挨上了不下十次的尘埃块儿的撞击。
风真是一种既有威力又甚为神奇的能量。趴在被风托起的树叶之上我们的确遭遇到了许多危险,但也容身在一个于地面上根本就体会不到的梦幻般的环境之中。趴在被风吹的上下飘浮的树叶上面,在空气之中穿梭摇摆、时隐时现的感觉美妙而又刺激,大概传说中的那种做神仙的状况也就是这样的吧。
狂放的大风吹得越猛烈我们的这片飞叶便飘的越高,而只要我们五只蚁能控制好平衡使叶面不在空中翻滚,那种飘高望远的感觉就只会越来越好,遂就愈加令蚁心怡神往。可是说来也奇怪,在大风把我们的这片飞叶吹到视觉上看下方的森林已经变成了一块不规则的、绿色的小地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上推叶子的升力立刻就减弱了。随之我们的飞叶就开始向下匀速飘落,在这一过程中我的视觉器官也不快不慢地向森林的顶层靠拢,眼下的绿林亦在我的视觉感受上渐渐恢复了它浩瀚无边的状况。——不!应该说是我们太过渺小才造就了树林的浩瀚无边,其实相对于地面再大的树林都是渺小而有界的,何况地面又是小小的地球之上七块未被海水覆盖的更加小小的部分。
有过在天空盘旋过的经历之后我悟出了一个道理,所谓的“大”就是个伪命题,将小小的一片地球上的森林称之为大,实在是我短浅的眼光蒙蔽了自己求知欲望强烈的思想之缘故。可是谁叫我们这一类生物长得这般渺小呢,距离远的时候看什么都不大,可距离一旦拉近了便感觉大的东西还是那么的大、很大、硕大、巨大和无边无际的大。虽说我认为自己已变得形小而心大,可残酷的现实告诉我眼睛所代表的心灵可以看小一切,但行动所接触到的真物该是什么样子却还是什么样子。大依旧是大,小仍然还是小,由质决定的本原除了造物主谁也无法改变。正如非洲大象生下来就比任何一只豺狗大,而使一只成年非洲大象站在搁浅的蓝鲸尸体的旁边,则前者的体积立刻就沦落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啦!是啊,既然如此那就还回到现实之中,负责任地把我看到的森林顶层的情况说一说吧。我看到由密密麻麻的青叶交错组成的绿海随我们飞叶的降落而加速扩张它的边界,直到我再也看不到它的最外层的那一刻,一个蓝天绿海对边连接的世界便成了在这段时间里我所能看到的一切。
细细看来,由无数片层层叠叠、交错连接的枝上绿叶组成的这片绿海也颇为壮观。静的时候这片绿海就如同一面巨大的青丝毛毯,各个深色、浅色、中色的不规则区块是明暗虚接、凸凹交错,宛若一帧印象派的油画使赏者的思维遐想连篇。风能让这帧无边无际的“油画”动起来。微风拂来“油画”就变得水波粼粼,大观不变、局观泛泛,虽是蠢蠢欲动却难真正突破可融合的那个力量点;狂风刮来“油画”宛若怒波翻滚的沸水浮层爆裂、腾跃、深陷、喷涌,可谓是险奇壮观。
飘着飘着我就感觉有树叶撞击树叶的窸窣声和树枝敲打树枝的咔哧声,这是我们的飞叶快要降落的征兆,因为传递过来的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声音说明森林的最上叶层和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哈哈,在我看来森林的树叶层岂可用“层”来称呼,这个所谓的“层”的表面简直就是山峦叠嶂的那种状态。地基高和绝对高度高的树的枝叶构成绿色的高峰与悬崖峭壁,相反,地基低、绝对高度低的树的枝叶和高树的低枝叶部分构成了绿色山坳、山谷及平平展展的大盆地。其实视觉反映物体的表面就是这样,随距离的拉近而由点到面,由面到无边无际的面——再到无边无际凹凸不平的曲面。至此,如果继续对凹凸不平的曲面实施放大,那么嶙峋突兀的“山地”必然都会显露出来。那片森林随我们降落高度的变化,而使我的视觉器官感觉到的情况正是如此。——斑块、海洋、山地……,很可惜,能使我们看到那片森林成为一个点的高度还远未达到,所以我看到的那片森林的最小视觉印象也只能是一块不规则的地斑了。
想一想还真够危险的。我们的飞叶在降落到地面上之前得先通过如此深幽的叶山,这简直就跟让鱼儿钻过一百层渔网的阻隔而游到另一片水域的情况一样糟糕,绝对是危机四伏、险情重重。事实上通过叶山再降落到地面上,比直接降落到崎岖险峻的山地上要更加危险。毕竟山地能扎扎实实承接落物,而叶山不但承接不住落物往往还会侧挂或是剐蹭落物体而致其损毁。换句话说,我们的飞叶已经进入到最危险的下落阶段,在这个阶段不规则、无规律抻出、冒出、突出、凸出、潜出的利叶、硬枝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面对着如此的情况,就是十分小心地操控飞叶下落都几乎是难以避免要被乱枝杂叶挂翻撞覆,何况我们根本就不能按照我们的设想和意图操控脚下的飞叶而使之理性降落。我不希望我的担心或是负面的想法成真,可是我也不得不在心里默默承认危险一定会来,至于什么时候要来则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我们五只蚁依旧按部就班地在飞叶上进行着对应位置的操控配合。可以说,至少在我们的飞叶没有和下面的林叶层真正接触之前,还是能够保持以平稳的状态向下降落的。在具体的分工上我依旧负责控制方向并做机动性的支援,我的另外四位伙伴则各自守着自己原来在飞叶上的位置相互呼应做着在对角线、对边线上的共进共退的运动。在这一刻脚下的飞叶被我们操控的几乎达到了可称完美的那种平衡状态,然而这只是风静了、叶面上的每只蚁各尽所职配合着将飞叶操控得更为熟练的结果。尽管如此,我的心里却坚定地认为我们的飞叶被挂翻或落在枝叶上面的概率近乎是百分之百的,也就是说我认为我们的飞叶降落到地面上的可能性甚至连百分之一的希望都难有。既然努力起不到扭转乾坤的作用,那就少在这方面耗费精力。于是,我就索性是放任自己的视觉器官,趴在落叶上欣赏起森林的风光来。我相信我和我的伙伴们肯定不会摔死,因而只要扒紧了飞叶保证彼此不离散,那么飞叶爱往哪儿落就往哪儿落吧。上天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接下来,反正不是死和离散,——管它呢!
“小勇,不要只顾赏景了。这会儿我们的飞叶距离森林的上层还有一棵树的高度,一旦贴近了森林的树叶层就得万分小心了,否则我们的这一片小小的断叶就有可能被强壮的在枝叶给掀翻了呀!”带样侧头看着我急切地提醒道。
“你它X的又开始目光短浅啦!”全知不以为是地扭过头瞅着带样说:“眼下最现实的是能让我们的飞叶降落在一棵树的枝叶上,至于你所想象的透过树林密密麻麻的枝叶层而最终降落在地面上——痴蚁说梦去吧!我们控制这片飞叶的能力和水平,远达不到让冷酷的现实对接住我们的愿望的程度。换句话说,飞叶也不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工具,所以它根本就不会任听我们的摆布。我的这一大把年龄可以证实我说的话是句句切理。带样,现在我们命运的主动权已经完全交给了上天,这就是说这片飞叶愿往哪里飘落就飘落到哪里吧!我们五个能做到的就是将身子紧贴在这片飞叶上,保证不脱离了它就行啦!”
“老蚁家说的很在理。”小强接过了话题,“这会儿我们再进行试图让飞叶保持平衡的操作,还不如任它自由降落的更好。待飞叶降稳了之后,大家再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怎么办也并非不妥。”
“虽然我很反对在我和带样说话的时候你小强插嘴,可是这一回我原谅你,谁叫你说了我爱听的话了呢!”
“我也认为小强的话在理。”小头的两只前爪紧扒着飞叶的边沿儿,侧头看着全知补充说:“老蚁家,你的身体经受得住飞叶的翻滚颠簸吗?”
“经受的住。如果经受不住我就一头栽死,噢——不是一头栽死,这会儿不能说‘一头栽死’,说了就等于承认我和你们都经受不住飞叶翻滚颠簸的考验。”
“你一头栽死不等于我们也和你有一样的结局。我希望你趴在飞叶上被颠簸死,那样至少还能保证幸存下来的四只蚁能够找到你的尸体。”
“带样,你希望我死吗?”
“不希望,而且是非常的不希望!可是你说自己要一头栽死的,作为听者,也是出于好心,我很愿意你死后的样子更帅一些。”
“我现在——没死的时候样子就比你带样帅。假若死了之后还比你帅,哈哈,那么作为嫉妒心很强的蚁你能受得了吗!”
“哼,好自信的老家伙。我怎么就没觉得你帅,啊——对!是从来就没觉得你帅。——还比我帅,哼哼,像我这么帅的蚁居然没一个又老又干瘪的老蚁帅,真它X的是光天化日下的谎言呀。算了,即便你这个老家伙对事实矫枉过正,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有一只蚁的确没你帅。嗯——我说的没你帅的蚁就是小头,说实话我实在看着它那个与众不同的小脑袋别扭。”
“带样,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