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归，还没向长老报备，”紫阳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什么，“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大师姐怎么解释！”

天边掠过一道金属的反光，叶时雨终于回来了。

“师妹怎么一早就在这了。”

此时天光尚未大亮，远处的天际镶着一道透明的蓝，竹海氤氲在一片带着寒意的晨雾里。

似是吹了一路冷风，叶时雨脸色比平时要白，连素来红润的唇也没了血色，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

“师妹结为金丹了！”

她似是比自己还要激动，紫阳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什么伤口血迹，一颗心先落下三分。

“我寅时就来找你了......”紫阳睫毛被雾打湿，像只湿漉漉的小狗。

“对不住，”叶时雨挠挠脑袋，“在老师那里学得太累，一不小心给睡了过去，就留了一宿。”

“进吧，”她打开门，“师妹好像还没来过我的听雨楼呢。”

确实没来过。紫阳跟着进去，见听雨楼虽陈设简朴，但处处透着细致：许是嫌采光不好，四面都开了窗户，边边角角设着长明阵，人来便一齐亮起。

屋内用竹子做的屏风隔出两个空间，内间铺着草席，紫阳跟着叶时雨脱去鞋履，坐在席上。

此时同处一室，紫阳闻到眼前的人身上味道有些不同，那股子绿叶香气似乎淡了很多......

一股火气又升了起来。

“你，”两人同时开口。

“你先说。”紫阳面色不善。

“其实也没什么，”叶时雨难得笑得有些腼腆，“是我有东西想送给师妹。”

她拿出昨天下午画的符。

“这是风华符，”叶时雨道，“我才刚学，画得不是很好，师妹不要嫌弃就好。”

紫阳咬咬唇，神色缓和一些，“为什么给我这个？”

“我想告诉你，”叶时雨神色坚定，“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把借师妹的钱还清的！”

紫阳：......

“那我就收起来了。”紫阳接过，翻来覆去地看，“这是师姐画的第一张符吗？”

“嗯，以后会画出更好的给你......”

“我当然知道，”紫阳打断她，“我相信师姐，就像师姐相信我能结成金丹一样。”

叶时雨有些心虚，她相信紫阳是因为书中有写——紫阳后期实力爆发，属于跟楚营飞一样的天才挂。

“师姐还缺钱吗？”紫阳低下头，有点别扭。

她突然想起孙海棠——实力强劲的大符师，应该也很有钱吧......

“不缺不缺，”叶时雨神情尴尬，“缺钱的话，我肯定第一个找你啊。”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紫阳离开时脸色好了很多。

调息吐纳结束，叶时雨掏出老师给的玄铁珠。

才一解开封印，三只铁珠就“嗡”地攻来，叶时雨躲避不及，耳朵狠狠被打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听雨楼中回荡着她的惨叫。

用精神力感受小球的轨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常常刚捕获出一点踪迹就被攻击，灵魂力便不得不被打断重来。

一次次地重来中，叶时雨调动灵魂力量的速度越来越快，也逐渐趋于稳定......

她开始明白老师给出这项训练的意义。

“好累。”练习了大半天，叶时雨困得不行，倒头便睡。

这样的练习，足足进行了七天。

“呼......”收起玄铁珠，叶时雨明显感到自己的灵魂力量得心应手了不少。

她对自己的进度很满意，决定接下来的七天专注于画符和修炼术法。

不过，在那之前，她还要先去无涯坊一趟。

“时间过得真快，记得上次来无涯坊，紫阳师姐还需要与大师姐同乘一柄剑呢。”花无垠看向身旁御剑的紫阳。

“信不信我现在比你还快？”紫阳撂下这句话，全速冲了出去。

“喂！这不公平！”花无垠提速便追，“你的剑可是法宝，也好意思跟我比。”

“追不上了，”眼看紫阳一剑绝尘，花无垠气喘吁吁，“呜呜呜，师姐带我。”

“我好累，”她才话音刚落，紫阳就折了回来，“也要师姐带我！”

“你干嘛什么都要跟我比啊！”

“咳咳，”叶时雨清清嗓子，“付费载人，起步二十。”

三道剑影呼啸而过，在秋日的晴空上留下一串笑声。

许是半个月后天山就要开启，今日的无涯坊热闹不少。

如今几人都结成金丹，便无需结伴而行，花无垠要给五彩蟾买蛙粮，紫阳想去买些丹药，几人便分头行动。

叶时雨得先去符坊买些符纸。

她之前听老师说过，符坊卖些灵豪、符纸云云，同时也为符师提供便利。

她今日便想来见识见识。

符师不愧是灵界的黄金职业，这符坊里陈设典雅，来往的修士也气势不凡。

“这位道友，您有预约吗？是符师还是......？”

一位笑意盈盈的侍者拦下了叶时雨。

叶时雨一脸懵，孙海棠忘了告诉她，除了符师，进符坊的普通修士是需要提前预约的。

这倒也不能怪孙海棠，她做符师已久，名气也大，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也是正常。

只是苦了被人怀疑打量的叶时雨。

“额，我会画符。”见对面不语，她赶紧补上一句，“我的老师是点绛符的孙海棠。”

“您身上有最近画的符吗？”侍者笑意不减，“我们符坊有法宝可以核对灵符的作者。”

“没有......”叶时雨画的两张符已经送给紫阳了。

他们在门口的时间太长，吸引了店内一众修士的注意。

“女娃娃口气倒不小，”一个中年男子出言嘲讽，“想来见世面就直说，小小年纪怎可能......”

“我现在画可以吗？”叶时雨有些不耐。

她从来不屑于搭理一些酸鸡，头也不回地拿出一张纸，信手炼了墨便下笔。

一张风华符如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好年轻的符师！”店内响起惊呼，“这风华符威力不小，足见她的水平......”

即使是同一张符，出自不同符师之手，也有不同的威力。叶时雨这次画的风华符已接近完美，纵然是店内的符师，许多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那中年男子的秃头窘得发红，见没人注意他，扭头便走。

“现在可以了吗？”叶时雨微笑。

侍者口中诺诺，恭敬为她引路。

叶时雨一一看过店中商品，除了符纸和灵豪，有样东西倒让她很意外。

店里竟然有卖已经配好的成品符墨。

它们一团团被装在透明的小葫芦瓶子里，放出不同颜色的光，远远看去煞是漂亮。

叶时雨不打算买——与它的外观相似，这些符墨的价格也很是漂亮。

穷人不配。

逛到货架的对面，一块架在墙上的石板吸引了叶时雨的注意。

石板不知施了什么阵法，上面滚动着一行行文字——让叶时雨想起自己赶火车时见过的列车电子时刻表。

“求桃花符一张，9000灵币，可议价。”

“傀儡符三张，急求。”

“提速符两张，带价来。”

竟全是灵符的求购信息。

她读了一会儿，发觉自己现在的水平还是太弱，应是接不到什么单，便只买了些符纸走。

才刚到门口，便听到路人们的议论声。

“那就是云家的大小姐，未来家主......”

云家未来家主不是女主云漠吗？叶时雨看向进店的人。

带头的女子眉眼疏离，穿一身冰蓝色衣裙，叶时雨一看就觉得这定是我们亲爱的女主。

原书中的女主就这调调：“皮肤瓷白，眉眼精致纤巧，只是过分冷淡了些，话少得紧，拒人于千里之外。”

“云漠，有约，来发求符令。”

一道女声响起，清冽得碎冰击玉。

能让女主亲自来约的符，叶时雨一时有几分好奇，只是此时身上还有别的事，不好留下看热闹。

她转身出了符坊，云漠似有所感，望向叶时雨的背影。

“珠州竟有如此年轻的符师了？真是罕见。”

出了符坊，师姐妹三人到约定的地点碰头。

几人已经提前盘下一个摊子，打算把那只幽潭冰鳄尸体摆出来卖掉。

“千年幽潭冰鳄，皮可炼甲，肉可入药，爪可练兵。带价来。”

叶时雨提前问过道玄上人，心中已经对这冰鳄有了大致的估价，不过为了多赚点，她还是打算让买家报价，价高者得。

几位师妹直道叶时雨狡猾。

“一万灵币，卖吗？”刚挂出没多久，便有行人来问。

叶时雨摇头，这离自己的预期还差得远，怕是看几人年轻，故意压价。

“我白送给你好了。”紫阳翻了个白眼。

那人悻悻离去。

“我出两万。”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叶时雨抬头，果然又是云漠。

“两万八。”别人她不知道，女主云漠妥妥的有钱人，肯定不会在乎这点零头。

“成交。”

两位师妹再次叹为观止。

“这冰鳄身上没有别的东西了？”云漠将鳄尸收入囊中，“有的话，我可以高价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