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
夜色里,一艘巨大的白色油轮幽灵般行驶在海面上。这是一个移动的犯罪堡垒,是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人体器官走私集团。
国际刑警不久前接到密报,终于锁定了它。
特别行动组组长周剑波将夜视镜调到热成像模式,紧盯着不远处的庞然巨轮。
耳麦里传来最新情报:“注意,对方有军用级安保系统,安保规格比预想中高一到两个等级。”
周剑波面色凝重,鹰隼般的目光沉沉扫过甲板和停机坪。热成像里红点的分布与情报并无不同,多出的安保力量多集中于三层甲板。那里是进行器官移植的手术室,今天应当是有什么大人物临时飞过来手术,自带了安保人员。只要注意不波及到那边他们就不会主动介入警匪交火。
“按原计划进行,”周剑波作出决断,“务必救出线人。”
他身后一个很年轻的特警没忍住道:“队长,我们真的能相信那个人吗?他给的情报误差也太大了!”
“我相信他。”周剑波声音冷静,按住了通讯器,“微型炸弹准备!”
很快,耳麦里传回消息:“微型炸弹已就位。”
二十名特警如猎豹般蓄势待发。
周剑波一声令下,所有人同时解开随身携带的攀爬索,“叮”的一声扣住了船舷。夜色里,精英小队如鬼魅般轻盈落地。
但就在那一瞬间,整艘油轮剧烈震颤,橙红色火焰从甲板三层冲天而起。周剑波瞳孔骤缩——这不是他们计划中的爆破!
手术室被炸毁了。
热成像里数不清的红点正往这边四散奔逃。
嘈杂的脚步声飞速逼近。
要正面遇上了!
周剑波扯掉碍事的面罩,枪托重重撞进肩窝。
一群外国雇佣兵大声叫嚷着,另一帮东南亚口音的船员叫骂怒吼着。
三方人员狭路相逢。
砰砰!
子弹在钢板上凿出耀眼的火花。周剑波翻身滚进掩体,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年轻特警咬牙:“我就说不能相信那种罪犯!”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没了他的尾音,船舱各处又是接连爆炸,三方人员混战成一团。
没人注意到的地方,一个老得像枯树皮一样的男人早已死透。他整个人被烧焦了半截,胸腔里是空荡荡的黑洞。
一片混乱中,直升机的轰鸣由远及近,舱门垂下救生索,虞维森敏捷一跃。
这时候,机舱里探出一张熟悉的脸来,竟然是大卫。
“我要的东西呢?”大卫问道。
虞维森微微敞开白大褂,向他展示里面的东西——那是一颗新摘下来的心脏——肖恩的心脏。
大卫笑了,映着冲天的火光,那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他突然抬脚狠狠跺向虞维森紧扣悬梯的右手。虞维森早有防备,迅速换手躲过,腰腹用力在空中荡身而上,猛地踢中大卫的膝盖,两人同时摔进机舱里扭打成一团。
直升机剧烈震颤。
“你们是不是有病!”驾驶员一边拼命拉升飞机一边崩溃大叫,“别打了!否则不管被哪方抓到咱们都得完蛋!”
他是经验丰富的雇佣兵,但也从来没碰到过这么离谱的情况,都还没逃离危险区域两个雇主竟然一见面就直接内讧起来。如果早知道都是这种神经病他是绝对不会接这单生意的!
但他们仿佛没有听到。
“去死吧!”大卫露出森白的牙齿,猛地抄起灭火器。
虞维森敏捷闪避一个针筒扎进大卫颈侧。
一个人被药倒了,另一个人满脸是血但还在喘气。看来是已经分出了胜负。
年轻的雇佣兵很有眼色地对胜利者说:“你如果要把他扔下去我也没什么意见。”
但虞维森没有。他把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塞进大卫怀里,然后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血,仿佛没有痛觉。
“送我去最近的偷渡口岸。要快。”
……
江城郊区一个的幽僻的别墅里,雷东鸣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笑眯眯打量自己的猎物。
屠小宝已经二十多岁了,但由于实在瘦得厉害,看起来仍像个单薄的少年。尺码过大的白衬衫空荡荡地罩在他身上,领口处隐约可见嶙峋的锁骨。
他从小就是漂亮的小孩。
凶恶的狮子死了,漂亮的小猫终于落到了鬣狗嘴边。
雷东鸣来之前吞了几片药,现在药效发作,身体不可抑制地火热了起来。
“今天不吃苹果了。”他放下水果刀,从果盆里挑了一根香蕉慢慢地剥了皮,诱哄道,“乖,先吃一点香蕉,没人跟你抢机子。”
这是一个很大很奢华的房间,看起来像是那种溺爱孩子的家长给贪玩的小孩准备的游戏室,但里面放的全都是各式各样的赌博机。
屠小宝早就抛弃了普通老虎机,一头扎进成瘾性最高的视频扑克机里。
机子是拉斯维加斯那边的最新款,可以根据赌博者的游戏节奏自动调节发牌速度,以此来让赌博者更深地成瘾。
屠小宝一局接着一局,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这永无止境的发牌声里悬置了。
就这么沉下去,沉下去,沉到最深的迷境里去。
雷东鸣是一个很有耐心的猎人,他已经放任屠小宝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玩了好多天了。从普通老虎机到视频老虎机,又从视频老虎机到视频扑克机。他确信屠小宝已经完全落入了自己精心打造的快乐囚笼,永远也离不开了。
“好吃吗?”雷东鸣把香蕉一点点塞进他口中,眼神逐渐幽深。
屠小宝毫无所觉地咀嚼着,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屏幕。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雷东鸣终于脱下了人皮,露出楚楚衣冠下苍老松弛的□□。
他贴上屠小宝的后背,凑近了贪婪地吸食着男孩身上年轻的气味。
屠小宝感觉到耳边湿漉漉的,他像驱赶讨厌的苍蝇一样甩了甩头,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雷东鸣一边把自己灼热的东西紧贴上去,一边把手伸到前面去解男孩的裤子。
突然,身体的反应先于意识,屠小宝生理性地干呕了起来。
他只跟虞维森做过这样的事情。
“我跟她说了一些我们的事。”
“啊——”
虞维森的说话声和妈妈的尖叫声同时在屠小宝的脑子里炸开。
他从迷境中骤然清醒,转瞬又跌入噩梦。
“不要!”屠小宝浑身炸毛,“恶心!太恶心了!”
身上游走的手骤然僵硬。
雷东鸣的语气里隐含着暴虐:“你觉得我恶心?”
“滚开!滚开啊!”屠小宝像疯子一样尖叫。
雷东鸣冷笑了一声,粗暴地将人从椅子上拽起来,然后一把反剪住双手把他面朝下压在了长沙发上。
眼前漆黑一片,沉沉的躯体压了上来。
他想起虞维森的脸,想起他的汗水滴到自己身上时那种心脏骤缩的感觉。他想起妈妈的血,想起妈妈毫无生气地躺在血泊里的样子。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后来更是大错特错。
“不!不要!”
屠小宝的头猛地撞翻了果盘,挣扎中他摸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天旋地转。
当晕眩停止,眼前只见一滩软趴趴湿漉漉的人肉,小小的水果刀插在雷东鸣赤裸的身体上。
世界变成了红色。
他杀人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大力撞开,虞维森破门而入。
屠小宝呆呆地坐在血泊里。
“我杀人了。”他说,“我杀人了。”
虞维森飞奔过去检查那具尸体。刀伤不在要害,是创伤引发了心脏骤停。
“人还没死。”他说。
但也活不长了。
虞维森冷静地撕开地上散落的衣服,他把布条拧成一股,在那人肋弓上方紧缠三圈。雷东鸣是当年那七个共犯中的一个。虞维森眸色暗沉。
他值得被千刀万剐,但还不能死,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死。如果他死了,小宝就永远背上一条人命了,哪怕是正当防卫,但人命就是人命,他承受不了的。
虞维森近乎暴虐地按压他的心肺,把人从死神手里粗暴拽回。
雷东鸣肺部猛地吸进了一大口气,像漏风的风箱,粗重地喘息着,但总算是恢复了自主呼吸。
“你看,他没死。”虞维森说。
他一把将雷东鸣拎起来,向屠小宝展示他胸前微弱的起伏。
屠小宝呆呆地望了过来。
虞维森粗暴地捶打了一下雷东鸣的胸腔,像卖鱼佬把濒死的鱼大力甩在案板上,只为证明它此刻还是活的。
雷东鸣剧烈喘息着,痛苦地睁开了眼睛。
这下子就看得更清楚了,他真的没有死。
“他没死……”屠小宝感觉自己终于又能呼吸了,仿佛断头台上的死囚突然得到了赦令。他抽泣了一声:“我没有杀人……”
“对,你没有杀人。”虞维森说。
雷东鸣半死不活地瞪着眼睛。
“医院!”屠小宝急急忙忙地站起来想要去找电话,“我们快送他去医院!”
虞维森笑了笑:“不用了。”
他手上的力气加重,雷东鸣发出痛苦的呼哧声。
屠小宝呆滞地扭过头,看见雷东鸣的喉管上被劈开了一个大口子,刚刚把他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人又在转瞬间夺走了他的生命。
“你看,现在才是死了。”虞维森平静地说。
他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像一个不含情欲的吻。
“别怕,是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