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熠向公司请了三天的假,想在家好好陪陪纪宁屿,可才过了一天就被叫回了公司。不仅如此,还要求他带上行李。
李昕熠刚到公司,郑旭立刻走上来急匆匆地说:“赶紧去化妆,马上要录视频。”
“录什么视频?”李昕熠问。
郑旭说:“公司临时给你接了一档真人秀节目,要从出发去机场就开始录制。”
“真人秀?那我这是真的要去机场吗?”
“废话,不然我让你带行李干嘛?节目在外地拍摄,下午的飞机,你赶紧去收拾。”
李昕熠一脸茫然:“可是我之前跟公司请了假的,而且你也说接下来这段时间可以潜下心来好好做音乐,怎么突然又要上真人秀?”
郑旭沉默了下:“昕熠,公司昨天开会决定,让你走偶像路线。”
“什么?之前不是说给我的定位是唱作歌手吗?”
郑旭叹了口气:“这些话你听完了不要往外说。睿泽跟公司其他几个大经纪人存在很激烈的竞争关系,去年睿泽手上的两个大牌先后被封杀,他现在的地位岌岌可危。公司最看重的是利益收入,偶像能够带动的粉丝经济比唱作歌手来钱要快得多,睿泽现在非常需要快速冲业绩来帮他稳固地位。他看了这段时间网络风评的数据统计,你的颜粉不比公司其他偶像小生要少,所以他极力主张让你走偶像路线。这档真人秀也是他通过关系把你塞进去的,因为你在公司内部的口碑一直不错,大家都觉得你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上真人秀应该能提升观众对你的好感度,圈一批‘死忠粉’,这样对后面的代言价格也很有好处。”
李昕熠为难地看着他:“可是……我不想当偶像。我从最开始签约的时候你和我说的就是当歌手。”
郑旭无奈地笑笑:“你觉得我说了算吗?我过去只是个小助理,现在只是个小执行,你现在是公司重点栽培的对象,你这棵摇钱树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吸金,这不是你我能做主的。睿泽昨天还说,准备后面给你接一部偶像剧,让你多增加曝光度。”
李昕熠不可思议道:“可是我根本就不会演戏啊!”
郑旭说:“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会有人教你,你就照着模板比划一遍就行了。你以为现在一个剧组里面真正会演戏的人有几个?我们这个行业,资本才是背后推动一切的力量。”
李昕熠摇摇头:“我不想去,这太荒谬了!到时候演得一塌糊涂,那之前积攒的口碑不都前功尽弃了吗?”
郑旭说:“那倒不会,不管你演得好坏,公司都有应对的方法,偶像最怕的不是业务不行,而是无人关注。”
李昕熠有点崩溃,他知道他作为新人是没有话语权的,但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出现在偶像剧里,而且能把他这种零经验的人塞进去的,估计也是那种粗制滥造的工业糖精剧,这是他一点都不想涉足的领域。
“旭哥,你能不能跟睿泽说说,我不想接跟音乐毫无关系的工作。”
郑旭有点恼怒地看着他:“李昕熠,你是不是以为你现在有了点儿名气,就能跟公司提要求了?你知道上一个拒绝睿泽安排的新人是什么下场吗?你想明天就变回一个无名小卒,回到你那个小破屋里去修一辈子吉他吗?我告诉你,睿泽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如果你现在去跟他说你不干,那才叫真正的前功尽弃。”
李昕熠攥紧拳头,沉默地低着头。已经走了这么远,付出了这么多努力,可命运却丝毫轮不到自己做主。
郑旭叹着气说道:“昕熠,算我求你了,不为你自己,也为我想想。我好不容易才从助理熬成执行,你是我负责的艺人,如果你拒绝工作,到时候丢饭碗的可能是我。你也做过那么多年的打工人,知道在这个城市里立足有多难,我拜托你别让我睡大街。另外做偶像这个事儿也不是让你做一辈子,你出道本来就比别人晚,就算你想一直当偶像也没人买单。你只要帮睿泽把今年的业绩拉上去,后面转型回歌手是一定的。而且这行本来就是咖位越大越有话语权,你借着做偶像的机会提升名气,将来你想做什么就都能由你自己说了算了。”
李昕熠沉默良久,最终无奈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旭哥,我听从安排。”
郑旭放心地笑起来:“这就对了,那你赶快去化妆吧,你接下来的行程非常紧,一定要抓紧时间。”
……
晚上纪宁屿下班回到家中时,李昕熠早已登上了离开上海的飞机。在经历了那么长的分离后,李昕熠在这个家才度过了两个晚上,就再次不知归期为何日地离开了。
纪宁屿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心里止不住地难过。他拿出手机,盯着几小时前李昕熠给他发的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
录真人秀到处都是摄像机,为了防止被人拍到手机屏幕,这段时间里他们不仅不能轻易视频通话,甚至连发文字信息都不能太过暧昧。毕竟李昕熠的蹿红动了太多人的蛋糕,想要抓住他把柄的人不是一个两个。
纪宁屿放下手机,满心寂寞地打开冰箱,在看到里面昨晚做多了的饭菜时忽然心中涌上一阵酸楚。昨天他下班回来的时候,李昕熠正在厨房忙着做这些菜,电饭锅里煮着米饭,扑鼻的香气满是家庭的味道。那是纪宁屿最向往的生活,不管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生了多少气,在打开家门的那一刻都能被这幅温馨的画面治愈。
可他所向往的,又何尝不是李昕熠所向往的?没人不喜欢在这人世间有一盏专门为自己留的灯,一桌专门为自己做的饭。可这样的幸福就意味着有另一个人在为自己付出,那凭什么付出的就不能是他而只能是李昕熠?这太自私也太没道理。
纪宁屿从冰箱里取出饭菜,准备热一热随便吃点。不就是一个人的日子,他又不是没过过。而且过去他面对的是心头一片荒芜的孤独,而现在他有一个人可以去日夜思念,有盼头的等待一点都不辛苦。
刚要把盘子放进微波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纪宁屿拿起来看了眼,居然是马克。今天是法国那边派人再次过来出差的日子,公司安排了专门的人去接待,这会儿马克突然打给他,难道是接待出了什么岔子?
纪宁屿赶忙接起电话:“喂,马克。”
马克:“Hello,宁屿,我又回来啦!你吃饭没?”
纪宁屿:“还没,正准备吃。”
马克:“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吃吗?”
纪宁屿:“可以是可以,你们那边一切顺利吗?没出什么问题吧?”
马克:“没有没有,他们几个跟接待的人走了,我又不需要翻译,就自己单飞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纪宁屿:“我在家,我家里只有剩饭,要不咱们约个地方到外面吃吧?”
马克:“不用不用,我正在买饭呢,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带过去和你一起吃。”
纪宁屿看着手中盖着保鲜膜的菜,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家,有个人能一起吃个饭,好像心里就没那么难受了。“那……行吧。”
没过多久,马克就拎着大包小包进门了。
“排骨年糕、南翔小笼、油豆腐粉丝汤,外加一盒小杨生煎。”马克把吃的一个个在餐桌上打开。“之前跟你在微信上聊的时候,你说上海小吃里面你最喜欢这几样。”
纪宁屿暖心地笑笑:“让你费心了。你怎么不和Lucas他们一起去吃饭?公司给你们准备的接待宴规格不比这个高多了?”
马克说:“你们公司准备的那些饭店都是用来接待老外的,我不爱吃。”
纪宁屿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顶着这张充满洋味儿的脸说出‘老外’两个字有多么诡异?”
马克嘿嘿笑道:“我是中外合资,跟他们不一样,这儿可是我的娘家。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又是一个人吃饭,就想过来跟你搭个伴儿。”
纪宁屿问:“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
马克朝他眨眨眼:“我有心灵感应,我感受到了你的孤单。”
纪宁屿怀疑地挑眉看着他。
马克笑笑:“好了好了,其实是我在机场看见李昕熠了。我坐在车上要离开机场的时候,就看见出发区那边围了一堆人,举着鲜花横幅什么的。我还是头回遇见追星的,好奇嘛,就让司机开得越慢越好,我要看热闹。然后就见到李昕熠从车里钻出来,被一群人一拥而上。我这一想,哎?他走了,那我今晚这不就有机可乘了吗?”说完,他故意朝纪宁屿抛了个媚眼。
纪宁屿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我是不是应该为此感到高兴,觉得我自己特别有魅力?”
马克特别真诚地看着他:“你本来就很有魅力。不过放心,我没打算破坏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只是想和你做朋友。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很有倾诉欲望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很好的聆听者,所以才会吸引你。可是你们现在的处境发生了变化,你没办法再一直对他倾诉了。你需要一个能倾吐心事的朋友,可你的筛选标准又非常严格,所以你现在很寂寞。”
纪宁屿停下筷子,盯着他看了一阵:“你有点儿可怕,你知道吗?”
马克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我知道,我还知道我符合你的标准,否则你不会同意让我来你家里。”
纪宁屿不置可否地笑笑,他承认马克是个在许多事情上都很有见地的人,和这样的人交流可以拓宽思维。但介于之前马克对他和李昕熠做出的试探,他不能和这个人走得太近,因为他不想让李昕熠心里不舒服。
马克悠闲地边吃边朝客厅四周张望着,目光落在了纪宁屿的电吉他和音箱上。
“哇,李昕熠这套设备可真是相当奢侈啊,果然玩儿专业的人就是不一样。”
纪宁屿惭愧地说道:“那个……是我的……昕熠的琴是旁边那把木吉他。”
马克惊讶道:“原来你也会弹吉他?”
纪宁屿尴尬地摆摆手:“不不不,我那根本算不得会弹。我买那把吉他是为了弥补童年遗憾,我中学的时候特别想学吉他,但是我父母不同意,要让我把全部精力都用在考大学上,我学吉他的愿望就没能实现,一直到我三十多岁才终于又想起要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上,我和昕熠就是因为买那把吉他认识的。”
马克说:“哦,这样啊。那我等会儿能试一下你那把吉他吗?我还没摸过这么好的琴呢。”
纪宁屿说:“可以啊,你也会弹吉他?”
马克点点头:“嗯,我上的中学每个人都必须至少学一门乐器,我就选了吉他。我高中还玩儿过校园乐队,在社区活动上演出什么的。”
纪宁屿说:“真羡慕你,中学生活那么丰富,不像我,所有与高考不相关的事情都要被割舍。”
马克说:“我知道你们的高考有多可怕,它也是我的童年阴影。”
纪宁屿不解道:“怎么会?你不是从小在法国长大的吗?”
马克笑着解释道:“我小时候特别皮,三天两头闯祸,邻居老头老太太总跟我妈告我的状。我妈有时候被我气得不行就吓唬我说,如果我再敢惹祸她就把我送回中国读书,让我参加高考。她为了达到最佳恐吓效果,还特意从国内买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给我做,让我知道高考题有多难。那套书在我这里的恐怖程度,大概就等于紧箍咒对孙悟空的威胁吧。”
纪宁屿被逗得哈哈大笑:“令堂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一顿饭,两个人聊得十分开心。饭后马克用纪宁屿的吉他弹了几首曲子,他的技术虽不如李昕熠那么好,但弹起来也十分流畅。
纪宁屿闲适地坐在一旁,让悠扬的琴声赶走心头的烦闷。
马克为他唱了一首法语歌,纪宁屿懂的法语不多,不太能领会到歌词的含义,但他从马克多情的双眸和暧昧的表情上就能知道这是一首情歌。
一曲结束,马克放下吉他,对纪宁屿说道:“你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有多迷人吗?我要是李昕熠,绝对不会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独守空房。”
纪宁屿笑道:“你这算是在恭维我吗?”
马克摇摇头:“当然不是,我是真心认为像你这样的人不该被如此浪费青春。”
纪宁屿认真地看着马克:“也许吧,但我想对他保持忠诚,不论是我的心,还是我的身体。”
马克也认真地看着纪宁屿:“可你确定他一定会对你保持忠诚吗?要知道他现在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又有趣又好看的人。”
纪宁屿沉默了一阵:“说实话,我不确定,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被环境改变,而我对自己的魅力也没有盲目的自信。我对他的忠诚并不是以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