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人秉烛夜谈,直到夜半子时方才歇下。
江夫人一晚上话题都在江怀璧身上,陆陆续续给我们讲了不少他的趣事,逗得几人颇为开怀。她将我的卧房安排在南院,我不似江怀璧行程中要看着前路,几乎一路上都是在马车上睡过去的,休息得颇好,因此第二日起的也早,一进院子便看见江子奕那张不正经的笑颜:“呦,韩姑娘,起得这般早,不再休息一会?”
“睡得足够好啦,”我哈哈一笑,“那个,江子奕,你可知江城最好的打铁铺在哪?”
晨光正好,清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我和江子奕走在街上,边走边聊着闲话。
“其实真的不用你同我一道,你告诉我位置,我自己也就去了。”
“哎,”江子奕摇摇头,“我作为东道主,若这等小事都做不到,那便枉顾了爹教我的待客之道了。再说你初来乍到的,万一迷路了,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好吧,说的也有道理。
“我们江城啊,采买兵器最好的地方,便是这云记铁器局,物美价廉,不光平民百姓,连皇室子弟有时都特地出皇城来这里定制兵器呢。”
上次和那黑衣人打斗之后,我的随身佩剑便落在了水中,想来也该被河水冲走找不回来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打造一把比较好。不过,皇室子弟也会光顾此店,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皇室?你是说亲王和皇子们?”
“没错,”江子奕侃侃而谈,“亲王便也罢了,皇子们是极爱光顾这家店的,尤其是二皇子。你可知当今圣上已年过古稀,却子嗣单薄,现下朝堂上最大的争议便是拥立太子之争。皇后无所出之嫡子,有机会抢夺东宫宝座的,唯有荣妃的二皇子和娴妃的三皇子二人。”
“二皇子背后是五毒门,三皇子背后则站着陈将军和沉渊阁。听闻丞相之女不久后要嫁予二皇子,啧啧啧,眼下这局势,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可我还是不明白,皇宫之中什么能工巧匠没有,偏偏要到这样一个民间店铺来打造兵器,岂非是舍近求远?
“哎,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于时政之事懂得这么多啊?”
江子奕这下颇有些得意,轻轻一甩头发:“当然是我交友广泛,四处打听来的。”
“真的?”有些东西可不是随便结交些狐朋狗友就能知道的。
“哎好吧好吧,”江子奕看我怀疑的眼神,自己先泄了气,“原是我偷听我爹娘说话听来的。”
“那江伯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爹他虽只是个博士,好歹也算个小官职,既然入朝为官,自然要事事留心处处谨慎了。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前面到了,哎,今儿个怎的这么些人?”
瞧着还真是,江子奕指的方向,熙熙攘攘站了一圈人。
我们拨开人群,只见中间围着一辆马车,马车两边是满满两排的护卫,正四下驱赶周围人群。
我看那马车镂金砌玉,形容富丽,便知车上所载并非贩夫走卒之流。
帘子被拨开,一个男子走下马车来。这男子身形颀长,面容如玉,自成一段风流态度,他扫了一眼围着的人,眼神略有几分上位者看芸芸众生的轻视在。
“这是二皇子。”江子奕在我耳边小声说,“我曾见过,不会出错。”
只见云记铁器局内走出一大伙计打扮的人来,对人群连连赔了几个不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日有贵客登门,暂时不能招待各位,请各位莫要见怪,下次来时,在下一定欢迎。”
大家眼见着都散了,我耸耸肩,无可奈何道:“看来今日是白来一趟,咱们走。。。。。。”
“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不知道从哪旮旯巷子里突然冒出个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她发髻散乱,姿容狼狈,满面都是泪痕,嘶哑着嗓子,疯了似的冲向二皇子处:“二皇子殿下,民女有有冤情,要告知殿下!”
二皇子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避开。
“大胆!”二皇子的护卫上前,一把扯住妇人的胳膊,妇人被人这么猛地一拉,双腿直接拖在了地上,划出两道不浅的血痕。
她抽泣着,口中喃喃:“有冤情,我有冤情。。。。。。”
四散开来的人又一下子聚拢了过来。
“这,这什么情况?”江子奕来劲了,只要有热闹看,他就满心欢喜。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戏”。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泼妇,还不快拖下去!”护卫中一个统领模样的人命令道。
“是!”好几个护卫随即动手,连拉带扯地想将妇人架走。
妇人挣扎了几下,可哪能比得过几个壮汉的力气,只见她直直地被拉走,嘴里还在说着:“不处置了沉渊阁之人,我死不瞑目啊殿下,我死不瞑目啊。。。。。。”
“等一下。”
二皇子听了这句话,脸上表情微动:“你说,沉渊阁?”
“对,就是沉渊阁之人,就是他们!”妇人义愤填膺,“他们欺人太甚了!”
二皇子看着她。
过了片刻,他开口道:“你们都放开她。”护卫应声而散。
“我倒是要好好听听,沉渊阁是怎样欺人太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