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林子风为了保护好陆无忧这个妹妹,像一条护崽的野狗,将所有胆敢靠近她、居心不良的人都龇牙撕咬。
他疯得让心怀叵测想要靠近的人,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陆无忧曾无数次对他不满,对他越发厌恶,直至做下许多事,伤得他心灰意冷。
林子风淡漠的看着一切发生,无动于衷。
这一世,她可以交自己想交的朋友,选择自己想要选择的路。
自然,也需要她自己去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了。
而他,只是一个不相关、更不会插手的旁人而已。
“大概就是这些了,林公子,你慢慢挑,有需要直接吩咐他们就行。”
一摞摞书被掌柜的指挥着小厮,放到林子风面前的桌上,堆成了小山。
林子风挑选着,就听到旁边有人在低声交谈。
“成兄,你怎么还看上疫病的书了,涉猎有点广啊!”
“哎~我哪里有这等闲心,这不是现在疫病横行,求人不如求己,有备无患么。”
“确实,现在世道乱啊,莫名其妙的病先不说,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有个村被土匪屠村了……死了好多人,官差都出动了……”
“还好我们这儿很安全,我等都是些寻常人家,又不像严华,哪怕是得了怪病还有个有钱又舍得的老子顶着,找遍名医也要给他医好……”
“我们还是注意不要惹到这病才是真,一人出事,连累全家,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不过我听说染病的那些人都是些会武的,体格都很强健,我等文弱书生应当不会感染吧?”
这是在讨论最近出现的恶疾。
林子风点头。
确实,就连他从春楼带回染病的小桃,也不是普通人。
手心有茧、力气奇大,那身手也是要两个彪悍的武夫才能看住。
“谁知道呢,可能是变异了,我才听说,有不会武的也遭了啊!”
“我看书上说了许多避邪的法子,我准备回去试试,也用不了什么银钱……”
“那还不如我们去庙里拜拜!”
林子风淡漠的听着。
就是会有这样的人。
一旦出现什么疫病,自身没有承担风险的能力,不想着面对,甚至还会抱着侥幸的心理,从不信奉神明的人,也开始相信。
一部分书很快被挑出来,林子风让书斋将其余的全部打包,送去客栈他住的地方。
林子风正准备出书斋才走到门口,一只手忽然扒上门框,露出一个气喘吁吁的脑袋来:“哥,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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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无忧前脚才回府,东西都还未来得及放下,就急冲冲的去找陆时晏去了。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丫鬟绷紧的神色,径直推开门闯了进去。
陆无忧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从不看人脸色,永远被捧着,活在自己的世界。
她甚至没有发现她从来脾气很好的二哥哥今日面沉如水,丫鬟们都噤若寒蝉。
“二哥哥!我今日去逛了街,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点心~”
陆无忧献宝一样,将点心拿出来,央着这个最心疼她的二哥哥一定要吃一块。
眼见到陆时晏吃了,陆无忧又在屋中徘徊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对了二哥哥,向……”你打听一个人。
话还未说出来。
“这是什么?”就被陆时晏的问话打断。
“这个么?这是王宇送我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呢,我还没看,二哥哥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好了。”陆无忧不甚在意。
此话出口,陆无忧本是无心。
可一旁的丫鬟却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秒。
陆时晏原本勉强的笑意就淡了些。
别人不要的东西,难道他陆时晏就稀罕?
他陆时晏,要就要最好的东西。
哪怕是自己不需要,只要是大家都在争抢的东西,他抢过来才觉得得趣。
“不是,我是说这个。”陆时晏看着那一盒看起来像是草药的东西皱了皱眉头。
陆时晏虽然日日喝药,可他也是最厌恶药味的。
陆无忧平日是绝无可能,带着他厌恶的东西来找他。
他今日心情本不好,虽是随口问,也是在提醒陆无忧注意些,以后不要将此类东西再带到他面前来。
不过,虽然陆时晏在陆家很受宠,可要比心大,陆无忧只会更甚。
“哦,这是我买来送给林子风的东西,就是叶大夫的师弟,二哥哥,你见过他好几次的,当然你也可能不记得他是谁了……”
原本的提醒并未起到作用,反而引出了一个让陆时晏厌恶至极的名字。
不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这个人。
这几日宋怀安总是不见人影,让他遍寻不到。
他所交好友和宋怀安几乎重叠,他们从来做什么都是一起的。
接连扑空,他还是从宋怀安的小厮小童那里,才套出宋怀安这几日都背着他去会见好友去了。
什么好友,说得冠冕堂皇,可不就是偷偷去和林子风混在一起!
上次闹成那样,原本他就是为了让宋怀安厌恶林子风,不再去见林子风。
没成想,如今弄巧成拙,反而是扔下了他!
原本陆时晏对宋怀安是志在必得。
可林子风的出现,让宋怀安渐渐脱离他的掌控,计划才不得不提前进行。
可如今,就算是他和宋怀安的关系已经坐实,对方却也没有按照他预想的,承认他们的关系!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林子风么!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是王宇说他应该会喜欢这个,我今儿找了好几家铺子才买着呢……”
听着陆无忧的话,陆时晏只觉得额角疯狂跳动了几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林子风这个名字就像是入侵了他的生活。
和宋大哥在一起的时候听到,在外聚会的时候听到,现在就连在家,也能听到!
陆时晏不自觉的用力,指尖被捏得发白。
林子风到底有什么好?
一个没有背景、无任何能力、完全依附男人(指沈卿尘)的人。
这样的人都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睐,那他从小到大,日日谨慎、时时小心,如履薄冰的活着,到底算个什么?
人就是这样,如果自己付出了所有,费尽心思才能得到的东西,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就会嫉、会妒,甚至面目全非。
会不由自主的仇视那个人,恨不得把那个人,狠狠的、狠狠的,踩入泥里。
“无忧和林公子走得很近?”陆时晏问得随意。
陆无忧一愣,这话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对劲,所以她回:“还好,怎么了吗?二哥哥。”
“无事,只是随口问问。”
陆时晏却是什么都不说了。
若是一开始就不说,陆无忧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一旦话头被挑起,随后又闭口不语,总是能引起人的好奇心。
陆无忧自然会想办法得到答案。
自然,在陆时晏这里,她也确实能得到,陆时晏授意的答案。
陆无忧在离开的时候,就听到有丫鬟在议论。
说林子风借着叶大夫的名义想攀上陆家,又有人说林子风和周家公子不清不楚,更有人说大公子将自己从小戴着的玉佩都送给了林子风……
陆无忧这种人,说好听了是心思单纯,可说不好听就是蠢。
冲动、耳根子软,可又刁蛮任性。
她开始听到林子风借着师兄的关系想要攀上陆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谁都想要攀陆家,林子风甚至可以来找她,更快。
可听到林子风和周文礼不清不楚她就脸色不对劲了,在后面听到林子风竟然还能让大哥将贴身玉佩都送了,她直接就变了脸。
难怪二哥哥不告诉她,看二哥哥那模样,林子风怕不是对二哥哥也做了些什么事?
陆无忧越想越气,当天就将她那找了几个铺子才找到的东西,直接让人扔到了陆府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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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子风赶到的时候,小桃面朝下,安静的伏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气息。
他们维持原状,等林子风到了,护卫才上前,将人翻转过来。
原本粉色的衣裙混合着生肉的血液和泥土、浮尘,已经变得脏污不堪。
“哥,她这几日分明都已经有了神志,她今日忽然清醒了些,给我说想换套干净的衣裳,我才买了女子的衣裙回来,她还没穿上就……”
致命伤在脖子,一击毙命,一根针插在咽喉。
过于利落了。
虽然已经没有了脉搏,脸色灰白,却是被擦拭干净的。
从将人接来之后,小桃拒绝所有人的靠近,除了每日例行的药是强行喂下,其余时间都无法近身。
就更不要说给她擦脸。
脸是她自己擦拭干净的,可能是今日清醒的片刻,是在等今日的新衣裙……
是谁要她死?
春楼的人?
不可能,他们只是想扔掉这个麻烦。
甚至都等不到确认人真的死透,只是草草挖个坑将人扔进去浇上土,甚至都没有踩实就走了。
是让她感染上这个病的人?
林子风回头:“张地皮,最近在做什么?”
馒头反应过来,他们也是从张地皮才发现小桃的:“他那笔钱花光之后,又接了几个脏活,不过都是去善后的,这几日他不在中州。”
也不是,那还能是谁?
这时候门被敲响。
馒头出去应门,随后他带着面色凝重的大饼走了进来:“消息送回来了,是山匪那边出事了,对外说的是山寨犯了事被官兵镇压,除了逃走的几个,其余都被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