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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有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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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那陈巫公肯定早就睡觉了。”李至揣着手走在最前面:“这有个坑,你们俩当心,别踩空了。”

“怀民亦未寝。”纪娍呵呵一笑,道:“也不一定,这么难得的雪夜,那陈巫公说不定想与我们一同欣赏呢。”

陈巫公算是这十里八村的有钱人了,石墙木门一样不少,将一方小院围了个严严实实。

“李至,你去敲门……”纪娍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交代着:“若是那陈巫公问你这时候来做什么,你就告诉他是纪家有人受伤了,你是来找他帮忙的。”

“这样,他就能给咱开门了?”

“不妨……试试看?”

李至犹豫着上前,伸手叩门。

“谁?”

“陈巫公,我是李至……”

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后,陈巫公摸着黑打开了门:“纪家谁受伤了,是纪枝那丫头么?伤到哪了?伤得重么……”

“陈巫公……”纪娍打断了他的话,走上前去:“不是我小姑受伤了,是我。”

“哦,是你啊……”陈巫公缓过神之后才发现门口还有其他人在:“这个时候你们不睡觉,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方才已经说过了。”

“我们……是来找陈巫公帮忙的。”

陈巫公看了一眼他们身后暗茫茫的天地,侧了侧身子:“进来说。”

烛台一亮起,陈巫公就发现了纪娍脖颈间缠着的麻布。

“怎么伤的?”

“今日家里来了人,说是我小姑是他们家丢失的孩子,要把我小姑带走。”

“祖父祖母知道他们是骗人的,就没允。”

“那些人情急之下就挟持了我……”

“那你小姑她?”

“还请陈巫公放心,我小姑她没事。”

“你外甥女……她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陈巫公抚着胸口,突然一惊,“你,你说什么?”

“陈巫公的妹妹识人不清……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不就是我小姑么?”

“今日若非是我祖父祖母发现端倪,我小姑就要被他们带走了。”

“若是那样,我小姑的下场会是什么……陈巫公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吧。”

“娍丫头,你……伤得重么?”

纪娍摇了摇头:“一块粗钝的碎瓷片能伤到哪里去?”

昏黄的烛光下,陈巫公看上去心事重重:“娍丫头,那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巫公到我们村子里已有十八年了吧?”

“若是我祖母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和我小姑同一年来到我们红石村的。”

“而且自打我小姑生病之后,您每年都会到我们纪家去三趟,说是要为我小姑消厄除灾……”

“九月初七我小姑生日那天还有除夕那天您必去,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剩下的那日……”

“九月初十……应该是您妹妹的忌日。”

今年纪枝生日,陈巫公上门之时,纪娍还有些纳闷儿他为何会来。

何氏便告诉了她,说那陈巫公每年三次到他们家来是为了给生病的纪枝消厄除灾,这事情已经做了有些年头了。

而且陈巫公每次到他们纪家时都要留些钱,说是济贫拔苦能积功修福。

纪娍觉得有些蹊跷,他们红石村贫苦之人没有十成也有九成九了,可那陈巫公为何偏偏要到他们家积功修福呢?

所以那一日,她便留了个心眼儿,从陈巫公进门到他设案再到他临走前给何氏塞钱,纪娍都紧紧地盯着他,可是到最后并无发现任何端倪。

纪娍一度以为是自己多虑了。

直到三日之后,九月初十那日,陈巫公再来之时竟是带着纪枝写了一个时辰的字。

纪娍不明白,陈巫公在纪枝生日、除夕这些有说法的日子上门还能理解,可九月初十……是有什么说法呢?

乡下人都是不识字的,所以何氏和纪老三也不知道那陈巫公每年都要带着纪枝写的到底是些什么,还以为就是用来除灾的。

纪娍倒是识字了,可是陈巫公并不知情,也就没有避开她,于是纪娍那日才能堂而皇之地坐在他们面前将那张黄纸信上的内容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发现,陈巫公这信原来是写给他已故的妹妹的……

“陈巫公这些年遮掩得确实不错,就连您的那个徒弟陈六在您身边已经十几年了,都还不知晓我小姑该喊您一声舅舅。”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照理来说,您这些年积了好名声,跟村里人求求情是能救陈六一命的,毕竟杀人的也不是他,可您却坐视不理,任由里长将他送去了县衙,想必你也是听说了他教唆陈寡妇连同我小姑一起谋害之事了吧。”

“陈巫公……”

“眼下,这些并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说到这里,纪娍伸出手摸着自己脖颈间的麻布沉默了片刻,“在这个世道下,今日这种事情必是会源源不断地发生。”

“防不胜防之际,哪怕是一丝疏忽都有可能让那些人得了逞。”

陈巫公摸着胡子久久未言。

见状,纪娍继续追问:“陈巫公当真觉得那湖边祭应该继续下去?”

“那些姑娘?她们就该白白丢了性命?”

“你们懂什么?”

“那可都是湖神的安排,几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您当初无奈之下,将我小姑扔到了红石村的村口,不就是希望她能避免掉做祭品上祭台的命运么?”

“你们这些人明明自己就有所选择了,却还大言不惭的让众人相信什么神的安排。”

“陈巫公,您不觉得您这话太可笑了么……”

那陈巫公或许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一日的。

在寒冬腊月里大雪纷飞时被人扰了清梦不说,还得被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给指着鼻子骂,纵使他再觉得纪娍的话有道理,心里还是有些气不过。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瞪着眼睛将那三个十几岁的孩子看了又看,那李至便不说了,惯是个不分轻重的,还有那纪娍从小就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哪里都要凑热闹谁家都想去出头,能做出今日这种事也不奇怪……

可剩下的那个长得细皮白肉的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我不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隋言意有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与纪娍姑娘道合志同之人。”

陈巫公皱着眉头扫了他一眼,只见他身着锦衣绣袍,看上去气度甚是不凡,便知他不是那些泼皮无赖。

罢了罢了,陈巫公知道,自己若是不答应他们,怕是以后都没个安生日子过了。

再者他也觉得纪娍说的确实有道理……

细细想起来,当真是每一到年底那湖边祭将要举行之时,他心里总要为纪枝担忧些日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什么能保一方民众的湖神,他陈巫公是不相信的。

若是那个湖神当真存在,当初他在湖边祭堂跪了整整两日,他妹妹为什么还是死了?

若是那个湖神当真存在,那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又为何会平地青云、康健无虞?

这巫公他其实早就不想做了,可是有这层身份在有些事情做起来要正当许多,譬如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陪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过生辰、过除夕……

陈巫公看了一眼纪娍脖颈间的麻布,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说说看,你们……想要我怎么做?”

“我听说,帮役的招募一直由您负责的,对么?”

陈巫公疑惑地点了点头。

“今日前来,是想请您协助,将仆手和随祭人这些全都招成我们的人。”

“两日之后?”说到这里,纪娍抬头看了一眼隋言意,对方略一沉思,冲着她微微颔首。

“两日之后!”纪娍加重了语气:“我会给您个名单,到了招募那日,仆手和随祭人采用名单上那些就行了。”

“好!没问题!”

三个人离开了陈巫公家,又踩着厚厚的雪重新回到了纪家的草棚下。

之前的火堆已经灭了,几个人又开始轻手轻脚地搬柴生活。

“你们那个什么名单,两日……来得及么?”李至的脸和耳朵被冻得通红。

看着他通红的耳朵,纪娍不免有些好奇:“李至,你都不问问我要做的是什么事情,你就敢跟着我忙活。”

“能有什么事情?”李至抽了抽了鼻子,“你向来主意都大,可我知道你要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件。”

“是什么?”不知道什么原因,纪娍听到这里有些惊讶。

“当然是……好事阿!”

“快别废话了,再耽误下去何祖母就该起床了!”

李至搓了搓手:“我可听我娘说了,早饭有包子,馅儿都和好了。”说到这里,他一脸的沉醉:“羊肉馅的大包子,我还没吃过呢!”

纪娍白了他一眼。

与他们一堵墙之隔的杨夺锦听完了李至的话,瞬间就来了精神,怪不得夜里一直能闻到包子的味道呢,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是和包子馅儿共度了一整晚……

哦!差点忘了,共度一整晚的还有外面那个几个小孩儿……

虽说被这几个孩子给吵得一夜没睡,但是一想到热乎乎的刚出笼的包子他马上就能吃到了,杨夺锦现在的心情竟格外舒畅。

一个不小心,就笑出了声音。

“谁?”李至一脸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隋言意伸手指了指灶房,“是杨将军,他都听了一晚上了。”

“一晚上?”纪娍甚是诧异。

“我到这里时,他就是醒着的状态。”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出来的……”

“他有刻意在隐藏自己的呼吸,习武之人熟睡时的呼吸该是什么样子的,我非常清楚。”

“棋差一着啊!”杨夺锦无比懊恼地闭上了双眼。

“那我们的计划……”

隋言意摆了摆手:“无妨,有件事情,眼下若是没有他,我们做不成。”

纪娍稍一沈思就了然了隋言意所指,她起身敲了敲灶房的门:“杨将军,还望您能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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