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渐冷静了下来，缓缓开口：“他们不是客人，吴敏安，用流星锤把他们赶出去。”

几人瞪大了眼睛，谢狗子说道：“不是客人？那是什么啊？”

吴敏安却没有多问，点点头就抡着锤子就走上前去。

毖卓提醒：“别离他们太近，用锤子的最远距离攻击！”

“明白！”吴敏安甩动大锤，将正对着大门的那人一锤子捶飞，直接从门口摔了出去。玻璃门被这样大力撞击了一下，“框框”响了两声，撞在了后面的玻璃墙上，结果，半面墙就这样水灵灵地，碎了。

“不是吧？”谢南杉的心凉了半截，“这样会扣工资的吧？”

其他人可不管他，吴敏安紧接着就几锤子把剩下的人统统都锤飞了出去。便利店临街的那面墙一整个碎掉，外面刮风下雨，冷风裹挟着湿润的空气毫无遮挡地闯了进来。众人被骤然变换的温差激得瞬间清醒，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谢南杉）不会真得卖身才能赔吧？

“先前我想先错了，他们不是被过剩的商品吸引过来的，而是被仓库里那口诡异棺材引过来的。”黎林可说道，“那棺材本来盖得严严实实，打开后，源源不断冒出黑雾可能会让他们不自觉地靠近。”

“那怎么办啊？”谢南杉人都麻了，“把他们锤走也会再回来的吧。”

吴敏安回头，脸色比先前还要差：“大神，即便用最远距离攻击，我刚刚也陆陆续续掉了十几点san值，如果再来几次的话，恐怕扛不住。”

“不用扛，他们不会再来了。”青年直勾勾地看着店外的雨幕，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审判日。”

“什么？”霜月刚从商城购买了绷带，正用唇咬着往手上缠，闻言，也顾不上口齿不清了，着急问道。

“啊——啊——啊——”回答她的，不是黎林可，而是收银台旁边的那只小乌鸦。

又有客人来了？

众人往门口看去，同时毖卓也提醒大家：“最后十分钟了。”

黎林可看到门口的身影，不由有些诧异——怎么会是她？

谢南杉直接吓得躲进了桌子底下，压低声音超青年喊道：“刚刚不都是透明人吗？怎么这个可以看的见啊！？”他急得有些发抖，“这一看就是个厉鬼啊……”

门口直挺挺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黎林可在青山公寓见过的红衣女鬼。

她的身高超过两米，站在那里的时候如同雨中戴着斗笠的僵尸。乌云滚滚遮天蔽日，一下子让整个城市陷入了黑暗之中，犹如午夜时分。雷声轰鸣，仿佛击打在青年的心脏上，他忽觉有些心慌，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闪电配合着打了下来，逆光劈在了红衣女鬼身后，只一息之间就消失不见。再次电闪雷鸣之时，那具本就诡异的尸体已经进到了店内。没有脚印，没有声音，她仿佛是瞬间就移动到了那个位置。

“她进来了！”霜月喊了一声。

但短短几秒之内，两道闪电又劈了下来，女鬼出现的位置一次比一次近。所有人心脏骤停，身体因为肾上腺素的激增而不住地战栗。趴在桌上只敢露出半个头查看情况的谢南杉，更是吓得快要尿裤子。

只有黎林可毫不惊慌，甚至还觉得有些亲切。毕竟，在这种时候遇到老熟人可比新面孔要好。

“啊啊啊啊啊！——！”

一个霹雳过后，红衣女鬼站到了收银台前，把最近的谢狗子吓得跪在地上磕头：“阿弥陀佛诸天神佛保佑，我谢南杉这辈子没干过缺德事啊，求求你放我啊……求求求求求求……”

其他几人按兵不动，但肌肉都崩得很紧，随时准备战斗。

但红衣女鬼并没有做出伤害的举动，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符篆，放在了收银台上。

谢狗子忙着磕头没看见，霜月则瞪大了眼睛，看向黎林可：“这是什么意思？”

黎林可摇了摇头，他走过去，仔细观摩了一下，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符篆，心想要是周赭溪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不过，红衣女鬼在青山公寓时，也曾给过自己一样东西，正是「304的房门钥匙」。

至于她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是因为——他杀掉了502的凶手，那是青山公寓第一次，有替死鬼反杀成功的案例。所以，红衣女鬼把钥匙交给他，是肯定了他的能力。那么，根据这位姐的尿性，自己一定是又做了什么事情，从而得到了她的认可。

青年额角抽了抽……

是因为开业大筹宾，超额上架了货品，还是因为打折促销，免费赠送了十个诡异亡灵？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倾向于认为，这红符暂时不会带来危险。

于是，在没有支会其他人的情况下，他把手伸了过去……然而，就在他接触到符纸的刹那，手腕被一双冰冷的、长满绿毛的手抓住了。那一瞬间，寒意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从他的手腕蔓延，不多时就窜上了他的心脏和大脑。巨大的恐惧在顷刻间降临，他觉得自己就好像案板上的肉，头顶正悬着一把看不见的刀，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下。大脑宛如针刺一般疼，绵绵密密，连续不断，左眼充血胀痛，随着心跳不断起伏。他迟缓地，僵硬地调动着仅剩意识，打开了系统页面……

果然，san值在不断往下降。

27点，26点……再这样下去，不出三分钟，他估计就要san值清零。

“卧槽卧槽卧槽！”谢狗子刚一抬头就看到这番景象，差点当场升天。

霜月紧握着手中的丝线，刚包扎好的手指又渗出了血。

他们都不知道青年的san值正在下降，只以为双方正在僵持着。只要红衣女鬼不出手，那么等看店时间一到，售货员回来，或许就能处理此刻的情况了。

但只有黎林可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驼背售货员回来若是看到这番景象，一定会当成售货失败处理。

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红衣女鬼也算顾客，她还在便利店中没有走，就说明他们已经失败了。

可他已经无暇思考这些——

他的身体因为寒冷而开始颤抖了起来，耳鸣声大到让他无法集中精神。眼前的画面全都在颠倒、扭曲、重叠……他可以清晰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慢地流失，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完全使不上力。

系统页面一直开着，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san值迅速下降了15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痛苦又混乱的状态。上一瞬还在便利店里，下一瞬又回到了青山公寓，没等他反应过来，画面又转到了仓库里的那口诡异棺材，源源不断的黑雾正从里面冒出……

这样混乱不安的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他的大脑被绕得七荤八素，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又是现实。而他的仅有的一丝理智和求生欲，还在走马观花般的回溯中，片段式地思考着眼前的难题——

怎么办？为什么红衣女鬼也会让人掉san？难道说，她也已经被污染了吗？

对，她和亡灵不是同一种东西，她是物灵；但现在的她又不是物灵，因为物灵和复生人不会被黑雾侵染……等等，物灵和复生人也不是同一种东西，严格来说，物灵是灵魂，而复生人则被物灵控制的身体，是灵魂+□□的状态。复生人不害怕黑雾，是因为有□□作为屏障，即：□□可以隔离污染。但□□却不能隔离精神攻击，这也就是为什么，正常人接触黑雾会掉san的原因。

所以物灵和亡灵都没有san值的存在，只有人类具有san值，只有人类才有理智。

所以，红衣女鬼作为物灵，失去了身体的保护，再行走于黑雾之中，自然早就被浸染了。只是在青山公寓时，被她碰过的人都死了，这才没有机会发现这件事情。

想来也是，404里居住的「它」，连看上一眼都会掉san，作为「它」的助手，红衣女鬼自然也不干净。

只是……和刚才的十个诡异亡灵不同，她好像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不是一味地攻击，而是想要用那张红符来传递什么信息。

掉san的规律也佐证了这一点：被黑雾完全浸染的亡灵，只要靠近就会掉san；但红衣女鬼只在肢体接触时，才会让人掉san。这就说明了他们二者之间，污染程度的不同。

“啊——！”青年痛呼一声，将头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这举动吓坏了周围的人，同时，也让他们发觉了不对。

谢南杉想扶一扶他，却被大声喝退：“别过来！”

黎林可伏在桌上，幽幽转头，左眼留下一行血泪：“问她，想要什么。”

san值只剩下了10点，连他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还可以继续保持理智。

谢狗子瞠目结舌，他听到了什么？这是人说的话吗？这种时候还要问？那不是自找死路吗？那红符哪哪儿都透着阴间的气息，怕不是要换自己的狗命！？

他慢慢吞吞，支支吾吾地，还想抢救一下自己，却被黎林可提前看出了心机，猝然打断：“你别自作多情了，她想要的东西肯定和你无关，不然你以为自己还有命活到现在？”

“尊嘟假嘟啊？”谢狗子哭哭啼啼，“万一她——”话没说完，黎林可怒声呵斥：“再不问我杀了你！”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眼睛赤红，宛如地狱恶鬼。

谢狗子这回是真的吓住了，他从未见过青年这个样子，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是真的信了对方会杀人。只愣了一下，他就忙不迭爬了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略带心虚地看着红衣女鬼，怯生生问道：“你要买什么吗？”

片刻后，女鬼的另一只手动了，它缓缓地抬了起来，然后，直直地指向了——

黎林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