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琳正常上班，走进办公室，就发现自己小小的、空旷的办公室内挤满了人。
“乔老师，你来了啊。”艾文级长率先打了个招呼，语气前所未有地热情。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一个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声音冷淡而理智。
“我是负责高一五班历史的约翰老师，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看来林校长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
乔琳心中没有丝毫波澜，既不欣喜，也不愤懑。
同事们都是普通人，负担重，自然不能为了一个关系浅的同事影响自己的前途。
乔琳和善地点了点头，回应道：“老师们早上好。”
见她态度还算好，众人松了一口气。
艾文指了指墙上新装的广播和桌子上的报警装置：“你办公室还缺点东西，大家一起给你装上了，大办公室还在整理，预计下周就能搬进去。”
乔琳其实很喜欢这间小办公室，不过职场最忌讳的就是不合群，于是露出一个惊喜的笑：
“好的，谢谢艾文级长。”
送走热情的同事们，点开光脑，果然有许多条新信息。
最上方的是杨老师。
一连发了好几个表情，才震惊道：“林校长被撤职了！”
“罪名很严重，贪污受贿，贿赂上级，金额巨大，估计会被判死刑，林校长可是世家出身啊，帝国都多少年没有世家之人被判死刑了。”
“新校长很快就到，据说是平民出身，咱们平民老师的春天终于要来了。”
“乔老师，你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争取调回高三级部，你把十二班的历史教地那么好，马上就能拿一大笔绩效，可不能在这关键时候被人摘了桃子。”
还有赵琴的消息。
“乔老师，林校长进监狱了，和你有关吗？”
乔琳淡定回复：“没有。”
那边显然不信：“抓捕林校长的是皇室护卫队，你和陛下关系那么好，怎么会没关系？”
第一高中所有人都知道林校长在针对乔琳。
乔琳拧了拧眉：“我和陛下没关系，而且这都是陛下的决定。”
赵琴那边陷入沉默，乔琳也没管，开始查询资料认真备课，上午十点，新校长到达了学校。
是个精神矍铄的小老头，面容颇为眼熟。
前帝国研究院院长，于不文。
“上面居然派下来这么一尊大神。”
“这是不是大材小用了？咱们第一高中配吗？”
“哪不配了？青年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咱们学校的学生都是些好苗子，教好了肯定能成为社会的中流砥柱 ”
于不文站在讲台中央，视线在下方巡游一圈，不着痕迹地停留在乔琳身上片刻。
好漂亮的女娃娃，娶了人家还将人藏在外面，那小子果然是个坏家伙。
人到老年，越发不喜欢说废话，于是直入主题：
“这段时间，学校连换三任校长，人事浮动凌乱，还有不少与林听关系密切。”
不少人的目光霎时落到赵琴身上。
赵琴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于不文接着道：“我宣布，这个月内的人事任命全部作废，所有老师一天后重新考核，绩效垫底的十名老师，全部淘汰。”
声音仿佛一声惊雷，激起满座哗然。
一个贵族老师举起手，小声问：“所有老师统一标准吗？”
汪校长和林校长在时，贵族老师和平民老师用的两套标准。
相比平民老师，贵族老师的考核难度更低，绩效却比其他老师高一大截。
“当然。”于不文瞥了他一眼。
海纱衣，定制款光脑，神情慵懒而懈怠，一看就是汪不伦和林听豢养的废材老师。
好好的学校，风气被弄成这样，那两个家伙罪孽深重。
他补充道：“这次考核会设置最低标准，打不到保底线的通通淘汰。”
“于校长，这不公平！”一个漂亮风情的女老师不满道。
他们这样的家族，总需要点东西装点门面。
或是珠宝、或是学历、或是才华，如果没有这些，就需要一份外人看来很体面的工作。
第一高中老师的薪酬不高，年薪还不抵她一个包，但工作清闲而自由，还能借着职务便利接触到更上一层的优质男性。
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见于不文冷眼看过来，她定了定心神：“我认为一刀切的考核模式非常不适合第一高中。”
“老师们的才能不同、优点不同，为学校创造的价值也不同，一刀切会严重削弱老师们的积极性。”
其他贵族老师们纷纷点头。
乔琳默默地坐在最后一排，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无意思地落在前排。
前排老师背了个大大的小熊书包，深棕色，材质一看就很软绵，四肢惨兮兮地被挤压成一团，颇有些惹人怜爱的憨态。
比那群急得跳脚的贵族老师们好看。
对于于校长说得公平考核，她没报什么期望。
即使曾经是平民出身，现在也是响当当的大贵族，怎么会愿意损害同阶层贵族的权益？
如果这样做，他将无法再在贵族老师圈子里立足。
果然，于校长道：“这位老师说的有道理。”
好不等人欣喜，就继续道：“所以我会将考核全权交给帝国主脑，主脑将综合评估每个人的贡献率，做出最公正的绩效考核表。”
那岂不是完全无法动手脚？
贵族老师们的脸色彻底变了。
乔琳轻轻抬头，正好对上小老头智慧明亮的眼睛。
小老头歪了个歪脑袋，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那张脸上布满皱纹，动作表情却活泼地像个大男孩，乔琳唇角忍不住上扬，头一次对接下来的职场生活充满了期待。
贵族老师们看见新校长的表情，脸都绿了。
这老头怎么回事？嘲笑他们？
散会后，乔琳正准备回办公室备课，被艾文级长叫住。
男人的语气非常羡慕：“乔老师，于校长找你。”
找她？乔琳瞬间疑惑。
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被新校长关注到啊。
刚进门，就被丢过来一个炸弹：
“乔老师，学校决定将你借调至帝国异能部。”
帝国异能部，全称“帝国异能与研究部”，直属于皇帝陛下的帝国核心部门，主要负责异能开发与研究，并协助首都警备中心处理突发状况。
工作地点在首都星某个偏远山区，平常难得出来几回。
简而言之，事情繁琐，压力大，离家远，时刻待命。
每一条都精准地戳中她的雷点。
没等她开口拒绝，于校长率先开口：
“你是借调，协助研究人员即可，没有绩效考核。工作地点在皇宫，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提供住宿。工资学校这边正常发，异能部那边会另外给你一份补助，和学校老师年薪相等。”
听上去很不错。
只是，这么好的事怎么会轮到她？
于校长再次精准地猜到她的心思：“你曾经在光网上发过一篇异能使用形式的论文，这篇论文至今被异能部奉为珍宝，当时异能部部长刘哲就想把你拉过去，可惜你当时是匿名，他怎么也找不到你本人。”
“昨天他和李珏上将一起去给赵顺柔同学录口供，根据她的描述，找到了你。”
乔琳还是有些犹豫。
赵琴被撤职，高三（十二）班的历史科任老师就出现空缺。
频繁换老师对学生的影响非常不好，所以乔琳打算申请回高三级部，尽量把孩子们带到高考结束。
“高三（十二）班的历史老师还是由你兼任，到时候网上教学。”
于不文笑眯眯道。
顾虑全部被解决，乔琳便不再推辞，笑容如繁花盛开：
“谢谢领导们的看重。”
女孩子的笑容就是好看，于不文心情更好了些，回了个矜持的笑：“快回去准备吧，等会异能部的车会来接你。”
回到办公室，一堆同事集体围上来，高一高三都有：“乔老师，于校长叫你去干什么？”
“是不是升职的事？我就说，高三级部的级长应该是你才对。”
乔琳招呼大家坐下，简单道：“和升职无关，是通知我被借调到帝国异能部。”
老师们一惊，随即恭喜道：“帝国异能部可是个好地方，恭喜乔老师了。”
连绵不绝的祝贺声中，一道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异能部在偏远的山区，你的儿子怎么办？”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帝国早就普及了家政机器人，能代替绝大多数家务劳动，包括照顾小孩。
诚然乔老师是个难得的好妈妈，居然每天都会亲自去接孩子上下学，还经常亲手为他准备食物，但在更好的前程面前，这些都是可以取消的部分。
乔琳倒是不例外赵琴会为这样的问题，耐心道：“异能部已经搬到了皇宫，到时候我会去那里工作。”
“那可真是喜上加喜。”艾文等老师恭贺道。
赵琴不依不饶：“皇宫？怎么这么凑巧？陛下对你可真好，专门为了你将异能部调到皇宫。”
乔老师和陛下？陛下不是不近女色吗？
老师们面面相觑，本来想反驳，视线落在乔琳那张日月清辉般柔美又清纯的脸上时，顿时卡住。
也不是不可能，乔老师长得太漂亮了。
乔琳的表情霎时间变得严肃：“赵老师，你的表姐应该告诉过你，上次我只是去给陛下治病的，请您不要随意联想。”
老师们的表情依旧将信将疑。
就算乔老师不喜欢陛下，陛下单方面动心也有可能啊，搬到异能部后，正方便近水楼台先得月。
见目的达到，赵琴耸了耸肩，随口道：“好吧，是我想多了。”
乔琳懒得再解释，这种没有丝毫根据的联想，只要没有另外的证据支撑，没多久就会被遗忘。
大家的工作生活都很忙，哪有这么多闲心总是关注别人。
赵琴有。
老师们散去后，赵琴留在最后，表情罕见地颓废。
“乔老师，咱们都是平民出身，我的出身甚至比你还好些，也比你更努力，为什么现在的发展却远远不如你？难道一张好脸真的这么重要吗？”
语气悲愤又绝望。
乔琳看着她沉默片刻，缓缓道：“也许是因为我比你更幸运。”
赵琴脸上的癫狂笑意凝固在嘴角。
这是什么回答？乔琳为什么不安慰她？为什么不为了证明清白，将陛下介绍给她？
见她面容僵硬，乔琳无辜地笑了笑，仿佛不知道对面人的心思似的，一脸期待道：“马上就要去异能部了，真期待，希望能在里面认识很多厉害的人，学到很厉害的本领，回来后于校长一定会给我涨薪的。”
语气中的炫耀简直昭然若揭。
赵琴被气走，乔琳回到座位上，惬意地喝了一口茶。
面对某些讨厌的人，你只有比她更讨厌，才能一劳永逸。
光脑响起，是林达元帅的加急通讯：“乔小姐，我现在来接您，陛下又昏迷了。”
飞船上，林达简答地给乔琳说明情况。
“有叛徒泄露了陛下的行踪，在陛下巡查回宫的路上安排了大批杀手，陛下与鬼王大战后的伤势海没痊愈，对方似乎知晓这个弱点，死命重创了陛下的精神力。”
“贝特尼医生检查过了，现在陛下余下的全部精神力都沉入了精神紊乱造成的幻境中，需要您进去将他带出来。”
其实弱点不是旧伤未愈，而是双重对立人格。
这个不方便现在告诉告诉皇后，林达含糊道：“您进去后，可能会遇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但性格迥异的人，两个都是陛下，劳烦您费心了。”
乔琳无言：“……我能拒绝吗？”
林达僵硬微笑：“麻烦您了。”
好吧。乔琳无奈地垂头，总觉得和那位陛下之间的孽缘太深了些，要斩断些才好。
皇帝陛下精神力营造的幻境基点是十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