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顶尖的运动员,是个优秀的队长。
可是作为季湘本人呢?
0.01的分差,怎么可能不遗憾?怎么可能能顺其自然地接受?又怎么会甘心?
那些伤痕,那些彻夜不断的疼痛,那些洒在训练场的汗水与一次又一次咬着牙忍着泪的坚持,打磨出来如此深厚的积淀。今天下场之后,季湘不曾说一句“如果平衡木连上就好”,她知道那其实已经是她努力过的结果,赛场发挥的一切都包含在实力范围内。她也不想将责任推给裁判,虽然这0.01也太过巧合,但也没有不公正的证据。
她难过,自己的实力终究还是输在这0.01的差距。
世锦赛的金牌还能再拿,奥运会的金牌可能这辈子只有一次离得最近的机会。就算后面还有比赛,可单项与全能到底还是意义不同。
林安看见她这样早就心碎了。
她搂紧了季湘劲瘦的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没有说话。季湘需要有个发泄口,陪着她比什么样的安慰都好。更何况,她最知道季湘的野心与努力,所以她不想替季湘“不遗憾”。
乔奕星沈诺仪和段思捷轮流来敲门,林安替季湘拥抱了她们,送她们回去了。
她们是队友,是战友,是心连着心的朋友。
“湘湘还好吗?”沈诺仪问。
“缓过来了一点,这不是要吃的嘛。我去给她热一下。”林安眼眶也红红,她一直在哄人,一看就是刚才跟着哭过了。
“我那还有点酸奶,一会给你拿过来。我看她晚上没怎么吃。”段思捷说。
“好,谢谢你。”林安笑起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两步抱住段思捷:“还没好好恭喜你呢,思捷。今天真的真的很棒。”
“不是已经夸了那么多次了吗,”段思捷很自信地笑了笑:“是。我也觉得我很棒了。这是我发挥得最好的一次比赛。”
“对我而言,这是我的水平能达到的最高高度了。但我知道季湘不是。”段思捷抿了抿唇,“我知道她难过。看她结束之后装得越快乐,我就越心疼她。”
四个人靠着门边聊了一会。
教练来催的时候,沈诺仪拍了拍林安的肩膀:“你好好陪陪她吧。”
这家伙从来不流露脆弱,一根傲骨好强得要戳断钢板了。
直到夜更深的时候,季湘终于肿着眼睛抬头了。
第一句话是:“我饿了,给我整点吃的呗。”
林安:“……”
于是就出现刚刚那幕。
季湘啃着林安留下来的饭团,情绪稍微缓过来一点。
“今天这事儿还没完。”季湘说。
林安狐疑地看她:“怎么个意思?你还要冲进美国队的楼复仇啊?”
“就是要复仇。”季湘看了看桌上的那个盒子,“自由操那块金牌我拿定了。”
她眼神像是要吃人。
林安被她搞得笑起来。
“黄导刚刚问我,你今天晚上要不要去跟她睡。你这状态我都怕你吓到她。”
“不去了,她也是够累的。”季湘把她搂过来,当人形靠垫抱在怀里。她把下巴垫在林安肩膀上,“其实银牌也是值得开心的对吧,今天我们有了两块奥运全能牌,很好的成绩。抱歉啊,让你们都在担心我,都不能好好庆祝。”
“说的什么话?你要是这样说被她们听见,思捷得跳起来打你。”
“你不是已经在打我了吗?”
季湘抓住林安在她后面锤她的手。
“我知道你过不去,接受不了。”林安把手反握住她,“没关系的,我们都知道。所以你不用装作坚强,至少在我面前不许这样。”
季湘低声笑起来:“遵命。”
“我是很遗憾,说不难过怎么可能。要我接受也得花点时间。”季湘哑着声音说,“我从来也不是那么乐观的人,但我还有比赛,我要先在自由操单项上翻个身,这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事。”
林安叹了口气,却只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季湘终于真心实意地笑起来:“我知道。谢谢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