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把那只小鸟找出来，我会带领妖族重返人间，到时候妖王什么的，你若是想做，我助你登顶。”
“可大千世界里鸟类繁多，那只鸟儿现在兴许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鸟，没有什么神力……”
“那灵魂之中纠缠的血脉也该能用魂针查探出来的，只要能寻到，帮一只小鸟觉醒个神威，有什么难的？”
“……如果那只小鸟的命格承受不住神威呢？”
“那样的话……若是现在这一只小鸟死掉，血脉也很快就会在其他的鸟儿身上转生吧？大不了就是多寻几次，我们总不可能在一颗树上浪费太多时间。”
“你去寻就是了，剩下的事我自会摆平。”
“……是。”
那一年初春，凤凰对着燕落如是道。
……
*
昏暗的山间洞穴里漫着一股轻轻浅浅的血腥味道，其间还散发出荧荧微光，苏沐惊倚靠在岩石上身体尽染血色，气息微弱。
燕落捂在他胸膛伤口上的双手略微颤抖，聚集灵力为他疗伤，可是血液还是止不住地流，根本抑制不住，连同体温好像也在渐渐流逝。
“先生……我流了好多血……苏沐惊含混的眼眸望着自己满身赤色，忍不住轻笑出声音，沙哑着嗓音开口问他，“先生想吃吗？”
“闭上你的嘴。”
燕落低着头，头发打下的阴影掩盖了一双眼眸，回着的声音冷淡却轻轻颤抖。
“喝口我的血，能解先生百苦，只是解不了千愁……”
“你别说话行吗……”
燕落冷着声音骂他，沉着面色，可是却忽然有晶莹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悄然滑落。
苏沐惊抬起手，轻柔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开口叫他的名字。
“燕落……陪我去找那片桃源乡吧……”
燕落听来紧咬着自己的唇齿，眼泪莫名其妙地像是洪水决堤，止不住地流下来。
颤抖着声音回着:“好……只要你活着，哪里都陪你去……”
燕落这么说，模糊的视线望见苏沐惊唇角勾起了一抹轻浅的微笑，那笑容这般美好，纯澈得就好像还和小时候那个小小一只的苏沐惊一样。
可是笑容在他脸上却又转眼消逝，抚在燕落面庞上的手忽然瘫软了下去。
燕落望见苏沐惊的意识昏沉着，好像逐渐有些黯淡了，体内的生气迅速流逝，妖力奄奄，忍不住心底一颤。
刚才使用朱雀神力本就已经快要耗尽了燕落的力量，现在又透支大量的灵力来给苏沐惊疗伤，再这么撑下去的话大概连燕落自己都要支持不住……
“苏沐惊……”
燕落沉着面色，低着声音喃喃自语，掌心微颤。
他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石，便想都没想地划破自己手臂，又在自己胸膛划出一道深沉的血痕。
血液淌落，剧烈的疼痛使得燕落的意识更加清醒。
他用自己的血掺拌着灵力，蔓延盘绕起苏沐惊的身体，渐渐同苏沐惊的血液融合，探入对方的根骨，以自己的精血滋养着对方的灵魂，疗塑着他的血肉，治愈着他的躯体……
……
*
沉闷腥红的天空，黑云蔽日，滚滚尘烟，四周一片昏暗寂静，目光所及皆是虚缈。
在那半梦半醒之间，苏沐惊好似是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梦里，梦里他在一条孤寂的路上走着，一直走了很久很久燕落才出现。
他望见燕落的身子倚靠在角落，脑袋低沉，胸膛衣衫尽染赤色，身下淌出一片血泊。
他上前把燕落的身体揽在怀里，手掌捂住对方胸口淌血的伤口，气息好似有些忍不住地打颤，用面颊轻蹭着燕落额前的头发。
显然比起自己的死亡，眼看着燕落在自己怀中死去更叫苏沐惊觉得害怕。
他眸光对上了燕落的视线，望见怀中人眸光晦暗地看着自己，唇齿微张，好像说了什么，可是他却听不到，只听见自己颤抖的呼吸和微弱的哭腔。
他能感觉到，那好像就是他探究已久想要知道的真相。
那股不知名的力量又在拉扯他的灵魂了，仿佛是催促着他赶紧离去。
可是他不想走，他想陪着先生，于是一双手紧紧环抱着燕落的身子。
“他……是谁？”
他低沉着声音问，这一次……燕落沙哑的声音，给了他回答:
“……是你。”
瞳眸骤颤，他好像大梦初醒。
他低下头，望见自己手中握着的断刃，刺进了燕落的胸膛。
意识，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过，心底也从来未像现在这般慌乱过。
他颤抖着摊开自己的双手，不敢置信地望见自己的掌心早已尽染赤色。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梦中杀死了燕落的，是他自己！
“！！！”
……
梦中醒来，苏沐惊躺在石洞中那块巨大的岩石上，猛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身子随即传来一阵刺痛，脑袋也开始疼痛欲裂，一阵晕眩的感觉涌了上来。
脑海里好像闪过些零零散散的记忆碎片，他眸光微颤着，缓了很久很久的神才回过劲来，一双翠色的瞳眸间掠过了道异常冷淡的眸光。
视线环顾四周，却发现周围没人，心底便又没来由地生起一阵烦躁。
苏沐惊强忍着疼痛坐起身子，脑袋又晕沉了好一会儿。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昏昏沉沉的到底睡了多久了，只是隐约能记起这些天来，是燕落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以精血喂养自己，给自己疗伤的。
那时候先生好像还同他说过许多话，可他当时半梦半醒，如今已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他拖着自己虚弱的身子勉强站起身来，扶着石壁朝洞外走去。
那外面天方吐白，蒙蒙晨雾缭绕，是个冬日清爽的早上。
嗯，还是冬天，还好，看来睡得不是很久。
苏沐惊这么想着，眸光望见燕落的身影正站在洞口，向着薄雾茫茫的远方眺望。
晨光轻浅地照亮苍茫大地，燕落的背影映在蒙蒙微光里好像也显得格外漂亮。
苏沐惊走到燕落身后，眸子里泛起些悸动的光亮，柔着声音开口，叫他的名字:
“燕落……”
燕落听见他的声音，便回过头，依旧是一双浅淡的眼眸看着他，冷淡回道:
“叫先生。”
“……”
“哦。”
苏沐惊有些落寞着答了句，眸间的光点也转而就晦暗了下去。
可是燕落望着他的样子，又忍不住在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那好像还是苏沐惊第一次看见燕落笑起来的模样呢，好美，好好看……美得叫他看来出神。
燕落忽然转过身，轻扯着苏沐惊的衣衫，在他还未回过神来时凑到他脸前，轻吻了下他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