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焚烧大地，将原本落满大雪的边塞烧成了黑红茫茫的一片。
黑云蔽日，狼烟滚滚覆满了整个天空，也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黛武军的营地被战斗摧毁得一片狼藉，战事惨烈，血染黑土。
凤凰张开一双火红的宽大羽翼，凌驾于天空，恢宏的妖力四散，掌心悬着似杯的法器散着落落银辉。
在那一片风火雷鸣之中，有个暗紫色的身影抵着长枪，散着强大的妖力疾驰而上，于电光火石间强顶着对方的威压，手中长枪直刺向对方的身体，猛地刺穿了凤凰的手臂。
可凤凰却只瞳眸微颤，唇角竟勾起了些浅笑。
手中法器四散出光芒，法力落在苏沐惊的身上一阵灼烫，强劲的威力又将他的身子震了出去，堕落在焦黑的大地上。
燕落望见苏沐惊的身影被吞没在蒙蒙尘雾里，想挣开身边的束缚却被箭矢戳进翅膀，传来一阵疼痛，赤色染红了白羽。
“哈哈，你这条小蛇确实很有意思呢，不过二十几年的道行竟能成长到这般地步，难怪你有胆量敢来与我作乱，若不是眼下还有正事，真想把你捉起来好好研究一下。”
那时凤凰缓缓收了妖力，于半空中轻浅落下，眸光看了眼自己被刺破溢血的翅膀，又瞧着那烟雾散尽后，苏沐惊撑在地上疲惫不堪的身影，浅笑着淡淡道。
有鲜血顺着苏沐惊的唇角流下，他的身子被法器的力量灼得一阵麻木，只撑着长枪，却没力气再站起来。
谁也没料到凤凰竟然会亲自带兵，突然之间就打了过来，更没想到他就这么肆无忌惮地大肆释放妖力，就好像是疯了一样。
这虽然是边塞，却也还在人间，露出这么磅礴的妖力，凤凰现在这是连装都不装了！
可是为什么啊，凤凰为了同人类一仗精心布局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沉不住气了？这般张扬？
苏沐惊一双凶狠的眼眸望着肆意散着妖力的凤凰，低沉着声音问道:“你这是疯了吧？为了铲除人类你不是小心翼翼地谋划了很多年吗？现在就这么狂暴地露出妖力，这皇帝是不想再做了？”
凤凰听来浅笑一声，轻飘道:“皇帝什么的无非是手段罢了，之前寻找朱雀已经浪费了我太多时间，夜长梦多，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他说着，眸光轻瞥，瞥向了被制在一旁的燕落，同燕落一双澄黄的眼眸对视。
口中幽幽道:“乐师大人，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一条毒蛇，养虎为患，趁早除掉为好，可是瞧瞧你现在呢？竟然为了这条小蛇，同我作对……”
他这么说着，忽然挥动手中杯器，落下道银辉正打在燕落背上，在他身子上留下被灼得焦黑的痕迹。
“……”燕落紧咬着唇齿没答话，只忍着痛，想挣开身上的束缚却又被压制了下去。
“一只小鸟叫我找了这么多年，没关系，如今我不需要它了，有位来自深渊的朋友为我铸造了这件法器，助我所向披靡，正好今天就来试试威力，顺便清除些阻碍。”
凤凰抚弄着手中杯器，不紧不慢地说着，垂落的眸光轻浅。
燕落知道凤凰如今是把自己和苏沐惊视作最大的威胁了，所以无论如何也是要清除干净的，就像他当年铲除了苏家一样。
可是法器本是上古人类同妖族一战之后，为后代留下的能抵御妖怪的神器。
按理说只有人类可以使用，妖一旦碰到就会被灼伤，所以从来没听说过还有妖能用的法器，而且他身旁的妖军也不受此影响。
燕落沉着，忽然望见凤凰高举起手中法器，引得周围一阵电闪雷鸣，唇角扬起张扬的笑意，借着风雷之势高声道:
“妖军听令，我们即将踏平人间，凡作乱者，通通除掉！”
他说着，浑厚的声音在寥然天地之间回荡，好似君临天下，好似又一代妖王降临人间。
凤凰忽然抬手聚起妖力，扼住苏沐惊的脖颈，压迫着他的咽喉。
口中轻笑着:“苏沐惊，明明我现在就可以直接杀死你……”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在这战场上，那你可就成了为熯炽战死的大将军了，把你带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那个背叛了熯炽、妄图谋反的罪人，在众人的唾弃和谩骂中受尽酷刑然后死去，我倒要看看以后还有谁敢忤逆我。”
“至于乐师大人……”
凤凰说着顿了顿，眸光轻瞥，又饶有兴致地看向燕落。
“看在你辅佐我多年的份上，予你些轻松的，我来时挑了处不错的山脉，你应该会很喜欢。”
他抬手唤来身边的几个士兵，命令下去:
“传我召令，皇军在边疆大败叛军，缴获叛军统领苏沐惊，押送回京，关入天牢，择日发落。”
“当朝乐师为妖，祸国殃民，于泠溟山脉，将其镇压。”
“……”
凤凰说罢松开苏沐惊的脖颈，看着他的身子没了力气地软绵着瘫倒下去，摔在地上，一双翠色的眼眸愤懑地望着自己，唇角闪过一丝轻笑。
转头又冷淡道了句:“来人，看好苏沐惊，等我回来就把他押回皇城，把乐师大人带去泠溟山。”
说罢便有几个士兵听命围上来，燕落被他们强押着带走，回过头时望见苏沐惊倒在地上意识昏沉，身子被人戴上了束缚。
他望见苏沐惊不消停地挣扎，便被他们用黑布套住脑袋，枪柄沉重地砸在头上，也便渐渐昏了过去，眸光轻颤。
*
镇压，是人类自古对付妖怪的手段。
对于一些刚刚成精的小妖，杀便杀了，可若是碰上些得道已久法力高深的妖怪，人们降服之后不敢直接杀掉，怕他们会使妖法逃脱，或者怨气太深灵魂继续作祟，于是便挑选一处灵力充沛之地，配以法器阵法，将妖封印在此，是为镇压。
镇压前，引天雷下凡将妖重创，是刻在身上永无法愈合的烙印，除非山崩地裂，否则妖的灵魂与身体都将永远囚困于此间。
……
那泠溟山山间清冷的石崖，燕落被他们押着走了一天多的路程到了这里，还确实是处风光不错的好地方呢，只是他无心欣赏。
那时候凤凰悬在他对面的半空中慢悠悠地打量，对他现在的这副模样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
那时燕落望着凤凰的眼神里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只是凤凰显然已经不在乎这些，只命令众人生起法阵，将燕落围绕。
阵法光芒渐显，渐渐将燕落包裹笼罩。
远方那战火余烟飘散的营地里，苏沐惊被士兵们锁在牢笼，像是头发了疯的野兽一般不停地拼命地挣扎，好似不知疲倦，几次挣到精疲力竭地昏倒。
他低垂着脑袋，耳畔是自己沉重的呼吸，意识昏沉不堪。
视野模糊间，他好像望见了燕落被抵在山崖石壁间的模样，那光芒四射里凤凰手中法器引下的天雷，正直落落地朝着燕落砸下来……
他好像能感觉到燕落的心脏……在震颤……
是燕落在害怕吗……
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躁动？
“先生……”
黑黑茫茫的大地，忽然之间有威势浩起，妖力飞涨，逐渐撼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