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老师见她们这边已有了起色，便要去上下一节课。
没想到在休息室喝水时碰见了李斯人，出于礼貌她向李斯人打了声招呼，本以为就此别过，李斯人却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
“老师，我们F班的同学们表现怎么样？”
舞蹈老师余光扫过附近的六个摄像机，清楚这可不是私下闲聊，她挺直了身子，“大家基础不错，学起来很快。”
这答案不太走心，顿了顿，她随心道：“陶淼舞蹈很好，我都没什么可教她的。”以她之见，陶淼应该参加街舞比赛而不是偶像选秀。
李斯人优雅地笑了笑，表示认同。
今天李斯人穿着一件高定的粉色小香风套装，死亡的颜色和搭配，在她身上却显得刚刚好，少女又不失贵气，妆容也是清透粉嫩。
她手指撩过鬓边的发丝，“那你觉得慕思怎么样？”
……慕思？
舞蹈老师腰挺得更直，导演组给她的台本里没这一段，她想了想，斟酌道：“她很有天赋，舞蹈动作完成的很漂亮，作为队长也很有凝聚力，但我觉得……她缺少自己的风格。”
李斯人听的很认真，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不解。
舞蹈老师解释道：“就是缺少灵魂，舞蹈是能传达出情绪的，她的舞蹈，让我感受不到这种情绪。”
说完舞蹈老师便有些后悔，对于idol来说，这种意识流的要求有点苛刻了，毕竟大多数人连动作都完成不好。
李斯人却听进去了，“我明白了，我会好好督促她的，作为‘班主任’。”
李斯人回到自己的休息室，化妆师在一旁为她补妆，苏阳在对着手机敲敲打打。
她的助理通常都很忙，不是回消息，就是在回消息的路上。虽然李斯人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大概是在和陈羌汇报工作。
“我把你的想法给陈总提了，被她驳回了。”苏阳把聊天记录怼在李斯人眼前，陈羌只有四个字的回复，“她有病吧。”
李斯人猛然坐了起来，“什么？你怎么能给她说呢。”
“不是说要和余慕思炒CP吗，这不得先让公司制定一下方案。”
化妆师的手抖了一下，她听到了什么。
李斯人往上划了一下，看见苏阳甚至给陈羌发了一份Word文档，“你还写了提案？”
“你那都是老一套了，现在炒CP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设、故事线、糖点，以及后续的舆论和热搜跟进，台前幕后的努力缺一不可。我为你们制作了一份无比完美的CP线，可惜被陈总驳回了。”
苏阳拿回手机，“陈总甚至没下载。”
“我也没想那样搞啊，我只是希望能多和她在一起，让观众对她的误解不要那么深。”
“靠CP洗白呗，常规套路。”
李斯人一时不知从何反驳，字字都让她听得不入耳，“她不需要洗白，她本身就是个很好的女孩，而且也不是套路，我是真心想帮她的。”
苏阳也就是嘴欠了一句，见李斯人反应这么大，忙哄道：“我懂你说的意思，但是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事，靠你在工作人员跟前刷存在感吗，剪辑都不一定剪进去，你看刚才那个舞蹈老师被你给吓的，生怕在镜头前说错话，人家工作也不容易，就别添乱了。”
李斯人想了想，也是，私下感情怎么都好说，镜头前想展现出一条清晰的感情线，必须得和节目组沟通好，才能让剪辑剪出来。
只可惜陈羌绝不可能容许她做这种莫名其妙又没有任何收益的事。
“小苏，我能不能直接和节目组谈。”
“不行。”苏阳干脆地拒绝，“你从身份上说就是陈总底下的员工，这种事怎么可能越过老板和员工谈。录节目之前可是签过合同的，节目组想把你剪成什么样都可以。”
“那咱俩谈谈，小苏，你以后能不能什么事都告诉陈羌啊，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可以吗？”
“不行，给我交五险一金的又不是你。”
“……”
“那这样，你把你那份提案给我看看，我学习一下，现在CP到底是怎么炒的。”
苏阳纠结了一会，担心李斯人作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但她又觉得自己那份提案太完美了，还没有被任何人欣赏过……李斯人只是想学习一下而已，看看没关系的。
苏阳给她转了过去，李斯人打开后发现竟然是份万字文档。
李斯人由衷赞叹：“厉害啊。”
苏阳被夸的心花怒放，她得意地为李斯人解释：“首先是氛围感，这是最重要的，CP感虽然是玄学，但也可以通过其它方面来营造出来，相似的妆容、穿着搭配，还有不经意间的对视、微笑，站在一起，手臂相碰，又不自然地离开……”
“这个我知道。”毕竟年轻时演过不少青春疼痛文学。
练习生练习期间，导师需要去各个班级视察，和练习生们沟通，李斯人提前让苏阳去拍了余慕思的穿搭。
余慕思基本上每天都穿着F班班服——绿色短袖，下身都是瑜伽裤，如果没有特殊的录制活动，她去练习室都是不化妆的，头发也是随意地扎在脑后。
李斯人也找出舒适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让化妆师扎成高马尾，但她的头发太过顺滑，随便一扎也给人十分精致的感觉，只好用卷发棒卷出凌乱的感觉。
至于妆容，李斯人看着镜中因为熬夜略显疲惫的脸，“帮我弄得自然一点，要那种看不出来化了妆的感觉。”
化妆师：“……”
四位导师录制开始前在休息室碰面，其它三位精心搭配过的导师看见李斯人的穿搭，一时噎住，兰卓立问道：“你今天打算去爬山吗？”
“你不懂。”
是很难懂。
李斯人来到余慕思组的练习室，七个人都在无比认真地练习。
她推开门进去，七个人激动地围了上来，李斯人问她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女孩们和她分享练习中的趣事。
李斯人一边聊天，一边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余慕思身边。
余慕思未施粉黛，小小的脸上分布着大大的五官，皮肤白的能看清血管，脸颊却是红彤彤的，几缕发丝粘在脸上，美得单刀直入。
余慕思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
李斯人对她笑了一下，此时没戴隐形的眼睛此时看狗都深情。
余慕思以为她是想听自己的回答，“现在主要还是舞蹈方面，我们学得有点慢，而且不齐。”
“能让我看看吗？”
音乐想起，几个人随之舞动，问题确实很明显，看起来动作是一样的，但是定点都各有“特色”，甚至有人卡前半拍，有人卡后半拍。
沈隐更是不停地吞动作。
余慕思确实是其中完成度最高的。
李斯人道：“我觉得dance break的动作对你们来说还是太难了，不齐，真的不齐，除非到时候镜头怼着一个人拍，但那样也不会好看。”
曲燮道：“可我们还是想试试，我听说宋知行她们组没有改动作，我们也可以。”
“如果结果不会有改变，还要继续吗。”李斯人中肯地提出自己的意见，“表演有时候不一定是做加法，适当做减法，节目的完整性和观赏性都能得到提升。”
女孩们都沉默了，已经练习超过一周时间了，她们的进步确实不高，舞蹈这个东西但凡难一点，是很难速成的，最初的自信心也逐渐消失，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疑问，她们真的能做到吗？
只是没有人提出来。
余慕思陷入沉思，她认真考虑着李斯人的话，突然她的胳膊被撞了一下，余慕思以为是队友，没有在意。
然后又被那人撞了一下。
余慕思抬头，竟然是李斯人，刚刚不是在她对面站着吗，啥时候过来的？
队友们此时也都在沉思，没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李斯人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又缓慢的移开，胳膊也不撞了。
余慕思：？
这下她是真的看不懂了。
苏式炒CP计划：“第二步，冲突，比如刚开始有点看不顺眼，互怼，然后慢慢改观，最近非常流行这种CP。”
众人沉默的关头，李斯人突然说，“小蛋糕啊，我觉得你刚才舞蹈有点问题，我不是很能欣赏。”
众人：？？？
李影后你是说我们之中学得最快跳的最好的一个，你欣赏不来，那其她人呢？垃圾吗？
余慕思打了个激灵，倒不是因为李斯人对自己有不认同的地方，而是，那个羞耻的称呼，一定要这个时候叫吗……
她艰难道：“具体呢？”
“我觉得你的表情管理有问题。”
众人又沉默了，来练习室挑表情管理的问题吗？
余慕思莫名有种当年李斯人很外行地给自己定学习计划的既视感。
这几天，李斯人仔细分析了舞蹈老师的话，而后得出结论，跳舞感受不到情绪，不就是表情管理的问题吗？
“比如这个wave，很妩媚很勾人，你刚刚的表情是邪魅一笑，但是我感受不到你势必要勾到我的那股劲儿。”
嗯？你说什么劲儿？
如果像邵冬阳和年春雪这样接受系统训练的人在的话，就能懂李斯人的意思，但这种“劲儿”只有在一场场的演出中塑造出来，只有在鲜花、掌声、聚光灯下，接受过粉丝的爱和信任，才能养成。
练习生能完成“样板戏”已经很不错了。
看她们十分不解，李斯人只好拆开揉碎讲自己的理解，“就好比我们演戏，首先要做的事放开自我，建立信念感，小时候都想象过自己是举办演唱会的大明星吧，就拿出那股劲儿来。”
李斯人仿佛上了一节表演课，一步步让她们解放天性，到最后曲燮越来越high，表情甚至有些鬼迷日眼。
李斯人连忙打住，“不对不对，油了哈。”
众人笑作一团，曲燮道：“老师你刚开始说勾人的劲儿，都让我有点恐惧了，我心想这能播吗？”
“欸，不要误解我的意思好吗？”李斯人给她虚空一掌，建立信念感的曲燮无比夸张地倒在了地上开始抽搐。
闹了一会，李斯人正色道：“其实我说的那种感觉，感觉好吧，”她明智地换了一个词，“你就想象对面是你的心上人，人会不自觉地羞涩、躲闪，又忍不住去看，在这个基础上多对着镜子练习，把握这种感觉就好了。”
曲燮机灵道：“老师我们可没有心上人，不能乱讲哦。”
李斯人被这家伙的接话搞得烦不胜烦，又要给她一掌，被曲燮灵活躲过，“老师，要不要让余慕思再表演一下，‘勾人的劲儿’。”
刚开始李斯人说余慕思缺点的时候，曲燮心惊肉跳，她们作为练习生都很担心会被恶剪，现在她再提出来，也是想让余慕思证明自己。
这话正和了李斯人的意，她那么说完全是按着苏阳的剧本来的，没想到余慕思一点不为自己辩解，她说什么是什么，不是在反思，就是在反思的路上。
余慕思站了出来，她最不缺的就是信念感，不然也不会录ID时毫无心理负担地说自己是“草莓小蛋糕”。她只有在李斯人这么叫她的时候才会感到羞耻。
但表情管理确实不是她练习的重点，向来是自己感觉怎么好看怎么来，现在有人告诉她观众喜欢看什么，她很快就能意会。
她重新做了一遍wave，不再是直勾勾对着镜头邪魅一笑，而是冷脸垂着眼做完动作后，才像忍不住一样嘴角勾起，最后抬眼看了一眼镜头，一副“我就知道迷倒你了，真不好意的”的表情。
“……”
“绝美！慕斯姐姐我要和你睡觉！”
“妈耶，是心动的感觉！”
“慕思，谈恋爱不要卡性别好吗，给我个姬会。”
诶嘿，真不卡性别，但你没机会。
余慕思沉浸在一众彩虹屁中，继续垂眼邪笑散发魅力，被曲燮揽住头爆锤，“油了，又油了！”
混乱中，余慕思看向李斯人，她静静地看着自己，很温柔地笑着：“小蛋糕，做的很好。”
视察结束，七个人依依不舍地和李斯人告别。
苏阳拉着李斯人走到没有摄像机的地方，咬牙切齿，“你在里面待了三个小时！现在还有三个组没去！你最好在这三个组里也待够三小时，不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