歉,羽人非獍都做了。
我气呼呼盯他两秒,决定不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一把抢过碟子,抓起干果往嘴里塞。
人都回来了,还会记得在路上给我带吃的,原谅他一下好了。没办法,我就是那么大度。
“原来你是出自罪恶坑。”肚子有吃的垫着,我总算没那么烦躁,开始问他我一直好奇的事情。是说罪恶坑的人原来还有他这款贤妻良妇,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有没有同款的,再去给自己还没结婚的十二个哥哥骗一个回来。
说到以往的事情,羽人非獍一瞬间铸起心防,语气疏远,冷淡地应了一句:“嗯。”
“哦。”好奇心满足,我在他打包回来的食物里面翻了翻,翻出一个烤番薯,往他手上一塞:“帮我剥皮。”
羽人非獍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个热乎乎的番薯,烤熟过头的食物在手指上沾了一道焦黑的印记,而罪魁祸首我还在剥开糖水丸子的包装,两个一勺往嘴里塞。
他沉默一秒,开始剥番薯表皮。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不问吗?”
“问什么?”我鼓起脸颊,含含糊糊地说:“出身是每个人都无法选择的现实,再说人都有过去,人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总要往前走,更重要的就是可以选择的如今,你要过怎样的生活。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是我老婆,以后不准把我锁在房间,知道了吗?”
说起这件事还是有点气,特别是还有三个人围观的情况下,我的家主地位往哪摆,“简直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记下来等以后翻旧账。”
“……如今的选择。”
羽人非獍低喃了一句话,我没听清,侧过头去把他手上剥好皮的番薯咬了个缺口,继续嘟囔地说:“没关系的老婆,我不会嫌弃你的出身,现在你是枕家的人,你身后有我这个牢固的靠山,不管未来怎样,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人说夫妻是一体嘛,虽然这个老婆完全是被迫上岗,这段虚假的婚姻也根本没有任何事实依据。但是不重要,谁让我就是这么负责的人,骗过来老婆也是老婆,枕家给他靠完全没问题。
羽人非獍把剥好的番薯放进我碗里,顿了顿,平静开口:“别这么叫我。”
尽管说着划分关系一般的话,但我恍惚中好似听见了他话语中深冷锋利的冰霜融化成水,慢慢恢复以往的我所熟悉的羽人非獍。
我摆起庄严的架子,残酷一笑:“哼,把我关在房间的犯人不准有意见,本法官判你给我剥番薯,这里还有几个,一起剥了。”
这个‘刑罚’倒是毫不意外,羽人非獍笑了一声,低头下继续给我剥皮。
漫天的雪花随风缓慢飘落,绘着梅花的昏黄色灯笼在风中摇摆,无声燃烧着寂静的黑夜,照亮在亭内低声说话的两人。
7.
羽人非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忙人,他最近收到了色无极的亲身送信,匆匆忙忙就出门了,留我在家里吃吃喝喝,越吃越气。
啊呀呀呀天杀的混蛋羽人非獍,出门又不带我!
好不容易在我饿死在家里前回来一趟,还带回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挂刀老头,和一个埋头盖脸的奇怪痴汉。
啊哒!最烦人家在远处偷窥,我大喊一声冲出落下孤灯,和那个青脸帽兜仔打到了一起。
孤独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冲动的跑出去打架,只见道粉色的身影一闪,剑光出鞘,和远处的向日斜打了起来,不由得把手搭在额头上惊奇道:“哇,刚才闪过去的是你的朋友吗?有够呛,那个青面仔可不好对付,你不去帮一把?”
羽人非獍神色平静,继续走上阶梯,淡淡道:“她不会输。”
哦,看起来很不寻常,孤独缺一手搭在刀上,语出试探:“真有自信嘛?安怎,身边什么时候多了脂粉味,我作为你的师父怎么不哉?”
羽人非獍皱了皱眉,“我与她不是那种关系。”
孤独缺头一歪,看着自己的闷葫芦徒弟,“哪种关系,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自己暴露出来。”
谈话间,那边的战斗已经分出了胜负,两道人影分开,戴兜帽的神色深沉,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宛如某种机械,“得罪罪恶坑,是你的不智。”
“什么罪恶坑。”我手中长剑一挥,利器在风中发出疾锐的杀气声,“林北枕家十四,怀新问津·枕凋梅还没怕过谁,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怕你是小狗!”
向日斜本监视而来,不欲多和我纠缠,说完话便转身离去。
啊,打了一架后郁闷的心情好多了,我像一只在村头打赢的霸王狗,雄赳赳气昂昂地化光回到落下孤灯。
刚才没注意羽人非獍身后跟了个老头,看起来有点落拓,落拓中带了几分潇洒,和羽人非獍看起来很熟悉的款,可以前都没在羽人非獍身边看到过他,是什么我不知道的熟人吗?
我还没开口,那个老头就自来熟地凑上来,围我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以前看你清心寡欲不染红尘的款,还以为你要出家去做光头和尚了,没想到你口味这么不同,喜欢的是这种金发碧眼、前扁后扁的豆芽小丫头。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恋|童|癖?”
羽人非獍低喝一声:“孤独缺!”
前扁……后扁……豆芽……
他是在说我?在说我?
虽然我的身材起伏确实没那么明显,但绝对不是什么前扁后扁,我只是衣服穿得比较厚,看起来没什么曲线!
刚打完架,我手上的剑没来得及收起,当即架势一摆,剑尖指向说话毒辣的老头,眼睛圆瞪,火冒三丈:“老头好胆报上名来!”
“孤独缺,缺,是缺德的缺。”孤独缺欣赏地看着眼前华贵非常的长剑,一看就是有个好出身的丫头,就不知道是怎么撞上了羽仔这个闷葫芦,“正是你旁边这只羽人非獍的师父。”
……师父?
我大惊失色,看看羽人非獍不言不语显然默认的神色,又回头去看这个落拓老头。
不是我说,我老婆身边,慕少艾、泊寒波还有我,现在加上对面的老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活泼乐天的性格,怎么就羽人非獍是这种性格,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难不成就是因为大家都爱看他变脸,才养成了现在的寡言习性吗?
没等我从惊天大瓜里回过神来,孤独缺开口问我:“你是谁?和羽仔是什么关系?”
“啊……南武林枕家十四,枕凋梅。”很难把缺德老头和羽人非獍师父这两个关系牵连起来,我反应慢了一拍,嘴巴倒是比头脑反应更快地说了平时调侃羽人非獍的介绍词:“羽仔的丈夫……啊不是,那个……老婆,啊不是……羽仔……也不对,羽人非獍……”
孤独缺没管我颠三倒四的解释,当下抬起袖子,像个哀怨的小媳妇般捂住嘴巴,呜呜痛哭:“哇哇哇,果然成婚了,你这家伙真是一点孝心都没。人言说师父等于半个老爹,你爹我都没喝过新媳的茶,家门不幸,真的是家门不幸。”
啊啊啊这个老头哭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是先给他奉茶还是先给他擦眼泪?
我慌慌张张收起长剑,结结巴巴:“不是,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是羽仔被我兄长绑架嫁入枕家……啊不对!我到底在说什么!”
羽人非獍看我在孤独缺的影响下越发慌张,整个人看起来快要烧脑过头,已经朝他投出求救眼光的模样,心绪一时激荡,“玩够了吗!”
当我刚把剑插入剑鞘,只听同时一声‘锵’响,对面的人以我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拔出了刀,寒芒刀光闪过落下孤灯的灯笼,猝不及防地朝我袭来。
“小心!”羽人非獍眼神一利,背后长刀霎时出鞘。
疾如流光,快如流火,刀刀相扣,惊起地面无数雪花。不过片刻,两人拉开距离,羽人非獍挡在我面前,长刀天泣紧握手中,“你做什么!”
“哇,这么紧张,还说你们没关系。”孤独缺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率先收刀:“不玩了。喂,小丫头。”
小丫头?叫我吗?
我从羽人非獍身边探出个头,被他谨慎地挡了回去。
“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孤独缺从来一刀不成,就不出第二刀。”孤独缺啧了一声,出来一趟,看来不是全无收获。这个丫头年龄看起来小了点,不过脾气有够辣,配闷骚正好,“把握你和羽仔最后的时间,最好嘛给他留个种,免得过几天,他输了生死状,作师父的还要看他绝后。”
我一头雾水,这事情又是怎么个发展?当即戳了戳羽人非獍的后背,问他:“什么生死状?”
羽人非獍不但没理我,还不动声色往前一步,身体绷紧,朝对面冷言:“不劳费心。”
说话要带主语,不然我还以为他说我。
孤独缺嘁了一声:“我是为你好,算咯算咯,爱听不听,我来去。”
说完他往山下一跃而下,彻底消失。
总感觉我被他们排挤在了话题之外,不过看羽人非獍满腹心事的样子,我也不好问,要不回头问问慕少艾啥情况好了。
我从他背后绕出,站在他面前。
刚打完架的他长发散乱,眼睑微微垂下,不知道是不是被方才的战斗引起了什么心绪,紧握刀柄的手因用力而隐隐发白,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重担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我见状攀上他的手臂,等他慢慢回过神看我,才掰开他紧握的手,取出天泣,还刀入鞘,小声道:“没关系的,我说了,你有很牢固的靠山,有什么事情,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他恍惚地,垂下的眼帘几乎看不出我的身影。
羽人非獍没反应,我便拉过他的袖子,带着他往落下孤灯的小亭子里走去,“我饿了,先吃饭吧。”
如果是平时,他一定会挣开我的手,他向来是不喜欢和别人靠太近的性格,而今日却不同,他任由我拽着他的袖子,一步步走向熟悉的所在。
月色霜冷,如寒雾弥漫,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将空间笼成小小一团。
羽人非獍看着远处小厨房朦胧的灯光,那昏黄的光色染到身前的人的身上,温暖的不可思议,无意识收拢手心,说出口的声音仿佛也重新拥有了温度。
“枕……凋梅。”
“嗯?”
“多谢你。”
“哎呀,客气什么,你是我老婆嘛。”
我惯常开他玩笑,这一日,他却没有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