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平布局图是一个大胆而合理的猜测,二人没坐轿撵,而是带上喜鹊从御花园的月牙湖一路走回昭华宫。如果说,几个方块的位置正好能对上只是巧合,那么连角门位置都能对上就不是巧合了。
猜测得到印证,秦之予也能基本上能确定福安公主是主动找到黛拉,两人应该是达成了某种合作共识。
二人坐在主殿内,屏退左右。
“但是不对劲啊。”
喜鹊刚才呈上来一盘葡萄,秦之予拖着脑袋正吃得开心,得出自己的结论又觉得不对劲,“我得到和亲的消息是皇后告诉我的,我怎么能未卜先知提前联系你呢?”
“难道你会什么巫术?”涂山晓墨毫不客气地拿了个葡萄扔进嘴里,含糊道:“比如语言未来什么的?我们狐族的大祭司就会。”
狐族大祭司……
秦之予无语望天。
你们妖族的大祭司什么修为?我什么修为?
涂山晓墨说道:“难道说是‘域’出的问题?时间线被打乱了?”
这个猜测一提出,秦之予就摇头否认:“不可能,我出问题‘域’都不会出问题,‘域’不会打乱已经发生过的时间线。”
“那……”
“公主,教习嬷嬷求见。”
门外的喜鹊传来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论。
宋元亦来了?秦之予道:“让她进来。”
宋元亦进来立马关上门,一路小跑过来:“秦姐,我跟你讲……”
宫宴这边热闹非凡,四人中唯一没有出席的宋元亦也没闲着——她的便宜弟弟按时按点地来找她了。
宋元亦看到青年男人到来,把粗布包着的金瓜子和人参一并交给他。
弟弟被眼前金灿灿的瓜子和百年人参吓呆了,手哆哆嗦嗦地不敢接过来,颤抖着声音问道:“长姐,偷窃在宫里可是大罪啊……”
这我不敢收啊长姐!
宋元亦被这个便宜弟弟没出息的样子逗笑了,一把东西塞进对方怀里,说道:“你拿着吧,都是福安公主赏赐的。”
“公主?”
“是啊,你别谢我,要谢就谢谢公主吧。”
男人激动地流泪,嘴里不住地说公主是活菩萨,要好好孝敬公主殿下,他认真地说:“长姐,你放心,御前的消息我会努力递过来的。”
“你还混到御前了?”
宋元亦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看衣着就是个普通的小侍卫,别说御前了,能见到皇帝一面都是他的福气。
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自得,自夸道:“我和大总管的小徒弟混熟了,上次公主和亲的消息,圣旨还没下来呢,我就偷偷和喜鹊妹妹说了。”
“喜鹊?”
“对啊长姐,要不说公主是活菩萨,喜鹊妹妹之前也借给过我二两银子,还说不用还,只让我给她递消息就好……”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宋元亦却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心思——如果喜鹊能提前得知消息,那就是说,在圣旨下来之前,真正的福安公主很可能就知道自己要和亲!
福安公主不是一无所知,在整个和亲事件中,她从来不是被动等待的那一方!
“长姐?长姐?”男人看自己的姐姐呆住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你说。”
看宋元亦还有些呆愣愣的,男人的语气中充满担忧:“长姐,是不是最近宫务太多了?要不告假休息两天,左右皇后娘娘派来的教习嬷嬷也不止你一个人。”
宋元亦宽慰道:“我没事,你带着东西快走吧,别让人看见了。”
男人看了看怀里的金瓜子,觉得宋元亦说的有道理,留下一句“长姐你有事记得找我。”便离开了。
宋元亦送走男人,望向昭华宫的方向。
得到宋元亦的消息,秦之予心中的疑惑也顺利解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能提前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秦之予一想到喜鹊那个小跟屁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偷偷联系跟御前太监交好的侍卫,就为了给自己偷偷打探消息。
倒像是这个小丫头能做出来的事情。
涂山晓墨看秦之予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对方呆愣愣地看向自己,问道:“想到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事,觉得喜鹊这小丫鬟挺有意思的。”
“喜鹊?”
涂山晓墨一愣,哦,想起来了,跟在秦之予身后的那个小丫鬟,对自己这个“异国公主”充满敌意,倒是忠心耿耿。
“你很喜欢她?”
“啊?”涂山晓墨冷不丁地提问让秦之予愣住了,“还好吧?她挺可爱的,而且对我很忠心啊。”
“哦……”
“怎么了?”
“啊?嗯,没事。”
秦之予:?
宋元亦:姐你真是个木头。
昭华宫的三个女人一片祥和,倒是独留沈鑫这位唯一在宫外的少年提心吊胆——先是“福安公主”在宫宴上被公然羞辱,再是“黛拉公主”愤然离席。这种时候触发禁忌都是小事,沈鑫混在使臣团里面就怕这两尊大佛一个不开心把整个“域”炸了。
尽管在这个“域”里面他们的修为都被压制了,但是沈鑫对上边的两位姐姐的能力和脾气有自信。
好在,她们的行为没有触发禁忌,也没有把“域”炸了。
宫宴结束后,沈鑫等人被护送回驿馆。
回到驿馆的沈鑫脱掉繁复的正装,自暴自弃般往床上一躺,恨不得仰天长啸——
“累!!!”
装样子拿乔真挺累的,世家小公子沈鑫在现实中就体验过许多次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进了“域”还要再遭受一次。
想到这里,沈鑫不由得开始怜爱被困在深宫中的三位姐姐。
哎,都说宫规森严,希望她们没事。
嘶……不过话说回来啊,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沈鑫坐在床上突然直起身,他来到“域”的这几天,几乎都是单线作战。刚来的时候在面见大周皇帝时触发了禁忌,害的他在驿馆都不管随意说话做事。
但是情况比他想的好多了,此时的大周畏惧南玄,他们这些使臣在驿馆被好吃好喝地供着,沈鑫就是睡到日上三竿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除了没法和宫里的三人通信,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沈鑫的脑海中浮现出秦之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域’中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他们四人进入“域”中,既然得到了这个身份,那么就说明这四人的存在是福安公主这件事情中关系最直接的四人。
秦之予是福安公主本尊;墨姐姐是南玄的公主,两个人似乎有什么合作;宋元亦看身份应该是宫人,她是福安公主身边的人,倒也合理。
那自己呢?
一个使臣团的团长,看似身份很高,但是唯一和自己有一点点联系的南玄公主早早就进皇宫住着了,那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沈鑫躺在床上,开始从后往前细细梳理自己这几天做了什么事情——没有触发禁忌,那说明自己这几天做的事情都是合理的,或者说,是对事情的走向不会产生决定性影响的。
今天…今天晚上参加了宫宴,白天使臣团的几个人和自己打牌摇色子;昨天?昨天睡到大中午,晚上被叫去打牌;前天是他来的第一天,给墨姐姐送了个东西,然后进宫面圣……
对了,他为什么要给墨姐姐送东西来着?
沈鑫一个鲤鱼打挺在床上坐直。
他记得那个东西是一块锦布,上面画着的图案他自己都不认得,当时他就吧东西交给了“黛拉公主”的侍女,然后就走了。
但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自己做的这件事情就好像梦游一样,自己完全记不起来前因后果。
不对,不止这件事。
沈鑫像是自己在一团乱麻的故事里找到了一根线头,拼命地想要抓住它然后向外抽。
还有……还有……
对了!
沈鑫细数这三天的故事,自己每天都要打牌、摇色子——这个使臣团的团长很可能有赌瘾!他想起来每次都是同样的人拉着自己出去玩。这些人大概也是有赌瘾,因为和自己臭味相投所以才会带着自己一起。
还有什么……
沈鑫感觉自己的脑海中装了很多碎片,现在只缺最后一条线把他们串联起来。
“扣扣扣——”
房门被敲响,沈鑫打开门,外头站着一个面生的小厮,沈鑫第一次见他,心中便警惕了几分。
“什么事?”
“大人,外边有人要见您。”
“见我?”
沈鑫的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把这两天见的人都过了一遍,确认自己没得罪什么人,这才穿上外袍出门去。
驿馆外,沈鑫四下张望,玄武大街一片漆黑,并未找到小厮口中找他的那个人。
“人呢……卧槽!”
沈鑫心中正疑惑,突然,双眼陷入黑暗,身后一阵巨大的力量将他拉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沈鑫觉得自己完蛋了,他能感觉到抓住自己的人是个壮汉,光靠力量自己绝对挣脱不开,而此时驿馆里的人因为在宫宴上喝多了酒,基本上都睡下了,自己就算呼救也无济于事。
不要啊,他连都没留下!他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再次睁开眼,沈鑫看见几个大汉将自己团团围住,一个个凶神恶煞,面上不怀好意,沈鑫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要干嘛?”
为首的壮汉上前两步,笑了笑:“哟,杜公子,这才几天呐,就不认识哥几个了?上次还了利息,您老打算什么时候把本金还给咱们?”
“别以为自己是南玄的狗官儿就能逃债!咱们上头可有的是人。”
利息?本金?
沈鑫的大脑飞速运转,立马就猜到眼前的人应该是赌坊派来的。
南玄的使臣团半个月前就到了,估计原身在这段时间里没少去外面的赌坊,看样子是欠了不少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至于利息,自己应该是没什么钱还利息的,那么钱是哪里来的?
见沈鑫不说话,壮汉有些不悦:“喂,小子,问你话呢。”
“你现在可是欠咱们赌坊十两黄金,要是还不上……就拿你的手脚来还吧。”
沈鑫冷汗直流,面上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哥,您别急啊,三天,三天!您三天后来,我保证把本金给您还干净。”
那几个壮汉上下打量他,抢过他腰间的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玉佩就归我了,要是三天后你还不上……咱们走着瞧!”
好说歹说,沈鑫总算是把这几尊大佛送走了。
隐隐之中,他似乎也发现了什么——也许,自己会帮忙的原因就是因为赌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