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唐淑晨抱着手臂斜了南薇一眼。
南薇笑眯眯转向屏幕，朝陈左伸出右手。
“帅哥，high five！”
陈左弯起嘴角，配合地伸手跟南薇来了个隔屏击掌。
两人颇有默契地呵呵呵笑了一会儿。
唐淑晨摇摇头，瞥一眼南薇，对着屏幕里还在坏笑的陈左说：“喂，你不刷墙了么？我骄奢淫逸的日子——”
“停！打住！”
陈左撑着腰，取了手机走到画架前，一脸无奈地说：“我画，这就画还不行吗？”
这回轮到唐淑晨笑。
看着屏幕里，笑意好似午夜昙花绽放的她，陈左不由得也跟着嘴角上扬。
来不及再多看两眼。
唐淑晨已敷衍地摆摆手，随即毫无留恋，利落结束通话。
陈左轻叹。
他盯着对话框，目光落在她发的那四个字上，又笑起来。
“臭刷墙的。”
不知为何，只要看到、听到，或是想到这四个字，都会令他忽尔漾起笑意。
不怪朋友们说他“品味独特”。
切回微信首页，点进最近的群聊，上滑几下在一张图片处停住。
陈左点开，画面一下放大——
是几个小时前，唐淑晨、南薇和邝什酩站在路边的照片。
朋友路过盛邝传媒的时候在车上拍的，随手发到好友群里，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看到后集体吐槽，群嘲他老土。
Sam：瞧瞧邝总看人姑娘那眼神，dddd
Adam：不清白能怎么着，人家左哥干了那么多就是不说。
Sam：学什么长腿叔叔啊
杰成：就是，这么有爱心，过几年能长出翅膀？
Adam：我看是男版美人鱼，没看都让人小邝总截胡了。
子峰：真别说，总结挺到位，咱左哥上岸了可不就没长嘴嘛。
杰成：哈哈哈，比我还笋[抱拳][抱拳]
子峰：[抱拳]承让承让
凯凯：左哥偏心，分一成爱给我，我绝不看别的男人。
凯凯：我天天挂他身上！
子峰：想得美，咱们阿左何等人也？
杰成：就是，左哥的思想境界是尔等凡夫能参透的吗？
Adam：凡夫俗子才享七情六欲，左哥路子不对，努力白费。
Sam：左哥不是人！
Sam：是神，神爱世人，哈哈哈哈
凯凯：神仙哥哥@陈左 在吗？V弟弟5万[亲亲]
Adam：哈哈哈哈哈666
……
一群损友。
陈左按灭手机，放到窗台上，拿起画笔继续通宵赶工。
……
盛邝传媒创意部。
沉浸在一片紧张而有序的工作氛围中。
大家或噼啪敲着键盘，或握着笔在纸上涂涂画画，或对着显示器查参考资料，总之，都在为手中项目的呈现竭尽全力做着各自的分工。
唐淑晨坐在一众人中，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正琢磨着如何将创意想法进一步完善，设计出节奏快准狠又令人难忘的视听体验。
偶尔，和对面同事聊两句，思路逐渐汇聚，她在笔记本上用马克笔将三期的想法串联，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故事线。
每次内部会议，唐淑晨总能迅速抓住服务对象的核心卖点，结合目标受众的喜好和心理，设计出符合品牌调性又具有创新性的拍摄方案。
策略方案最终敲定。
经过两轮内部提案会，方案通过，进入到执行阶段。
在她负责下，每次拍摄都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视觉享受，每一帧画面不仅具足电影质感，还充满了故事性与感染力。
毕竟是编导出身，基本功还是扎实的，不仅会用文字表达创意概念，更会用镜头讲故事，令短短十几秒的广告既有视觉冲击力又能触动人心，留下深刻印象。
一个项目完工，又紧接另一个项目。
推进过程中，创意部和商务部需要保持高度沟通。
本是无可非议的正常接触，但作为商务部副总的邝什酩，以接洽重点项目为由，三番四次在工作间隙找唐淑晨搭话。
搞得同事们私下对两人关系猜测不断。
多少有些影响唐淑晨工作的正常推进。
尽管唐淑晨曾多次对邝什酩的高调追求表示明确拒绝，但他的母语好像不是中文似的，就是听不懂人话。
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动不动给创意部全员送下午茶，收买人心的工夫做得可谓炉火纯青。
有些同事吃人嘴短，慢慢也跟着起哄。
隔三差五，总有几个不开眼的跟唐淑晨来几句“你家邝总”如何如何。
本来项目就很棘手，忙得要死，为了协作效率，唐淑晨一直忍让，不想甩脸，但耐不住就是有人没完没了蹬鼻子上脸总恶心她。
膈应之下，从没休过假的唐淑晨干脆撂挑子，请了三天病假。
工作分摊到大家头上，才一天时间，一众人叫苦连天、唉声怨气，大半夜守着工位一边加班，一边集体讨伐那个臭嘴。
“让你平时话多，这下好啦，一起通宵吧，都住公司谁也别走了。”
“哼，我怎么知道她那么小气，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你大方，癞蛤蟆没跳你脚背上，你当然大方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邝总那是癞蛤蟆么，人家那是金龟婿！”
“你少跟我玩这套，我说的癞蛤蟆是谁谁心里清楚，我可没唐姐那么能忍你。”
“呦，现在知道站队了，之前我跟唐淑晨开玩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跳出来啊？”
“快闭嘴干活吧，我一个男的都看不下去了，人家那是不和你计较，你那玩笑跟人身攻击也没差多远了。”
“切，我不也在加班嘛，谁闲着了，再说了，邝总人多好啊，有什么不乐意的，他要是追我，我马上举双手同意。”
“你快点弄，找个素材那么慢，有工夫嘴人家，没工夫提升业务能力，服了你了。”
……
度日如年的三天，总算在大家数着秒中加班熬了过去。
唐淑晨复工之后，果然耳根清净。
至少明面上那几个人对“你家邝总”闭口不提，也没人再拿她和邝什酩所谓的臆测关系开玩笑。
倒是邝什酩无止无休，不知道跟谁打听的，听说她病了，特意派人弄了几箱保健品送到创意部，美其名曰体恤下属。
要是硬往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上想，项目确实是商务部最开始谈来的，他们也确实算得上“下属”。
但自从唐淑晨用不爽就闪人的实际行动表明了个人态度之后，直到摞在墙边的那几箱保健品上落满厚厚积灰，也没有一个人再去捧邝总的场了。
大家都不傻，少加班，不加班，按时下班，才是职场基层打工人最需要的保健品，而不是鱼油、虫草、牛初乳冻干粉和什么混合了科技与狠活的加班续命零食……
午休。
唐淑晨在公司楼下的快餐店啃汉堡，还没吃到里面的沙拉酱，手机就进来一条微信。
上次跨年在酒吧拉的三人微信群里，陈左发了一条信息，说要请客，兑现两个月前的承诺。
唐淑晨还在打字，南薇已经先一步回复。
薇薇：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薇薇：@三叔 淑淑，OK吗？
三叔：[OK]
陈左：中餐西餐？
薇薇：金主说了算
薇薇：我俩除了不好吃的，其他都爱吃
陈左：[笑哭]
三叔：@薇薇 [机智]
陈左：OK，我查一下
二十分钟后，陈左在群里分享了一间餐厅地址，三人又聊了几句，最后敲定晚上八点见。
……
七点一刻。
唐淑晨收拾下班，搭电梯到一楼。
在公司大厅，好巧不巧又撞见邝什酩从另一侧电梯里迎面出来。
她垂眼，直接无视，转头往旋转门那走去。
左脚刚迈出去，就听见身后有人叫她。
“淑晨。”
邝什酩追上来，走在她身侧，“淑晨，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他还问为什么？
唐淑晨只觉得晦气，多一秒不想浪费，加快脚步，急匆匆直奔路边。
“淑晨。”
跟在后面的邝什酩不依不饶，一抬手拉住她手臂。
唐淑晨立马甩开，不无厌恶地瞥他一眼，用眼神警告邝什酩——生人勿近，离她远点。
邝什酩却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皱着眉，一脸不解，追着她问。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对我？如果你讨厌我，大可不必来盛邝传媒，可你还是来了不是么？我之前答应过的，只要你来，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这不是都做到了嘛，淑晨？”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跟我讲啊，如果你只是不希望让公司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完全可以配合你，我们私下交往，淑晨，我可以配合你谈地下恋情的！”
“淑晨，你说句话啊，淑晨！”
见自己说什么，唐淑晨都不理，还越走越快，邝什酩气急之下又想去捉她手腕。
却没料到被人从后抓住他肩膀，毫不客气猛地往后拽开。
邝什酩吃痛地踉跄两步，粗口顷刻呼之欲出。
他站稳一看，一秒收声，愣在原地。
戴着银丝边框架眼镜的高大男子站在一边，单手插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
“人家不讲话，有没有可能是对着你这种无赖实在无话可说呢，邝总？”
听见身后响起一把子耳熟的男声，唐淑晨回头瞅了一眼，却见那人正是陈左。
“对女孩子斯文一点，动不动就上手，有辱邝总斯文。”
即便眼神是在威胁，陈左语气依旧温和，抬手捏住邝什酩翘起来的衣领，沿边缘一滑轻轻折好。
“盛邝，是两个字，邝总年少有为，应该明白什么叫分寸感吧？”
陈左往唐淑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正望过来，微笑着朝她摆摆手。
然后，陈左侧头跟身边的邝什酩耳语几句，话毕拍拍他肩膀，大步走向唐淑晨。
“这么巧？”唐淑晨有些诧异地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他，“路过？”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陈左歪了歪头看她。
“说好晚上一起吃饭的，这么一会儿就忘了？”
“我没忘，”唐淑晨说，“就是提前见到你有些意外。”
两人走到路边，唐淑晨停下叫车，陈左拦住，带着她往左边走。
“这边，我车停后面了。”陈左掏出车钥匙，“为了表明我请客的诚意，特意来接你的。”
说完，又补了一句，“没想到，还让我逮着一次救美的机会。”
唐淑晨顺着他话，侧身跟陈左来了一个抱拳礼，然后，说了一句武侠片经典台词。
“多谢英雄出手相救，民女感激不尽。”
陈左听了，噗嗤一乐。
“这词儿后面一般还跟一句，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