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脖子下熟悉无比地一紧,领带被揪住了。
他喉结动了动,倒不是因为呼吸受阻,而是习惯性的口头禅即将吐露。
“我……”
“闭嘴!”
一股爆发的蛮力猛地将他拽进诱捕夹,哪怕他下意识撑住沙发,还是感觉嘴皮磕得发麻。
淡淡的血腥味遍布齿间,她毫不犹豫地照单全收。
(这段发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久了,他始终呆呆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抚着衬衫覆盖玉脊的大手也缓缓停了下来。
俯在厚实胸脯的她,脸颊蹭过雪岩下浅浅的蹄痕,睫毛如拂尘意欲掸平沟壑。
“对不起……”
他们都为同时脱口而出的道歉惊到了,四目相对的顷刻,却又无计可施。
摸摸他胡茬削芒的唇沿,重新贴耳于心鹰振翅的肋笼,倾听笃啄耳畔的梵音。
“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了……”
“可多比的现状确实一直不乐观……”
“我承诺过,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和耐心,让我回到能带来快乐而不是麻烦的样子……”
“八块腹肌的梦,还没替你圆……”
这些俗念搁那几天或许她很介意,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不完美的外表了。
“没事,只要是在你身边能安心做自己,其他都是多余的……”
他颓丧地提裤坐起,扯了几张纸巾,只留下一片给自己。
背后泛起体温的郁金花香钻得脑瓜子疼,扶额揣摩了半宿也没想出对策。
“先歇会,晚点把报表发给我,帮你重审一下。”
环绕腹周的掌心摩挲着湿漉漉的软甲,脸颊轻蹭过他绯红发烫的耳垂。
“今天就这样吧,你先去洗洗……”
浴室里,他将那个报废的设备拧成麻花砸进垃圾桶底,拼命掬起凉水胡乱抹着迷茫的五官。
近期多比的业绩极其不稳定,微薄的盈利仍然无法与负债抗衡,不是客户的订单纯收益过低,就是经常有虚晃一枪的钓鱼者浪费成本。
兜兜转转咨询试用半天,一句考虑考虑又把希望的泡沫打碎,员工只能背后一次次画饼充饥,当面还得笑脸相迎。
董事会可不愿意买这个账,作为只同甘绝不共苦的资本家,他们不可能天天隔着玻璃舔肉过眼瘾。
跟着杜一鸣的几个投资人三天两头找东叔理论,嚷嚷着要撤资或转售股份,公司的论坛里也开始出现人心涣散的节奏了。
他不想让东叔难做,可合资企业所谓的荣辱与共,又有多少人真正活在理想主义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叔是冲着旧情替他坐镇全局,在一定的安全范围内允许自己开疆拓土,但也不是一劳永逸的依赖途径。
事业方面尚且如此,感情上她同样无条件维护这个认定待嫁的小男友,双保险的小天地赋予了他撒欢的勇气,却也束缚了进一步破釜沉舟的攻势。
自己这是不知不觉成为了另一种意义的“装在套子里的人”吗?
尽管俩人都是在众多项目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将,但一个是攀登伫立在长城顶峰的功臣帝王,傲视实力征服的壮丽江山。
一个只能化作埋葬地基的凄惨枯骨,以血肉之躯营造他人坐收渔利的盛宴。
孔庆杉虽然默许了他们的关系,可资本家不会轻易被鄙弃的情感烟雾弹迷惑。
程蔓的倒戈无疑给他拆分多比和控制孔令麒增加了阻碍,这个当年能叫自己大哥的女人,他是不懂感情对她有多少影响,但短短几天就让视为废物的儿子俘获芳心,看来这俩的秘密还有待深入挖掘。
“聂峰,这段时间程蔓的状态怎么样?”
“自从她和孔令麒交往以来,整个人都变了……”
“但仅限于对孔令麒好,该给我们摆脸还是照旧……”
孔庆杉不敢大意,程蔓手头上还是掌握着自己集团死穴的功夫。
别看论资质地位她远远没达到,然而这场局中的萧何,恰恰就是她这枚失算的错棋。
孔令麒带来的风险已经够不确定了,再叠加一个高阶大佬,很难保证赖以生存的不败帝国,迎来末日的时刻会是哪一天。
由于杜一鸣退出,公司又没接受天耀的条件,入股换人的方案均宣布落空,多比只能继续沿用孔令麒回归管理。
来来回回折腾的后果,让孔令麒真正意识到了内忧外患的危机感,在程蔓的专业指导下,重新敲定了个别信得过的卧底做好日常辅助。
他心里长期扎着的那根刺,是东藤背后虎视眈眈的死神,但凡对方想要,收割的镰刀随时随地都架在脖子上静待噬血。
想把东藤踢出去,可人家一没违法二没逃资,还供应了关键的经费维持内部运转,哪能冲动贸然毁约?
思前想后,他打算一边发展更有潜力的客户链,一边寻求资产人品等方面均靠谱的新资方作为后备军,只等时机成熟便更迭换代。
“我来接替东藤的位置怎么样?”
面对程蔓提出的合作意向,他却固执地摇摇头。
“你爸既然同意我们在一起,多少应该会有所表示。尽管我们的事不需要他掺和,可他如果想拉拢我,也可能会转给我一些股份……”
“只要有了股份,我在多比就有了话语权。积少成多,对谁都有好处的!”
“不行,我本来混得就差,再被别人说连事业都要靠女朋友来花钱打理,不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吗?”
“做生意图的同样是你情我愿,我又不是无脑打赏,帮你度过这道难关就好了。”
“到时候该分红该撤资,全凭业绩决定。有啥好怕别人说闲话的?”
“真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夺下他独酌闷酒的杯子。
“别喝了,我陪你释放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