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便觉当时那样想,有些荒谬。明明芝兰玉树的人物。
那时,虞信也是日日拉着她,不分昼夜要与她讲天南地北的奇闻,说在闽南时如何受了歹人的陷害,又如何得了一位钦差的救助。
虞信太过热情,而流落许久的她,忽而似久旱逢甘霖一般,她亦与他讲这一路所见所闻。
虞信推心置腹,拉着她抵足而眠。
而今想来这些,竟有些“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的味道。
今日当虞信得知她哥便是背叛秦王坑杀五万将士的始作俑者,他对她的厌恶,一如当日对她的喜欢。
本以为,换了一个身份,她就可以重新开始了。然而,不能。
一如曾几何时,她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无尽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妄想换个身份就一切重头来过,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
在黑暗中独坐,流落的途中本来习以为常。
而此时,流不尽的泪水滴落在夜空中,比起原先的孤寂,还有哀伤。
终究是她虚妄了。
隔壁的天素行针过后,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闻见啜泣之声,便知是乔婉妍。
世间之情,唯纯洁无暇者最为动人。一旦有杂质,便不复初时,最后失之交臂者,不可胜记。
可是,情之一字,明明要的是一个天长地久刻骨铭心,偏偏寄托于浮动的人心。
人心不定,世事无常。恩怨交错之间,一个转身,一句话,便是一生的错过。
虞信不知婉妍是女儿身,加之婉妍确实隐瞒了他身世。在心思澄澈的虞信看来,或许这些也是不可饶恕的吧。
天素默默一叹,心头竟然若有所失。她与李珺珵,这么多年来,聚少离多。且而今的李珺珵不知何情况,就她先前所了解的,李珺珵若是重伤昏迷,再醒来十有八九会失忆。
万一真到了那一步,李珺珵完全不记得她,或者爱上别的女子,她又当如何?
想到此,顿时感觉胸口十分压抑,天素忍不住咳嗽起来。
未睡的乔婉妍听到动静,急忙擦了脸上的泪痕,过来询问。
天素房内还有盏灯未灭,这是留着众人看顾情况的。
乔婉妍在门口低声问:“素姑娘可睡下了?”
“已睡过一觉了。”天素还在咳嗽。
乔婉妍怕她咳血,急急过来倒水。
天素见乔婉妍眼睛已肿得像核桃,蹙眉道:“虞信此人赤诚耿直,他也是担心出什么意外。心直口快的人说话总有些失分寸之处,你何必为了这些伤身呢?”
乔婉妍垂头不语,心头虽然难受,到底也是她隐瞒在先,在虞信眼中,她是乱党一族,说那些话尚还留着情面在。按照她对虞信疾恶如仇性子的了解,没当场拔刀跟她决斗,已经算十分客气了。
天素担心她反刍虞信的话,沉浸在悲伤之中,两人感情有不同,只是虚耗身心罢了。道:“左右你也睡不着,再给我行一次针吧。”
乔婉妍方点头,戴了羊肠手套,给天素行针。
体内的毒正常排出,加上虞信手中有无数珍贵药材,也不过是半日功夫,她竟然感觉比在藤原府那许久的泡温泉好得都快。
乔婉妍本不会医术,天素只是要她分散注意力。到最后,乔婉妍又紧张又劳累,过去躺下睡着了。
天素淡淡一笑,若是有机会,她倒是很想成全这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