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琛微微皱着眉头，今晚的许多事都有让他措手不及的发展。
他带着宋奇，是想让宋奇的“感觉”帮他发掘更多信息。
但是那时候他对这种不科学的“感觉”的定义是，存在于童年记忆的潜意识碎片，或者是什么自我催眠后的无意识唤醒。
总之是认为宋奇或许因为什么机缘巧合，看到了某些真相，只不过自己不记得了。
但是今晚发生的一切有些超出他的预判。
他不觉得一段消失的记忆能让一个人仿佛被不知名的东西鬼上身。
而那鬼上身的开关，很有可能就是自己从小戴到大的古纹铃铛。
他知道秦家总有一些奇怪的运作方式，能投资零失败的事迹也是一个不可能存在但是又确实存在的奇迹，但之前他一直认为这背后是有什么原因的。
是科学的那种原因。
但是站在和秦家有那么多相似点的陶家祖宅中，经历了这些事，现在他的三观有些动摇了。
“我想不到曾经有什么酷刑能做到这种程度……也许这些不是人做的。”秦琛喃喃。
宋奇似懂非懂地点头，他到是没想到能从这血的形状上看出什么信息。
所以花妖的意思，是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大开吃戒，把人都咬死了？
这里确实也给他一种很不好的强烈感觉，他甚至都分不清这感觉到底是压抑痛苦还是愤怒不甘多一些，纷杂的情绪拧在一起，总之让他十分不舒服。
尤其是秦琛下来之前，格外的不舒服。之前他看到陶家祖宅祠堂的照片就有一些类似的感觉，而真正到了祠堂之后那压抑又强烈了百倍，但之前的那些和这个密室里给他带来的感觉相比，都是小巫见大巫了。
难道是因为这些惨死的冤魂还徘徊在这里？世界上都有妖怪了，那，也会有鬼吗？
如果有鬼的话，自己打得过吗？
那种难受的感觉勉强可以通过转移注意力而抵抗一下。
宋奇的思维绕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了比战力的逻辑里。
如果听到秦琛这些话的是一个人类，此时在脑中应该已经产生很多恐怖的联想和猜测了。人类以会用工具和会团体协作而走上食物链顶端，从密室里的情况来看，出事的那一天这里应该聚集了不少人一同反击，却仍然是这样残忍的碾压式结局。这种情况下的爆体而亡什么的，听起来就让人头皮发麻。
会是怎样的怪物？
但作为经常咬住猎物大动脉致力于一击毙命的顶级捕食者，宋奇只觉得这不过是常规操作，没什么奇怪的，根本没有在意。
只有人类才能瞬间意识到，这种情况出现在人类的身上时是有多么惊悚，明明人类本早已不在猎物的地位上了。
两人想法各异，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安静下来后，秦琛感受到了室内微微的气流，顺着风的来向走到一处废墟前，发现这片废墟后面的墙塌了，有一个缝隙，身材瘦小的人应该可以侧身勉强挤进去。
“这里有风，后面是个出口，如果门打不开了我们应该可以从这里出去。”秦琛伸手探着。
方才在找密室的时候，宋奇就发现秦琛也在做这个动作，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秦琛那时候是在找气流。
科学有科学的好啊。
“看起来有点小。”宋奇跟过去，比划了一下缝隙，感觉自己这体格就已经很勉强了，花妖估计就得被关在这。
“周边可以凿开一些，这墙壁的碎块落在废墟最上层，说明这个缝是在密室里……嗯，出事了之后，才慢慢自然坍塌出来的，稍微扩大一点没关系。”秦琛有条理地判断着，如果这个缝隙是当年出事的时候随着暴力破坏一同被砸开的，那么墙壁的碎块应该和废墟混为一体才对。
“哦……”宋奇仔细照着缝隙的周边，看起来曾经坚硬的石壁都被侵蚀了，只剩薄薄一层，只需要捏着边缘，就能轻轻掰下来一块。
宋奇伸手，想试一下，却发现上手触感十分粗糙，凑近了看，才看到石壁上是有字的。
这密室的四面墙都刻满了东西，大部分是画像，而图像中空白的空间也没有浪费，全部细细密密地刻上了字，这片被侵蚀出缝隙的墙壁也不例外。
说是字……其实宋奇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字，只是和鬼画符的阵法比起来，它们一个个排列有序，看起来应该是文字一样的东西。可是宋奇又完全不认识，其中有的“字”看起来还很滑稽，就只是一个个摆着动作的小人而已，是直接把字所代表的含义画在了上面。
“密室的年代恐怕比我们想的还要久远，这墙上的居然是……甲骨文吧。”秦琛也注意到了，猜测着墙上的字迹。
“甲骨文是什么？”宋奇没听说过。
“是人类最早的文字，意味着这里的东西……来自三千多年前呢。”秦琛轻轻惊叹。
“你知道的还挺多，幸亏今天有你在。”宋奇点点头，对时间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比起这些，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这件事他其实一开始就想问了，但是之前话赶话又人追人的，就一直没机会说，现在终于暂时安全，可以问出口了：“但是，你怎么会回来了？嗯？”
“还以为你不会问了。”秦琛带着笑意说，终于等来了这个问题。
“不是害怕冲撞了这个村子的阵吗？不是这里的阵让你感觉不舒服吗？怎么又来了啊，真是大不敬，难道说也是因为担心我？”宋奇挑眉，把之前秦琛让人别扭的地方通通说出来翻旧账。
“当时那孩子就在旁边听着，有些话我不能冲着本地人说，本想走远一点告诉你的，可你就当着他的面说要回去，我……”秦琛无奈摇摇头，指的是两人下山路上，少年追上来之后，秦琛本想和宋奇先离开，结果宋奇直接表示他可以自己留下来的事。
“哦？什么话？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那现在说说吧，我的谜语人总裁。”宋奇抱着胳膊，秦琛当时的举止确实十分怪异，自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没想到还是猜错了皇上的心思。
“是我的错，有些事我早就该想明白的，就不会让我们这么被动。”秦琛上前一步，把宋奇的胳膊轻轻扯开，这是个防御抵抗的姿势，但是在他们之间，秦琛希望只有信任和坦然。
不过“我的总裁”什么的，这种称呼听起来还怪舒心的。
秦琛心情不错，声音温柔：“这故事说来话长，我知道你最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突然变卦要走，现在先告诉你答案……因为那个所谓的‘大师’，他很有可能是认识我的，到时候我们的身份就会被戳穿了。”
“哦？认出你秦少？你怎么知道的？而且我当时问你你怎么也不说？”
“本地人都很相信他的‘大师’身份，当着那孩子的面我不能戳破这件事，不然一旦触犯众怒，在这种偏远山村里其实什么身份都不好使，就很难办了。”
“你的意思是，大师是假的？”
“可以这么认为。现在不是讲这些的时候，我们先赶快把这个密室探查一遍，留证取样，得在天亮之前离开，我想那个‘大师’会在清晨就迫不及待把你赶走。”秦琛轻轻抱了一下宋奇，以示歉意。
宋奇在这个密室里一直都撑着难受的感觉，让他的心情不自觉变差，态度也很容易就变得不好。
他一直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要相信唯物主义，自己反正确实没有感受到什么有威胁性的强大气息，那么自己看到的就都是幻觉，都不堪一击，没什么可怕的，不用紧张，不用紧张……
而现在秦琛的耐心和温柔又给他带来了些许安心，被轻轻抱了一下之后宋奇不自觉回应了这个拥抱，感觉心里终于轻松多了。
秦琛松了一口气，把宋奇一个人扔在这里，是自己不得已而做出的下下策决定。宋奇知道的信息没有自己多，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是很危险的，说不定他的心里会在意。
现在这样……应该是哄好了吧？
秦琛低头蹲下，从眼前的废墟开始翻看。
宋奇则起身走到旁边，照着四周的墙壁，一手照明一手录像拍照：“这些甲骨文……是叫甲骨文吧？你认识吗？”
文字他看不懂，只是机械地在做这些事，大脑闲着，嘴上就开始聊天。
“不认识，带出去之后再找专家翻译吧，这说不定是一个考古重大发现。”
“哇，那发现这古遗迹，是不是得表扬表扬我们？有奖金吗？”宋奇由于刚入世的时候在钱这上面接连踩了很多坑，被挡了很多路，就像一个孩子的童年教育一样，短短几天就养成了能够伴随终生的性格。具体表现为一遇到事就会先考虑钱，花不花的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但是赚钱是必须的，而一真正面对钱，就容易立场不坚定。
“有的，不过很少。”秦琛笑了，宋奇是个没什么物欲的人，自己给他开的工资已经相当丰厚了，他却还是一身普通的装扮，并不怎么花钱。即便如此，他却时刻表现得像个财迷，有点可爱。
“啧。”宋奇失望。
四周的墙壁很快就拍完了，不论是全程的录像还是细节的特写图他都拍了不少。
四面墙上是四副石刻壁画，东面画的是一群小人和另一群小人打架，打赢了，人们开心地围着一个外方内圆的台子庆祝，圆台的周围有一圈人看管着，不让人们站上去。
北面画的是人们把吃的喝的都装在碗里，排队将碗放到那个台子上，铺满了台子。当人们走上台子的时候，就都改为了跪地膝行，恭敬地献上食物。
西面画的则是人们不再敬畏它，都站在了台子上，在上面载歌载舞。
像是连环画，宋奇看得津津有味。
是在把这些吃的供奉给谁吗？
感谢它保佑他们打赢了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