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墙边。
两人循声望去,是个圆把手。
宋奇捂脸,刚还说秦琛要踩塌供台,下一刻反而是自己先搞起了破坏。
情急之下动作太粗鲁了,拉开一扇柜门的时候,没注意那门把手本身就松动,再加上一使劲,结果直接把它抽了出来,失手掉在地上。
“……”宋奇僵住。
索性这声音很小,外面的人离祠堂还有一段距离,没有听到这个小插曲。
“呃,没事,一会儿把它虚扣回去就行,说不定本来就是坏的呢。”秦琛轻轻走下来,安慰宋奇。
他已经看完了一圈墙上,没什么收获,正帮宋奇开剩下的两个柜门,轻轻敲着柜子内部的四周,没有听到空洞的声音,也没有气流从缝隙涌出。
汗珠从宋奇下颌划过,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供台空空如也,不像有什么能扭动的机关的样子。
如果说这个房间还藏着一扇门,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藏在这整面柜子的墙上。
或许推拉开某个抽屉,就会触发机关,弹出某一块木板来。
又或许没那么精巧,就只是某个柜子的背板是一扇伪装的活动板门,左右扯开或者推开就能看到黑洞洞的入口。
可惜挨个推了推,都纹丝不动。
在这面供台什么都没找到,而另外的几面墙又都只是薄薄的木板墙,根本无法容纳隐秘空间,也不能布置机关。
“门门门……”宋奇轻声念叨,趴在地上,又不死心地探头看底柜。
“啊。”身旁的秦琛突然轻喊。
有什么东西在余光划过,宋奇没有转头,伸出手一把精准接住。
“小心点。”宋奇根本没心思看,只把手递上去,举着那东西要还给秦琛。
门门门门门门……
等会儿,从这个角度看,那边地上的形状,不就是一个门吗?
“谢谢……”秦琛正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宋奇举上来的手猛然收回,让秦琛一下捞了个空。
宋奇盯着三米外的地面上,那里此时除了斑驳的符文外,还有个方形的框,混在纷杂地面上有两个不明显的土坑,看到门的边框之后就能很容易认出来,它正是地窖门的把手。
“找到了!”
宋奇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往前爬了两步,手里攥着那东西来不及放,就去提那地窖门。
万幸门没有锁,不知道是不是年久失修锁栓腐烂掉了。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这历史应该不短了的地窖门,开的时候却没费什么力,格外丝滑,只轻轻一提就打了开来,仿佛没有重量一样。
随着门无声打开,蓬起了一抹灰尘,门下是深入墨色中的长长阶梯。
墙外的三个村民终于达成一致,此时进入了东厢房。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但还不能慌不择路。
“我先下去试试空气,你别过来,等我手势。”宋奇一跃而下,三两步就不见了头顶。
给长子住的东厢房早就失去了主人,内部只余一个空屋,没有家具阻挡,一览无余。
因此三个村民没有在厢房停留几秒,紧接着就往最近的耳室祠堂走来。
下方的宋奇还没返回给出信号。
秦琛其实知道,现在最好是主动出声向老乡示弱,老乡拿枪是为了打老虎的,自己完全可以辩解说是不小心误入的过路人,虽然理由很站不住脚,但只要证明了自己是人,至少这一枪就不会打在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排外的村民抓起来,自己身上也还有卫星电话,仍然可以叫救援。
当大家都在明面上交谈的时候,秦少的身份绝对可以护他安稳。
但是这样,老乡会看到打开的通道,只需要举着灯过来,下面的宋奇就一定会被发现了。
宋奇在夜晚偷偷摸摸出现在祖宅,证明秦琛之前没有说出口的猜测和判断全中了。
秦琛知道,宋奇一定也是没有通过那什么所谓的验证的,又努力争取到了留在村里的机会,所以才在今晚孤注一掷。
那么已经明摆着不被欢迎的宋奇,却还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现在了连普通村民都不允许前往的祖宅,他的境况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
如果是因为这样激怒了村民,那么村民的危险系数就会直线上升。
所以一定不能被村民看到地窖门。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为了掩护宋奇而贸然合上地窖门,谁也不知道这门能不能再次从内部打开。况且如果下面的空气情况真的不佳,宋奇还能靠这一点流通的空气呼吸,能够撑一段时间。他要是关了门,才是把宋奇亲手推入必死的结局。
秦琛摸向自己的口袋,那里有一支□□。
三个人,他有一半的把握能够制服,但如果过程中老乡呼救,引来了更多的村民……
秦琛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咚跳个不停。
或许还有一些更好的出路,但是现在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思考更多了。
宋奇并不是他的什么人,自己没有必要把他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但是……
内心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冲动。
就算下面是死路,两个人应该也能像今晚无数次化险为夷一样解决的。
就算解决不了,那么和宋奇在一起,自己的这一生是不是也终于算离自由更近了一些呢。
这无声地想法在瞬间充斥了大脑,秦琛不再犹豫,快步向地下通道走去,回手合上了地窖门。
蓬起来的尘土轻轻回落,祠堂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只枪管挑起帘子,村民丙大胆地顺着缝隙看进去。
“不在这。”
“赶紧离开这儿吧,这地方怪邪乎的……”村民甲瑟缩在中间,也顺着往里看了一眼,顿时捕捉到了那密密麻麻的符文。
虽然村民甲也不是第一次见这屋子了,但还是不免又抖了三抖,一直打着退堂鼓:“我就说了,动物都是很有灵性的,这种邪乎的地方它们也会下意识避开……”
村民丙皱着眉,狠狠放下抬着的枪管。
这两个人一路上都在拖后腿,嘴上还一直说着丧气的话,实在让人心烦。
最后面的村民乙一扯村民甲的衣服,神秘兮兮道:“我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啊?!”村民甲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
“草,别吓他。”村民丙以为这是村民乙因为没争过村民甲,没走上中间位这个安全的位置,此时心怀不满打击报复。
“不是,是邻居的声音,你们听。”
几人屏息。
“前面还有人吗——回去吧!”人声隐隐约约传来,这话里的内容也确实一点都不吓人。
“他说什么?”村民丙问,他走在最前面,此时离墙洞最远,听得也最不真切。
“说让我们回去呢,太好了。”村民乙小声重复,拽着村民甲就要往回撤。
“没有老虎——看错了!回去吧!”那人还在卖命喊着。
“看错了?真的假的?”附近其他巡逻的人已经边回话边往回走了。
三人这才出去,问发生什么事。
得知今晚是个大乌龙之后,顿时愤愤不平,但是这深更半夜的,总不能去陶强家把他从床上扯下来揍一顿,只能不了了之。
于是嘴里一个个骂着脏话离开了。
秦琛没有听到这些后续。
那地窖门很厚,合上之后就断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随着门关闭,最后一点光亮也完全消失,眼前只余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连声音也吞噬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秦琛掏出一个强光手电筒,打开往前照着。
“宋奇?”
没有人回应他。
难道真的遇到危险了?
通往地下的台阶并不长,只有十余阶,秦琛匆匆走下去。
地下的这个空间不小,且比上方的祠堂更为诡异。
要是说祠堂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损坏了大部分的符文阵法,那么这个地下密室就完全还原了这个阵法当年完整的样子。
如果让陆青来看,他又要崩溃了,这才是真正的密集恐惧症。
墙上找不到任何一块空白,所见之处都被密密麻麻的线条填满。
四周的墙脚都堆着很多废墟,有木板木块碎片、有废纸、有破碎的瓷器陶器,似乎曾经依墙摆放了很多柜子,柜子里也有很多东西,但都被砸了个粉碎。
除此之外,给这空间的诡异氛围再度增加致命恐怖元素的,就是那溅射在六面墙上的褐色血迹了。
每一面都有,血量之大,仿佛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残忍的屠杀。
只有一击致命的动脉破裂才能暴射出这样的血迹,连天花板都是连片的黑褐色,乍一看去就像是一朵朵死亡之花。
来不及观察更多的东西,秦琛目光锁定在前方背对着自己站立的人影身上。
这人是秦琛熟悉的身形,他常常带着笑看自己,嘴上毫无尊敬地跟自己插科打诨。
但他没有如同自己想象中那样,是因为空气状况不佳,呼吸困难或者昏倒了才无法回应自己。
“宋奇?你没事吧?”秦琛在原地停住了,再次试探着开口,没有贸然靠近宋奇。
宋奇还好好的站着,秦琛的心首先放下了一点,总之活着就好。
但他不说话,也不动,甚至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只在一片漆黑中僵立着,不开灯,但是又直直盯着前方的空地,那里正是地面圆形阵法的中心。
这样的宋奇让秦琛感觉十分陌生。
感觉这个在几分钟前还那么关心自己,为了自己的安全以身试险的人,突然变得很危险、非常危险。自己现在应该立马掉头回去求助村民,哪怕是要被村民抓住关起来,也好过在这里继续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