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吧……”秦琛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嘴先快人一步出了声。

“嗯？”宋奇四处打量，好像没在认真听，“那个，打断一下，听你这开场白好像又要说什么秘密，但是马上还有人要路过，我劝你别开口。”

“……”突然来这么一下，那些莫名其妙的冲动成功被打断了，秦琛原本还在期待不听大脑指挥的嘴能自己编出什么话来。

“小宋哥哥——小秦哥哥——”不知道宋奇是如何发觉的，果不其然，很快身后追上来一个步履灵活的人，正是才分别不久的少年。

“慢点慢点，怎么了？”宋奇说。

少年站定，扶着树微微喘气：“是大师，大师刚刚突然回来了！我妈就让我看看还能不能追上你们，这样你们就不用走了！”

“那太好了啊。”宋奇很开心，今天还挺幸运的，抬脚就跟着少年要往回走。

秦琛却皱了皱眉：“刚刚？”

少年说：“是啊，就前后脚的事儿，真巧。”

秦琛追问，拿出手机翻看着什么：“大师一般走哪条路？”

少年跺跺脚，示意两人看地上平整的土台阶，介绍：“我们这儿正经的上山路就是大村口外面这条了，小村口那边都说不上是‘路’，大师可爬不来那个。”

“所以大师也是从现在我们走的路回去的。”秦琛总结。

“是吧，反正我是在大村口看见他的……对哦，那你们岂不是已经碰见啦？大师有没有说什么？我没告诉他你们来过的事。”少年回头看着两人，对上了宋奇茫然的眼睛，和秦琛认真看手机的头顶。

“……是吗？”宋奇开始回忆，刚刚好像没碰见什么大师啊，莫非大师真的有一些招式，可以飞檐走壁、缩地成寸？

宋奇回头看向秦琛求助，毕竟这些东西他也是在网上看来的，到底是真的还是编的，感觉还是秦琛更了解一些。

结果也对上了秦琛认真看手机的侧脸。

“啧，看路啊。”宋奇拉住秦琛的胳膊，这回轮到宋奇提醒他了。

秦琛被拽了一下，索性站定不走了，征求宋奇的意见：“我……突然有点事儿，要不咱们还是明天再来。”

“？”宋奇满脑袋问号，这是哪出。

“好吗？”秦琛看着宋奇，诚恳地说。

秦琛作为雇主，按理说他想要如何宋奇就应该毫无异议听他的，完全不需要这样好声好气地商量。

可能是还在扮演同学角色吧，宋奇想。

细节还挺到位的。

宋奇向秦琛走了两步，随口说：“什么事儿啊？”

“就学校里的事儿……”

公司的事儿？

宋奇自动替换关键词翻译。

不对啊，虽然这么说挺伤人的，但是宋奇还真没见过公司如何需要秦琛这个总裁了，他的工作似乎大部分都是由助理完成的。

难道是秦家？

但是他刚刚说明天再来，这一晚上的功夫也回不去W市啊。

最后一个隐约又离谱的想法逐渐清晰，宋奇有些不敢相信，压低声音：“喂，你不是真的怕大师把你验出来吧？你不是说咱俩不是那水缸里的鱼吗？你之前在村子里有不舒服的感觉？”

“我……”秦琛看了看回过头来等他们俩的少年，见两人不走了，少年往回走了几步，正听着二人对话。

纵使是有心想说什么，这也不是一个好时机。

秦琛高深莫测地对宋奇摆了摆手，没说话。

宋奇撇撇嘴，不问了。

有话不说明白，难搞啊，这信仰奇怪的大少爷。

底层打工人，宋奇也只能听雇主的，和少年表明去意。

少年听罢挠了挠头，好像没想到过这种发展，在他心里方才大家不是相处得很愉快吗，应该很愿意回来才是：“你们不留下啊……啊，没事，你们先去做你们的事吧。”

宋奇感受到了来自少年身上迷茫内疚的情绪：“你不要多想，我们真的很喜欢这个村子，今天也很受阿姨照顾，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上午。”

少年被戳破心事，脸一红，尴尬道：“我没这么想。”

宋奇感觉自己对人类的了解又更深入了，此刻清晰地读出了画外音：真相是少年的母亲会多想。

妇人估计是嘱咐了少年一些事，才让少年有了宋秦二人一定会回来的心里预设，而现在路线一偏，在少年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也许是母亲的期待要落空了。

也是，她方才那么想自己的儿子能住下，现在儿子可以回来住了，但是转头他又马上找了个别的理由还是要走……

确实很难说清啊。

平白承受了半天不该承受的母爱，宋奇觉得自己有义务扮演一下好儿子，不论程西如何，至少不要让妇人被自己这个狸猫伤了心。

“那个，我刚刚没说清楚，不是我们不能留，是他有点急事儿，”宋奇指着秦琛，“你这事儿一天处理的了吗？如果不方便的话……要不我留下，你先办你的事儿去，别耽误了项目进度。”

宋奇把学来的关键词用得有模有样，都能用上项目这种术语了。

宋奇当然知道根本没什么项目，连学生都是假的身份，这句话的重点在于他刻意强调了“不方便”几个字，意思是如果你觉得你真不能通过大师的验证，担心那什么阵法，那我自己去也行。

秦琛犹豫了，看着宋奇的脸，举起手机，示意他保持联系。

看到秦琛点头同意，宋奇才转身和少年一起回去了。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转眼就剩自己了，走山路的时候少了插科打诨的人，宋奇有些不习惯。

人不在身边，那就在心里想想吧。

宋奇对自己方才的决定还算满意，觉得自己这是说出了雇主在嘴边不好意思说的话，解决了雇主的燃眉之急。

毕竟秦琛要是如他所想，在担心那什么阵法对他有影响，或者是他对阵法有影响，肯定也不是拖一天就能解决的。

阵毕竟就一直在村里，还能一夜之间全给撤了不成？

秦琛大概只是计划着拖一阵想想办法，要是明天还想不出办法，就换个理由再拖一拖，永无止境。

还不如自己去做那个破局人，节约大家时间。

而且上山一趟也确实不容易，不多调查点什么感觉亏了。

况且，说不定自己单独留下这种情况也是秦琛计划中的一个呢，只是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合情合理说出来，这下好了，不用他说自己就已经悟到了。

宋奇自己对自己这个小保镖挺满意。

边胡思乱想着边走，突然手机在兜里震了两下。

宋奇掏出来点亮屏幕，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想着秦琛，秦琛的消息这就发了过来。

-我在附近，明早汇合。

宋奇回头看看，此时已经完全看不到秦琛的身影了，但清晰的视线告诉他秦琛就在山上。

-我没事，你别在山里过夜。认真的。

宋奇知道两人的行李内容，其实准备的东西足够让秦琛在山里短暂扎营，秦琛准备细致，应该也是有经验的人，但他就是不太放心。

不知道这担心从何而来，宋奇最后觉得是因为他没走过大村口的山路，所以不清楚路的情况。之前两人在清晨走过的小村口山路那边反正是没有合适地点的，况且谁又知道更加平整地大村口山路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消息发了十多分钟，直到宋奇再次看到熟悉的村子时才成功发了出去。

这么看来秦琛那条消息可能是刚分别的时候就发了，延迟了一阵才被他收到。

……就这信号条件还保持联系呢，要是真叫救援，等我凉了你还未必收得到消息吧。

唉，自己应该是不会有事，但是换位思考，信号差是两个人都差，应该是别等自己收到消息的时候花妖早就凉了吧。

宋奇忧愁起来，想着实在不行的话，或许可以找大师求求情。

大村口常有人经过，两人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光明正大罔视村规了，少年示意宋奇先在村外停下，飞奔进去，像撒丫子的兔子，他的话声还没落人先不见了，仿佛怕宋奇一个不耐烦就走了：“我进去叫大师，小宋哥哥你等一下哦！我很快就回——”

宋奇在原地等待，间隙里想了很多大师的事情。

他想到了网上的武侠剧和小说，大师应该是风仙道骨的白胡子老头，最好盘个发髻，头上戴斗笠，一身灰白衣服，低调又有仙气。

这样大师赶路的时候就只余几个淡淡的虚影在眼前闪过，才会明明相遇却没被自己注意到。

秦琛说大师会阵法，那他可能还随身携带锦囊或者箱包，塞着符咒和画符的东西。

他怎么也没想到，向自己走来的大师居然很年轻，很……现代。

并没有什么法袍道袍，而是穿着程序员的格子衫，什么也没背，寸头，戴眼镜，身形有些许的臃肿。

正是方才差点听到秦琛分享秘密的那个过路人。

要不是听见少年叫他大师，宋奇无论如何不敢相信。

宋奇傻眼了，原来不是没遇到过，而是自己想当然了，低声道：“大……师？”

眼前的人镜片后闪着精明算计的光，观察了一番宋奇，突然皱眉，上前来就要握手：“你好。”

“你好你好。”

两人挨近之后，大师的眉头越皱越深：“小兄弟有些眼熟，请问你是……”

宋奇掏口袋，回忆着秦琛的开场白，有样学样：“我叫宋奇，来做调研的，这是我的学生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