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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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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细微的声响在深夜中无限放大,所有人闻声望去,皆是噤声不语。

鬓角的白发被风吹起,蛰戟面色阴沉,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眼底只剩漠然一片。

薄寒宴的目光被深深刺痛,他瑟缩一下,像被长枪贯穿胸膛,死死钉在原地。

蛰戟抱着蛰月,一步步迈下台阶。蛰星跟在身旁,用身子挡住吹向蛰月的冷风。

“吵完了?”如炬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蛰戟的语气毫无起伏,威压却油然而生。

鸦雀无声间,薄寒宴终于看见了蛰月。

少女被紧裹在怀中,沉沉的兜帽掩住她的半张脸。

被冷汗濡湿的发缠绕在褪去血色的脸上,苍白的唇被咬得鲜血淋漓,她阖眼靠在蛰戟胸膛,双手无力地垂着,几乎没有了呼吸起伏。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薄寒宴依旧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痛。

蛰戟面无表情地掠过众人,大步流星。

栗贵妃快步闪至蛰戟身侧,她垂眸看了眼蛰月,低声问:“丞相,这是……”

“我要带她回家。”

蛰戟没有停下脚步,“太医院尽是没用的废物。”

栗贵妃心中一惊,跟上蛰戟越来越快的步伐。

回家?

皇宫也是她的家啊……

僵硬的双腿下意识迈开,薄寒宴跌跌撞撞地追赶远去的背影。每一步,像是踩在虚空的云间,马上便要坠落万丈高空,摔得粉身碎骨。

宋翌一把拉住薄寒宴,他的目光紧随着蛰月的影子,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追了上去。

薄寒宴跟在宋翌身后。

“不要跟着我们。”蛰戟并未转身,冷漠的语气中有若有若无的警告与驱赶。

薄寒宴和宋翌没有停下脚步,像是倔强的孩子,一直跟在蛰戟身后。

“丞相……”栗贵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蛰戟冷声打断。

“初识岚说的是对的。”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都错了。”

……

霎那间,像有烟花在脑海里炸响,绚烂的爆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冰冷灰败的齑粉。

薄寒宴彻底怔住了。

漫长的静默。

蛰星紧抿着唇,投去些许复杂的目光。

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儿,薄寒宴目光狼狈地闪躲。他埋下头,忽然觉得没有任何脸面再见蛰戟,蛰星,亦或者蛰月。

看不见,是不是就不用面对了?

扪心自问,初识岚说的真的错了吗?

不。

从一开始就错的人,就是他自己。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奴隶。

……原来在旁人看来,他竟这般恶劣吗?

他真的这般恶劣吗?

蛰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在他的认知里,或许也只停留在表面。

她的过去,他不曾全然知晓。

她的未来,或许他也不能再倾身参与。

不……不!

不能是这样!!!

“殿下,还等什么?快走啊!”宋翌迈出步子,焦灼的双眼在夜中溅出滚烫的火星。

“阿宴!”薄荔言咬着牙,压下沙哑的声线,狠声道:“快去啊!”

紧绷的弦彻底断裂,有什么东西轻声碎裂。再次抬头,蛰月的身影已融入无边夜色,消失在了迷朦的视野。

比怯弱和退缩更先到来的,是不想失去的心。薄寒宴倏然迈开腿,大步跑了起来。

恢弘的宫殿模糊倒退,两人奔跑在偌大的皇宫。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绵长的宫道变成了喧闹的城巷,终点亦回到了原点。

从前他们每次去找蛰月,也都像现在这般。

……

烈马嘶鸣,无人的街道上,蛰戟抱着蛰月冲进医馆。

灯火通明的医馆外,小百合和江枳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姐……没事了。”小百合提着灯笼上前,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她咬紧嘴唇,生生咽下喉中的哽咽。

手中的灯笼蓦地落地,几乎在看到蛰月的一瞬间,江枳浑身的血液悉数倒流,像滔天洪水一般撞击着本就惴惴不安的心。

只愣神片刻,他马上捡起灯笼,为蛰戟引路。

不用切脉便知道,蛰月已经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他知道情况很不好,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糟糕。

医馆里的人听蛰月出事了,全都振作起精神,争先恐后地做事帮忙。

钟伯面色苍凉,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办法,翻遍了所有医书……也只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蛰戟靠在门槛处,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可以,他宁愿现在躺在那里生死未卜的人是他。

蛰星站在屋外听着里屋一句接一句的哀叹,轻飘飘的心慢慢痛到麻木。他伸出去想将散乱的发丝别开,指节划过眼角时,却染上一点湿润。

他在哭吗?

原来流泪也可以是无声的。

小百合靠在窗边,失声痛哭着。怕惊扰到昏迷中的蛰月,她死死捂住嘴,不敢漏出一点哭声。

怎么办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恐惧占据了整个身体,小百合抖的厉害。她更害怕的,是不会再有任何声音能唤醒现在的蛰月。

“这把剑刺中心脉,就算小姐醒过来了,也不一定能活下来。”钟伯闭了闭眼,欲言又止,“或许……真的只能看命运了。”

话落,蛰戟瞬间失去力气,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父亲!”

“大人!”

“无碍……”蛰戟看了眼床上躺着的人,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大人,殿下和宋公子来了。”有人压着嗓子在外通报。

“让他们等!”蛰戟厉声道。

一直到天将破晓,所有人才停下手中的活稍作休息。

医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希望蛰月能好起来。

他们虽然没太多接触,但在这里,蛰月从未把他们当作奴婢下人看待。

忙不过来时,蛰月会主动揽下累活,有人患病时,蛰月也会多许他们几日休沐。她虽然很少说话,但大家伙同她打招呼,她总会生涩却诚挚地回应。

薄寒宴和宋翌守在医馆外,从深夜到天明。

蛰星看着守在床榻边未曾合眼的蛰戟,小心翼翼道:“父亲,让他们进来看看月姐姐吧。”

蛰戟一个眼刀打在蛰星脸上,毫不留情地开口:“我不想看见他们。”

“父亲难道不是在怪自己吗?”

蛰戟以为自己听错了,稍微抬了下眼,“什么?”

“是怪自己没能及时赶到,还是怪月姐姐用命保护的人?”蛰星垂着眼,浅浅的目光聚焦在蛰戟手中,那碗黑黝黝的苦药上。

药汁从蛰月口中悉数吐出,蛰戟沉着眼,像被什么架在了绞刑架上。

“如果月姐姐醒着,一定不会怪他的。”

“住口。”指甲在瓷碗上刮出蛛网般错落的脉络,蛰戟深不见底的眼中,闪过片刻不知所措的晦涩。

蛰星还想说什么。

砰!

霎那间,瓷碗四分五裂。

滚烫的药汁溅满整条手臂,锋利的脆片划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蜿蜒而下,蛰戟面不改色,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

“她是我的女儿。”

“……她也是我的姐姐。”

蛰星深深看着蛰月,他又何尝不怨呢?

如果不是他……不,他又怎么可以怪他呢?

月姐姐,如果守护是你的使命,那跟在你身后做你的影子,就是我的使命。

所以我不会让你想要守护的人再受到伤害。

……

“让他们进来吧。”长久的沉默,蛰戟还是松口。他的手抚过眉眼,眼尾染上一点猩红。

“好。”蛰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他只知道,他现在唯一的要事,就是蛰月能够再睁开双眼。所以其他的什么,他都不想去在乎了。

麻木的痛从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蛰星拖着沉重的身子,越过重重围廊,站在了与薄寒宴一墙之隔的院内。

以前他在医馆见到过几次薄寒宴,他似乎不太想呆在这里,眼里总噙着浅浅的不满。

那时蛰月忙着做事忽略了他,他在医馆闹得不行,最后蛰月只能推下所有事陪他,再独自忙到很晚。

蛰星总会看到烛灯下蛰月忙碌的剪影,他想替她分担,却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资格。他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直到烛火熄灭。

稍作调整后,蛰星深呼一口气,推开了紧闭的门。

门打开的那一霎那,薄寒宴立马凑了上来,他紧张的眸子闪动,透过蛰星朝门内张望着。

“她怎么样了?没事了吗?”

“醒了吗?”

他很想进来,又怕自己不能进来,所以一直在原地打转。

像是犯错的孩子,薄寒宴睁着通红的眼睛,露出小心翼翼的神态。

其实蛰星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面对薄寒宴,他自嘲地笑了笑,很轻很轻。

“没有。”

“什么,什么,怎么会?怎么会……”嘴里像是含了血,薄寒宴怎么也发不出一个标准的音节。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种决绝,薄寒宴几乎快要崩溃,“求求你了,让我见见她吧,至少让我看到她现在怎么样了……”

迎着薄寒宴碎裂的目光,蛰星点点头,侧身让开了道路。

像是打开笼子的雀鸟,薄寒宴不顾一切地朝里面跑去,跑到一半他才惊觉自己对这个地方不熟,根本记不住路线。

宋翌紧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莫不吭声。

“在那边。”江枳抱着清点好的药材走了过来,站定在了他们不远处。

“……多谢。”薄寒宴来不及停留,还没看清来人就扭头离开。

江枳幽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们远走的背影,他悄无声息地打量着略显狼狈的两人,眼底浮出异常的落寞。

他是唯一一个,连生气都没有资格的人。

薄寒宴慌慌张张地跑着,好几次险些摔倒。

等他们终于找到蛰月所在的庭院时,蛰戟已经站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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