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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斩断情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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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青竹在想,幸好今日放晴,洗过的被套多半干了,屋子他也才收拾过,她回去正好能住。

她离开的这段时日,他两日收拾一次屋子,不曾懈怠。

万一,她又回来了呢?

每每思及此,他总为这想法感到不齿,但又暗自希冀。

狂风大作,暴雨突来。

“这雨忒急。”天冬双手拢在嘴边,大声招呼他道:“公子别傻站着了,快些躲雨。”

余青竹摇头,仍站在原地不动,雨水沿发梢滴落,模糊他的视线,但他还是盯着小院门口。他怕她出来寻不见自己。

风雨压得树枝乱舞,他如一尊石像伫立雨中,衣袍猎猎,浑身上下湿透。

花酿出来看见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他傻,还是说他笨。

他见花酿出来,远远露出笑容,动身往这边来。她脚步一顿,想起诸葛顺平所说——他杀了赵秋儿。

正踌躇间,他已快要行至门口,嘴角噙着温柔笑意。花酿回过神来,冒雨冲出去,连忙解掉衣扣,扯下外衫撑在他头顶,带他回院。

天冬偷偷往院里瞧,老爷还在院里,三个人相见,定是一出大戏。

诸葛顺平站了会,便抬脚往外走,正正遇见花酿二人进院,

她拉着那香师,目不斜视,同他擦肩而过。

诸葛顺平脚步未停,神色自若,袖中却掐住那被咬伤的手指,用疼痛来迫使自己冷静。

只是在廊下转角处,他侧首看了一眼,见两人五指相扣,喉间溢出几不可闻的嗤笑。

明目张胆的偏爱么?姐姐。

天冬握拳一晃,很是失望,暗自腹诽道:老爷简直太过窝囊,都当面戴绿帽子了,还无动于衷,就知道对自己发气。

他站在门口,浑身滴水,便不再往里走,用手去拧衣上雨水。

花酿将外衣丢给他,“先把头发擦干。”然后去给他找干爽衣物。

余青竹接过衣物,望着上面的暗纹,久久没有动作。

一滴雨水落在暗纹处,如墨滴洇染出纸上莲花,正与诸葛大夫衣上莲花刺绣一式一样。

花酿从包袱里翻出件衣物,抖开看了眼是男式衣袍,便挂在手臂上。

因操心她无换洗衣物,他给她收拾的包袱里,塞了一件他的旧衣。说是旧衣,却没穿过几次。这件旧衣做工布料不错,是他留着参与节日庆典时所穿。

“还愣着做什么?”

花酿过去抓起他手上的外衣,盖在他头上,去擦他发上多余水分。

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这才看见她唇角红痕,用指腹揩下一些查看。是血。

他面上浮现担忧神色,双手有所动作,就要捧起她的脸颊,去查看她口中情况。

花酿率先张嘴给他看,“不是我的血。”

不是她的,那是......

他脑中蓦然浮现两人拥吻的场景——激烈相缠,情到浓时,有人咬破桃肉,红液渗出,逶迤向下。

她怎么能招惹了他,又去撩拨别人......

花酿替他擦干湿发后,她将干衣给他,推他进屋,“换衣。”然后将门关上,喊来天冬,让他找一把纸伞来。

她背靠墙面,望着檐边滴落的雨珠,思绪万千。

方才他与那表小姐举止亲密,简直叫她眼中生刺,索性离开,眼不见为净。

没成想他还追着过来,一时情迷意乱,忘乎所以,诱他做了不合时宜之事。如今冷静下来,才发觉处处不妥——他身上疑点重重,身世成谜,更背负着赵秋儿的血债,如何能随她入沧浪宗?

沧浪宗明文规定,各峰主座下亲传女弟子若中意宗外男子,须招其入宗为婿。且此人必须家世清白、无仇无怨。倘若执意与不合规者成婚,则废去该弟子一身修为,逐出宗门,从此是生是死,与沧浪宗再无干系。

心高气傲如她,断然不会为儿女私情自断前路,沦为废人。

她常在江湖闯荡,不拘小节,对男女一事向来洒脱,但也决不会明知两人无疾而终,却还任由色心作祟,平白耽误别人大好年华。

她始终是要离开关州的,若痴迷眷恋这温柔乡,待她离去,留他一人,这与始乱终弃有何区别?

何况她是亡命之徒,刀尖舔血,孑然一身,和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必遭无妄之灾。

念及此,她做事一向果绝,当即下定决心,斩断这段关系。所幸两人情缘尚浅,此时抽身,对彼此都好。

只是......她心中还是不舍。行走江湖这么些年,唯有他让她动心至此,不惜主动引诱。

很快,他便换好衣物推门而出。花酿始终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地面。

他将手里拿的小毯展开,轻轻围在她肩头。花酿往旁边让开几步,才抬头看他。

“小.....”她抿唇,又道:“小余师傅。”

她用的是生疏的称呼,他彷佛意识到什么,嘴唇不住轻颤。

“待会雨势小些,我让天冬送你出去。”花酿心尖一痛,别过脸不敢再看,“水榭那时,是我见色起意,行为不端,还请你莫要在意。救命之恩.....”她咽下唇齿间的苦涩,“没齿难忘,来日定备厚礼,登门酬谢。”

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面色失控,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很久很久,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天冬找来纸伞,雨势还是凶猛,但他不等雨歇,接过伞便要踏入雨幕。

花酿叫住他,转身回房,须臾便拎着个包袱出来。

天冬再坐不住,一个箭步上前,连忙拦住花酿,“姑娘若是要走,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花酿并未理会天冬,掏出包袱里的钱袋,递给余青竹,“我用不上,你留着吧。”

他眼中光亮骤然熄灭,似燃尽灯油而熄的烛台,只剩一片死寂的黑。

他不接,直勾勾盯着她,掌中荷包愈发滚烫。她侧首躲开他的视线,拉起他的手,将钱袋往他掌心一塞。

“天冬,送送他。”

天上雨还在下,心底这场雨却该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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