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杜瑶和王老师。”
“你知道王老师吗?”
“知道。但你可以再说说。”
“那你知道杜瑶吗?”
“知道,你也可以再说说。”
车远远地发出滴的一声。
薛苓璐使劲搂着高绥的脖子,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门,迷茫道:“省会有租车的,但你从哪里租到这么好的车?”
高绥的手背一碰,车门慢慢展开,温馨明亮的车厢在黑夜里很容易让人感到幸福的具体形状。
薛苓璐抱着座位上的熊猫大玩偶,嘻嘻两声,就陷入了玩偶柔软的肚子里,再也无法抵抗睡意地睡去。
高绥半边身子探到驾驶舱,将车门锁紧,并将遮光帘升起。他回到薛苓璐身边的位置上,将两个座椅的扶手推到座椅侧面,摁下按钮,将两张椅子合二为一,再在启动的后座屏幕上设置了倾斜度,座椅便缓缓地平稳躺了下去。
全程薛苓璐就像被周公蛊惑了一样,一动不动。
高绥侧躺,给她预留了充足的位置,让她翻身、踢被子。
今夜依旧是个好日子。
二十九岁的春节,高绥回到了他们的城市,在寒意森森的夜晚给薛苓璐发去短信,告诉她他一直喜欢她并以她为傲;三十岁的春节,高绥登入薛家的门,但被薛母赶了出来;三十一岁的春节,高绥忙于事业,没能陪着薛苓璐过;三十二岁的春节,高绥将关系最亲密的亲友都邀请到渠阳,和薛苓璐进行了简单地订婚,这场订婚如薛苓璐所愿,只有挚诚亲朋和她教的孩子们。
三十三岁,薛家高家开始准备婚礼,虽然大部分的环节都已经由高绥亲自敲定。
三十三岁这年的四月,萨阿坦蒂接连失去了她的奶奶和父亲,薛苓璐请假陪她去北方领回了她父亲的骨灰,并同她一道回到了那个专属于萨阿坦蒂的有雪山有草地的家乡。
两人将骨灰分撒在萨阿坦蒂家附近的山坡草地上,萨阿坦蒂迎着风装作不难过,她边看着骨灰在她手中散去边道:“阿爸,如果你想找阿妈,自然和天神就会让你们遇见。”自此,萨阿坦蒂失去了她所有亲人。
薛苓璐知道,这对于萨阿坦蒂将会是一场无比漫长的潮湿阴雨天。
就像她一样,在父亲死后继续活着、正常地活着,然后在某一个莫民奇妙的节点,或许是在白天,或许是在深夜,或许是在发呆,或许是在上课,可能是刷到的一个卖货短视频,可能是看到了学生扎头发的一个发圈,她便瞬间被击溃,似被神明在一秒中抽走所有力气。
那种心如死灰,将在漫长的岁月里反复、反复,特别是最开始的两年。
她本也该挺不过去的,但好在啊,她有高绥。
所以,三十三岁的冬至前,她在和高绥商量完领证推迟的事宜后,办完了收收养萨阿坦蒂的手续。
她不能保证能让萨阿坦蒂不伤心不难过不奔溃。她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萨阿坦蒂在真正能做出理智决定的年纪前活下来。
三十四岁这年,薛苓璐将她带的第一批孩子尽数送上了省会初中。
渠阳县上下沸腾。渠阳县每年都只能送出一两个去省会读初中的孩子,还基本都是男生,可这一回,光一班,就上了十三个女孩。
初中报道开学的那一天,薛苓璐泪眼婆娑,她的目光跳过马路,见到畏晓玲的舅舅和爷爷亲送畏晓玲上县里派出的大巴。畏晓玲爷爷手中还拿着一个装满伪冒大牌零食的透明袋子。
不知是畏晓玲出乎意料的成绩给家里带来了莫大荣誉,从而使顽固老人改变了想法,还是畏望秀的果断离去、离婚以及如今的小有财富,让顽固的老人起了贪念,有所谋算。
三十四岁的9月,薛苓璐回到梦泽,在高绥设计了十四年的婚纱礼服中挑选出敬酒服、婚纱;同月,在粉圈臭名远扬的高绥凭借一部电影《归徒》和一部电视剧《大国军舰》横扫国内外大大小小五十三个知名奖项,次月,好莱坞发出正式邀请,扬言为高绥量身打造了一部科幻悬疑片。
邀请消息一出,铺天盖地的推送,竟然有举国皆知的迹象。可当夜05:20,见微就代表高霁霖发布了正式的退圈声明,其中一句“愿影娱后辈明心竭力,同圈不再见,来日终相逢”彻底斩断了高绥和影视圈的联系。高霁霖自此淹没在娱乐圈人才辈出的潮流中。
三十四岁的10月,高绥薛苓璐在全国私密性最好的婚礼场地举办了婚礼,现场的每一个细节都由高绥亲自设计、核对,有些装扮的制作过程更是持续了十年之久。
当日下午,两人躲过领证人群,悄悄地领了证,在民政局的宣誓台上合念了宣誓词,和普通夫妻一样,没有特别。
薛苓璐从空调室里走到炎热的夏日里,右手贴着高绥的心脏,牵着他的手。高绥戴着黑色口罩,臂弯搭着黑色西装外套,胸腔里心脏鲜活地砰砰直跳。
2027年10月9日,他娶到了孜孜以求十八年的爱人。
2009年10月9日,他冷脸在人群中往前蹒跚地挪动,听到喊薛苓璐三个字的女声,他不痛不痒地回了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