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看看霁霖吧,他受伤了,不肯去医院,”唐宋摸了一把额头,很是忧愁,“偏偏还伤在脸上。”
“好。”薛苓璐迈出一脚,踢翻了奶茶,鞋子被溅湿。
这双鞋子的料子很容易吃水,很快她的脚背就感受到了微微的黏腻。
“没事没事,”薛苓璐推掉唐宋还在空气中的手,看了眼鞋面,随后抬头挺胸地往前迈步,“伤得严重吗?”
“就在前面。”
走着走着就成了小跑。
唐宋自然而然是小队伍的领头人,他拨开人群,将薛苓璐带到了事发地。
薛苓璐只看见高绥的背影以及一只明显拿了什么敷在脸上的手。
他坐在那里,大家对他驱寒问暖,王导很着急地劝他去医院,他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很像高中她看到的那个高绥。很多时候,十几岁的高绥就是这样子的,再热闹的事都和他无关,身上没有人气。
十几岁的薛苓璐不喜欢这样的人,她喜欢炙热烫手会灼伤的太阳。
她绕到高绥身前,看不清半低着头的他的样子,于是抓起裙摆蹲下,才将他看了完全。
化上去的剑眉,眼影是大地色,主要作用是加深他本就深邃的眼窝,其他面部轮廓线也被精致修理过,一切都是锦上添花,除了他现在捂在脸上的白布。
白布洇出血红。
薛苓璐心变得有些沉重,她伸出手想摘掉他左手的白布却又快速收回。
她抿住唇,两根眉毛似乎就要冲破界限皱成一团,她向上看着高绥,高绥向下看着她。
“散了散了!”王导第一个跳出来解散围观人群。
人群响应得很积极,毕竟王导是现场的高层。
薛苓璐的声音回来了一点儿,她松开上下唇瓣,轻声问高绥:“不痛吗?”
高绥摇头。
薛苓璐伸出手,动作极缓慢,五根玉指先扳开白布的一角,然后是高绥手指摁着的地方,高绥的手松开,她才全部揭开。
一条长长的沟,从眼球正下方蔓延到下颚,沟里基本有血凝固再表层,只有最下端还在一直涌血,像穿了个小洞。
薛苓璐拿着白布的手停在离高绥面庞不到一根手指头的地方,她的嘴微微张开,盯着伤口的眼睛一动不动,半分钟后,她再次将白布压在了他脸上,手指透过白布摁住出血点,但不敢用力。
“不行啊,高绥,必须去医院,”女人的担忧肉眼可见,“这怎么可能会不疼啊。”
高绥还是沉静地看着她。
薛苓璐有些无奈——这反应好像伤得不是他自己一样。
薛苓璐叹了口气,挽上高绥的胳膊,一边拉着高绥起身一边和唐宋说:“你先去联系车,我们去医院。”
在赶去停车场的路上,小鱼紧随其后,他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一高一矮的男女疾步前行,女人不光搀扶着男人,还空出一只手和男人一起摁着伤口。
他挠挠耳朵,将刚才犹豫说不说的话说出口:“霁霖哥,听说道具组有个人和韦乌谈了三年。”
薛苓璐一听就猜出了这件事的起因经过结果。
她原本专注看路的目光落在了高绥脸上,但后者一块面部肌肉改变都没有。
他似乎习惯了,没有感到一丝意外。
高绥……
所以这些年都是这么活过来的吗?
“别皱眉。”
薛苓璐后知后觉地立即松开眉头,看回平坦的前路。
“我没事的,薛苓璐。”
她没有回答,只看着脚下踩的油柏,沉默。
高绥看着她明显低下去的脑袋,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可他不知道这时候该用什么方式能安慰她,他怕自己做错。
于是他复述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事的。”
女人终于再把脑袋抬起,高绥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气。
他很怕刚开始相处就惹她不高兴。
下一秒,她声音闷闷地传进他耳朵里:“你骗人,高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