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儿一边拭泪一边说道：“奴原本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城里的私塾先生。原本生活还算富足。只可惜水灾家里糟了难，我的父母都死了。我这才沦落至此……原本妈妈答应我不会让我接客的，但是……”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太子怜惜地伸手为她拭去眼泪：“这般才情姿容流落青楼，那些个浊人怎么可能不想着把你拉入污泥？只是，你的身世实在让人不忍……”
太子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此刻并未完全相信露珠儿的话，于是他试探性地同她聊起了书画史诗，没有想到她竟然对答如流。
说来也奇怪，明明两人之前从未见过面，但是却意外的能聊到一起，甚至在许多事情上两人的看法与见解都有异曲同功之妙。
畅谈到半夜，即便烛泪已经堆积许多，太子还在滔滔不绝，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绝美的外表，才华横溢的内在，让太子终于彻底放下心防喜欢上了这位少女。
她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她不仅美貌绝色，还体贴温和，不仅懂他的苦楚还懂他的不易。
太子看着露珠儿美丽的脸简直心醉沉迷，她一定是老天爷舍不得自己受的那些苦，专程赐给他的礼物。
“露珠儿，你愿意跟我走吗？离开这里，和我在一起。”
露珠儿如星月一样的眼睛又盛上了泪水，她轻摇着头，泪珠落在膝头：“我现在已经是青楼女子，即便是清倌也是低贱的污泥。公子虽没有言明身份，但是一看就知道贵不可言，你于我而言不仅是天上云，更是水中月，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听她这样自哀自怜，太子的心都要碎了：“你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是天灾才会这样……”
明明应该被娇养的美人，却被动地因为天灾沦落红尘。
太子觉得自己这次来赈灾真是来对了，他不仅要救外面的那些饥民也要救这坠落的“娇花”。
“你跟我走吧，即便不能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或许我可能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但是我想，再差也不会比在这青楼里差了。”
太子还算有点脑子，并没有给出什么名分的承诺，他虽然心里这样想着，却还忌讳着太子妃。
谢宇知道太子对露珠儿很满意，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想着要给露珠儿赎身。
这会儿谢宇才感到有些后怕，若是让人知道他竟然敢领着太子去逛青楼，不说朝中的大臣，只怕他爹首当其冲就要扒了他的皮。
“我回京给你。”
说来羞愧，太子这次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银钱，刚刚又答应了给露珠儿赎身。
结果这会儿老鸨狮子大开口说出了一个天文数字才肯放露珠儿走。
太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出入青楼，所以只能让谢宇先垫付，他回去京都再给。
谢宇有些心慌，钱他是有的，他本就是个纨绔子弟，平时出来玩兜里都是装得满满当当的，这次原本就计划好了要带太子去青楼更是有备而来。
只是……
看到谢宇迟疑，太子有些不悦：“怎么？留安候世子不愿帮孤这个忙？”
“不敢不敢，我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劳。”谢宇陪着笑，然后一边掏着钱袋子一边往老鸨那里去。
站在鸨母一旁的露珠儿眉眼忧郁，抬眼望向太子时又柔情缱绻，只有垂下眼帘时，眼底才会泛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太子出京的时候还郁郁不乐，回京时却藏不住的春风得意。
二皇子此时正在书房和谋士喝茶，这会儿听到手下来回禀才放下手中的茶盏。
“直接赎身了？看来太子很是满意啊。”
幕僚轻笑着执起茶壶为二皇子添水道：“只可惜东宫现在没有空缺的妃位了。”
二皇子挑挑眉，笑眯眯道：“太子哥哥最是仁善，若真是喜欢人家，必定会给她一个名分。不过现在这是他的问题，就由他自己解决吧。我相信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所以太子哥哥就把那位姑娘带回京都了？”
得到太子肯定的回答后，唐婉怒极反笑，一抬手，重重一掌拍在桌上。
“你是糊涂了吗？”唐婉直直地看着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将军原本还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这会儿有些尴尬地挠挠头，然后悄眯眯地从一旁溜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帮他们把门关紧了。
“婉妹，我又没喝酒，怎么会糊涂。”太子抿了抿唇，脸色有些不好看。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子，被唐婉这样质问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皇后知道吗？太子妃知道吗？魏先生知道吗？”唐婉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态度有些不够好，但是她也实在是憋不住满腔的怒火。
太子难掩局促地摇了摇头，强撑着解释：“我才刚回京，还未来得及与他们说。”
“你这件事情不要跟我说了，去跟他们说吧，我帮不了你。”唐婉深呼吸了口，重重地坐在凳子上。
她此刻只恨自己不是个男宝妈，男宝脑子犯蠢自己没办法视而不见甚至祭出夸夸大法。
烟花地遇到的红粉知己，长相合心意不说还能聊到一块儿，这怎么看都是个杀猪盘啊！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不是个杀猪盘，堂堂太子去赈灾还带回来一个妓女，不管怎么美化这件事情都没办法掩住这其中的昏庸味道。
不仅朝臣不会放过他，太子妃的娘家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
失去了太子妃凌家的扶持，再被挂上色令智昏的标签，太子这次赈灾功劳被掩没不说，只怕要被二皇子抓住把柄往死里参了。
愚蠢的储君，愚蠢的选择。
唐婉看着太子愤愤离开的背影第一次怀疑自己支持太子是不是一个错误。
诚然，仁善是很重要，但是蠢成这样真的还有救吗？
她这会儿甚至都懒得去深查那名叫露珠儿的妓子身后到底藏着谁？无非是二皇子，又或者是其他对皇们有所企图的人。
沉默地坐在桌边思索了半天，唐婉招来六六六：“之前查的三皇子到什么程度了？”
“皇上的人已经发现了，现下应该已经在核查他的身份了，属下猜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派人去请三皇子回宫了。”
唐婉很想再给太子一些机会，但是她不能不为将军府做打算。
“回京后，开个会吧。想办法让皇上派我去接三皇子。”唐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子去找唐婉其实也只是想让她想个办法帮露珠儿搞一个清白的身份，他也知道把帮露珠儿赎身这事做得太冲动了。
但是他不后悔，他爱露珠儿，想跟她长相厮守。
但是大概除了太子自己，根本没有人相信这个“长相厮守”。
比如眼前的皇后，她觉得太子疯了。
“我不管你多喜欢她，但是你想让她上玉碟，不可能！”尽管皇后已经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但是她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透出一种刺耳的尖锐。
“为什么不可以？露珠儿清清白白，我不可能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我。”太子愤愤不平，只觉得为何平日里温和善良的母亲这会儿要为难一个小女子。
“一个平民出身的女人能给你当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而且你是不知道你的妃位已满吗？
你知道不知道能上玉碟的都得有妃位，你的太子妃和两位侧妃都是出身高贵的世族女子？你从外头随随便便带个人就要上玉碟？你到底有没有身为太子的自觉？”
皇后气得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
“我当然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不管是太子妃还是两位侧妃，我都不爱她们！我不爱你懂吗？”
太子也觉得自己委屈死了，被安排的人生就是这样身不由已。
大家都不理解他，只有露珠儿才是她的知己，让自己的知己做妾这不是侮辱她吗？
太子自认自己不是负心薄性之人，他做不出来这种事。
“当初为了给你选妃，我是千挑万选才选了这几家。太子妃的凌家，两位侧妃的世家都是为了你能坐稳这个位置！你说，你现在要休了谁？我看你这是猪油蒙了心！”皇后厉声质问太子。
太子不甘示弱：“当初选妃也都是母后一厢情愿，别说什么世家扶持我，若不是因为我是太子，他们也不会巴巴地要嫁给我！大家都是交易罢了！为何现在倒成了我的不是？母亲总是这样，想当然的事情强加到我头上，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
皇后被太子的口不择言气晕了头：“你现在是在怪我？我做这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不过是为了这个皇位罢了！你说凌家是武将势大，我就娶了他家的女儿做正妃，你说丁尚书在文人中颇有声望，我又娶了他的女儿做侧妃，后来林家的女儿又是什么说辞？是您娘家的侄女，娶了她，母后的娘子才能更坚定地和我一条船。
有一有二又有三！这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因为你开口，我才娶的？我现在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又过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