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被形势怼脸，迫于无奈的赫顿伯爵作为船主，和列维侯爵一起来拜访塔维尔——都带着自家宝贝女儿。

被当真误会成阿萨辛贵族学院的导师，被塞了几个孩子过来，塔维尔只想翻白眼。

它堂堂古典金钥匙第五王座自己心智化形也只是个孩子，并不想带孩子，只想看安珀的神国喷泉里的动漫。

——对，几个孩子。

不只是乖巧可爱的伊露莉和莉莉安，还有几个眼神乱转打着鬼主意的小少年。

“搜检全船就为了找个证物？”塔维尔没好气地堵门，只放了两个小姑娘进去，“合着船上来了杀手不成？——给我等着，”它一指头戳在探头探脑的小少年脑门上，“贵族礼仪学哪儿去了，女士没有主动邀请，你哪只脚进门我就剁了哪只！”

列维侯爵听得一愣。塔维尔这话是以贵族的社交规则挑明了他并非家主、监护人或代理人，大事安珀才是说了算的那个。

“误会误会，”列维侯爵摊手，“塔维尔，我只是来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们，毕竟万一要动手——”

“啧，你早点说，我联系金钥匙帮忙展开领域搜不好么？”

“……闹到金钥匙面前，我们同为阿萨辛校友当然各个问心无愧，他们匠造之主教会的势力丢不起这个人。”

一人一金钥匙的目光转向赫顿伯爵，半秃的赫顿伯爵脑门上顿时冒了汗：“我没读过阿萨辛贵族学院也是影月之主的信徒，上了档案正式登记的真信徒！”

突然就差点儿派系斗争了可遭不住。

安珀听着觉得有趣，懒得收拾房间里的粉笔圈和蜡烛就走到前厅，问：“金钥匙在乎这种事么？”

“不在乎，”塔维尔让开门，“虽然为了个疑似暗杀就闹到请金钥匙出手很无聊，但金钥匙，尤其古典金钥匙，真不在乎人类的面子。几千年下来什么糟心玩意儿没见过啊？”

安珀好笑地问：“比暗杀还糟心的是什么？”

塔维尔一本正经回答：“栽赃嫁祸——或者不要脸的宣称对别人作的大死负责？”

列维侯爵抬手揉了揉额角：“就是明知道借故栽赃，碍于律法我也得出面搜检一遍，说不定会惊动什么，所以孩子们的安全只好拜托教友你了。”

超凡者的灵视能力其实因人而异，除了“微光视觉”和“黑暗视觉”这种共同点之外，根本说不准能有怎样的效果。所以说是搜检，也不过是因为幕后搞事的有所准备，让人给赫顿伯爵送来了一只活的黄泉蜘蛛卵。这东西靠近蛛丝就会乱动，本能的试图回去蛛网上安顿，赫顿伯爵只需要用杯子装着它在船上转一圈，到哪儿看见卵开始蹦跶，就知道黄泉蛛网在哪儿。

可惜黄泉蛛网在半小时前就进了安珀的塔罗牌大厅，目前正被搭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开门的虚境门上假装蕾丝门帘。

——就是那个虽然浮雕人物手持宝剑，主体却是羽毛笔和书卷图案装饰的拱门。

前厅就这么坐了一群小孩子，本着“本宝宝不开心了你们也别想娱乐”这样的处事主旨，塔维尔挑了挑眉头，宣布：

“既然来都来了，就一起学习吧。刚好阿娜丝塔夏要我讲讲关于灵性空间的事情。”

从大到小坐成一排的四个小少年眼神都直了。

“导师……灵……灵性空间……是高阶班的……”

“越级学习容易失控。”

“我可以我可以！”

“——可以你大爷啊不要拍着我的腿说可以！”

塔维尔抱着手臂一个个盯过去：“在我面前失控？你们可以试试有没有这个机会。”

当初奥路菲·墨涅罗随口教安珀的“建立个人灵性世界”是“以自身思考和意志，自立为王，创建灵性国土的过程”。这已经是非常简单直白的说明了，然而塔维尔更直白：

“从学徒到践行人，就是用你自己的学识和世界观，在无尽虚空中撑开个人灵性空间的过程。通常诸神国的位置都坐落于意识海外侧，对圣典理解越透彻，越容易开辟在神国山脚，形成初开之径；不然，个人灵性世界就会趋于漂浮在意识海上，形成创始之船。”

“刚刚成型的灵性空间非常脆弱，一般只能支持一个基础超凡技能，比如疾速、强化或灵视。有天赋的人会同时构建出此生第一枚银钥匙——也是最容易的一次，”塔维尔瞥了一眼“我上我也行”表情的小少年，冷笑，“否则就只能等升三阶掌控者之后，才能开始学习怎么做银钥匙。”

“灵性空间可被调用的能量，从学徒直到地上代行人这六阶，都与空间大小直接相关。而每个人的灵性空间都不尽相同，因此你们首先得学会估算空间体积……常见空间形状有……升阶底线要求是……达不到这个标准，就需要契约银钥匙来追加稳定性……”

塔维尔抬手在空中用闪光的灵迹写了好几行公式，把常见的立方体、球形、圆柱、金字塔形等等的体积计算公式全列举了出来。

“导师，灵性空间里怎么量尺寸？”伊露莉眨着眼睛提问。

“用手脚量，”塔维尔好笑地回答，“你的灵体大小等同于现世你的实际大小，想改变尺度，起码也得灵体凝实到地上代行人的位阶。”

有个小姑娘带头提问，小少年们立即打蛇随棍上开始打探他们自己感兴趣的：

“导师，今天那个人失控变成碎块了，他的灵体也会变成碎的么？”

“对对对，据说是被虚空里的空间风暴切了，嘭的一声就成了萝卜丁！”

“所以灵性空间也会被切成块？”

塔维尔直接翻了个白眼：“灵性空间永远定位于意识海外侧，你死了，灵性空间失去与你现世存在的连接，就会像个水泡一样转瞬即逝——哪怕超凡封神，灵性空间化作神国，也会因为主宰死了而支离破碎落入意识海。金钥匙·曼珠琉璃，就是专职守护冥府之河的金钥匙，防止神国碎片砸穿意识海污染冥府之河也是它的日常工作。”

“至于虚空风暴会不会把灵体也切了，这是个好问题，角度对的话一定会。如果切得太碎，曼珠琉璃拼不回来，下辈子就做猫猫狗狗花花草草吧。”

“黄泉蛛网呢？”小少年刨根问底。

“黄泉蜘蛛是半灵体生物，它吃灵体比吃肉更积极，所以灵体会完整的黏在网上，”——所以塔维尔一眼就看出来安珀捡到的蛛网根本没用过，干干净净，“黄泉蜘蛛属于捕鸟蛛，很罕见长大到可以吃人的尺寸，胆小温顺轻易就能吓跑。但它们的网通常离地不到一人高，仅灵视可见，野外不看路撞上去，队友就可以满地捡你的拼图了。”

小少年们听得缩了缩脖子。

吓人成功，塔维尔心满意足继续讲灵性空间：“灵性空间是可以被抢走的，对，你们的导师通常不会讲这个，因为那是升阶到地上代行人之后，在上位超凡七阶才会发生的事情。你们——还不配被抢。”

安珀抿嘴笑了，她知道这才是塔维尔想解释给她听的东西。

“超凡者想要封神，灵性空间必须具备成就神国的潜力。最常用的方法是走冥府之河转生重来一次，从头重做神国根基，”塔维尔轻快地说，“但是呢，总会有些邪教徒想抄个近路，抢别人根基扎实，有望顺利封神的灵性空间。他们会困住高阶超凡者，抽取灵魂特质贴在自己灵体上，强闯对方灵性空间，然后驱使两个灵性空间碰撞融合。两千七百年前，邪神荒芜魔王就是用这种方法，突破超凡位阶封了半神，然后被雷霆之主的金钥匙·云泽大荒在意识海上当场宰了。”

没上过历史课的安珀在心里感慨这位金钥匙真的战斗力强悍，跟她自己这种穿越前战斗力大约0.5鹅的弱鸡天上地下。（0.5鹅，即一只鹅可以追咬两个她）

上过历史课的孩子们纷纷大声抗议：

“怎么会？！怎么是雷霆之主的金钥匙？！”

“导师，明明圣典写的是无名先贤与荒芜魔王同归于尽！”

塔维尔举起手指示意安静，冷笑：“那是金钥匙给人类留面子，什么无名先贤，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高阶超凡者，但是被荒芜魔王吞噬灵体，抢走灵性空间的时候，这个人的存在就从法则尺度上被抹消了，一切关于他的痕迹不复存在。马克西米利安（Maximilian）——就是影月之主圣典的审订官冯特（Wundt）大主教——还问过金钥匙·云泽大荒该怎么办，云泽大荒原话是：那位的确用尽全力拖延了荒芜魔王，制造了机会，因此请以能够激励人类独立成长的方式对描述略加改动。”

莉莉安高高举手一脸着急地问：“怎么才能不被抢？”

塔维尔看向安珀：“尽快将灵性空间升阶为神国，就会获得意识海上的信仰基座，从独立空间变成意识海的一个组成部分。”

——好，我会努力。

安珀认真点点头，一手摁住一个小姑娘。

小少年们的注意力却在于——

“哇原来冯特大主教的名字是马克西米利安！”

“什么啊，要是有人抢我的灵性空间，我一定叫人群殴他！才不一对一同归于尽。”

“影月之主封神不到千年，两千七百年前的事情当然没办法，要是现在，影月之主肯定会出手的！”

“不用影月之主，大主教都能将邪神和魔王揍回去！”

“打不过可以跑啊！”

“或者反过来抢对方的！”

……

阿萨辛贵族学院的课程是半讨论会形式，习惯了导师开场后自己动脑动手的小少年们很快就从“不要被抢”议论到了两个灵性空间相撞谁更吃亏，并开始尝试去丈量自己的灵性空间是什么形状有多大体积。

塔维尔抱着手臂看着他们折腾，并展开了一个很小的领域笼罩房间，确保他们怎么绞尽脑汁琢磨胡闹都不会引发失控。

“阿娜丝塔夏，”塔维尔对安珀说，“按目前的航速，半夜这船会路过一片水母栖息地，可以夜钓以水母为食的超凡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