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下半夜，二人找了个僻静避风的地方休息。
秦朗下车忙忙碌碌地点了个火堆，又搭好帐篷，正打算让冉辉进去休息。
一转头却见这人拿着小手枪坐在火堆边自己给自己准备的座位上，正冲着自己笑出一口小白牙。
秦朗：“……”
他是个Alpha，哪怕不眠不休地开车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不在依然，冉辉却在意。
从他朴素的Omega视角出发，他认为所有人都需要适当的休息。
秦朗拗不过他，只好躺进帐篷，他望着帐篷顶，打算装装样子，万一外面有什么事，他就立刻出去。
泛着酸味的风吹不进帐篷中，身下垫着的睡袋温暖柔软，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再一睁眼，天光大亮，明晃晃的日光映衬在帐篷上直直地晒着他的脸，秦朗猛地坐起来。
周围安静极了，就连风声都听不到一丝半点。
为了避免Omega的信息素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冉辉在身上涂了很多的信息素掩饰剂，就连秦朗都感知不到他的信息素，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当下手心便沁出一层冷汗，来不及细想，秦朗立刻从帐篷中冲出去，没等他把四周全搜寻一遍，就在前方不远的车子上看见冉辉的身影。
只见他坐在驾驶座上，满眼新奇和喜爱地摩挲着方向盘，同时探头探脑地到处看。
秦朗放轻脚步，悄悄地从车子后方走到副驾驶地斜后方，冉辉视线死角处。
他瞧着冉辉心无旁骛的模样，启唇冷不丁道：“车子动了。”
手上的动作被惊得一震，冉辉整个人抖了一下，他侧头朝声音来处看，作势要去打秦朗。
距离太远，够不着，只能虚空地扇了空气一巴掌。
“想开车？”秦朗从车头处绕过来，站在主驾驶的门旁，一只手扶着门框，略微弯腰，投下来一个巨大的暗影。
冉辉藏在他的影子中，手指尖搔了搔方向盘，半晌没回话。
从小的生长环境告诉他，Omega无法学会这些东西。
虽然冉辉觉得他们是在放屁，但长年累月的洗脑不免让他在尝试新事物的时候不自觉地产生些许怀疑。
“很简单，”秦朗又道，“我教你。”
冉辉眼睛骤然一亮，口中却说：“来得及吗？”
“来得及，”秦朗随手拍了两下方向盘，“吃饭前就能学会，上午就让你开着它上路。”
“最里面的是油门，中间的是刹车，旁边的是离合器，”介绍完着三个，秦朗示意冉辉看侧边，“这是手刹和换挡。记住这五个东西的位置，你就已经会开车了。”
冉辉狐疑地看着秦朗，显然是对他的话99分，只剩下一分不信。
秦朗冲他笑了一下，一边示范一边说道：“开车前，先调整座位，踩下离合，放下手刹……”
把大概流程走了一遍，秦朗就留下冉辉自己练习，他走到奄奄一息的火堆旁准备二人今天的早饭。
先烧了点热水，等水烧开把罐头丢进去，熬了一锅肉汤，同时支着几把叉子在火堆边上烤干粮饼。
做饭的时候，余光不住地朝车上瞥，只见冉辉一板一眼按部就班学得十分专心，口中还念念有词。
借助几丝微风，冉辉的念念有词被传到秦朗的耳朵里：“先调整座位……”
秦朗闻言轻轻一笑。
今天的饭做的有点慢，过了许久，秦朗才端着肉汤拎着干粮饼去找冉辉。
肉罐头兑水煮出来的汤咸淡相宜，烤过火的干粮饼也又酥又脆，冉辉正盯着方向盘看，肚子却适时地叫了一声，他就着秦朗的手喝了一口肉汤，接过递过来的干粮病边掰边吃。
干粮饼吸水性强，吃了没两口冉辉便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探头再去喝秦朗手里的肉汤。
冉辉吃了一会儿，仰头去看秦朗。
这人似乎是完全不觉得噎挺，一口汤一口饼，吃的斯文却速度极快。
对上冉辉的目光，秦朗咽下口中的食物，笑道：“怎么样，一会儿能上路了吗？”
开车上路，这可是件大事，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冉辉捏着干粮饼神情有些犹豫，他慢吞吞地扯了一块饼，却迟迟没有送到嘴边。
“哦，”秦朗在一旁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并道：“应该是学会了，看来我今天上午能继续休息。”
冉辉：“……？？？”
他什么时候说自己学会了？
张嘴想说话，眼前却出现一锅肉汤，冉辉只得皱着眉头就着锅边喝了一口。
盛着肉汤的锅子在眼前晃荡了两下，冉辉知道这人是想让自己再喝一口。
他摇摇头，一想到一会儿要开车上路，心里就忍不住的紧张，现在是一口汤也喝不下，一口饼也吃不下，他索性把手里没吃完的干粮饼塞给了秦朗。
秦朗接过饼，三下五除二吃完，又仰头喝完锅里的汤，转身离开道：“我去收拾东西，你可以再练习一下。”
要收拾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有一个帐篷要拆。
秦朗一边拆一边心想，怪麻烦的，要是以后冉辉不睡就不装了。
他把收拾完的东西打包丢进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的位子上。
冉辉心中的紧张感一瞬间飙升，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真的让我开？”
秦朗不答话，他一摊手，示意冉辉开始他的表演。
冉辉：“……”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他踩离合，放手刹，挂挡。
车子却……
没动……
冉辉：“……怎么回事？”
他满脸严肃正经，疑惑地检查周围。
是哪里没做好吗？他是按照秦朗教的做的啊？
他的表情太认真，秦朗一时没绷住，笑出声来。
冉辉侧头，满脸问号地看着这人。
“你是觉得，只要我坐在车上，车子就会动吗？”秦朗笑得扶额。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可他一开始还真没有这个想法，他本来只是等着冉辉朝自己要车钥匙，谁承想这人一直没开口，只是手脚利落地踩离合、放手刹、挂挡……
秦朗伸手过去，冉辉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里还隐约有些气，于是抬手打了一下他的手背。
秦朗不语，只是默默地翻手，露出手心里泛着银光的车钥匙。
冉辉：“……”
冉辉扶额、冉辉摸脸、冉辉闭眼：“……”
他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秦朗忍着笑意把归档、拉手刹，把车钥匙插上、点火，车身同时一震，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
“再试一次，”秦朗道。
冉辉来不及回话，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开车这件事上。他又一次踩离合、放手刹、挂挡……然后车子开始缓缓地朝前移动，兴奋的光点从他的眼睛中迸发出来。
秦朗抱胸坐在一旁把他的兴奋和快乐尽收眼底，嘴角微微上扬。
车辆以慢速朝前行驶了一小段路程，冉辉按照秦朗刚才的话语把脚换到油门上，脚上逐渐施加力量，车速稳步上升。
近处和远处全部都是一望无际的铺满黄沙的大平原，偶尔能够看见几颗奄奄一息的枯树枝一样的灌木。
没有任何障碍物，冉辉的胆子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车速也越来越快。
周围的景色在窗外快速的划过，猎猎风声从窗外传来，冉辉瞥了一眼后视镜，从后视镜中看见秦朗安逸的神情。
“我开车，你……一点儿也不担心？”冉辉问道。
秦朗闻言又是一笑，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可是冉辉！
秦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其实，我会骑摩托车，”冉辉又道，“在城市废墟时，我的摩托车被人抢走了。”
秦朗听得眉头一皱，没等他说话，又听冉辉道：“不过后来就遇到你了，也是幸运。”
冉辉顿了顿，继而发出一声感慨：“似乎一直都挺幸运的。”
他想到五年前在逃出红塔的夜晚，感慨之余又补充道：“你好像一直都对我很放心。”
在那个夜晚秦朗也是像现在教自己怎么开车一样地教会自己怎么开枪，教完之后他就直接塞给了自己一把枪，他好像从来都对自己有一种无缘由的放心。
“嗯，”秦朗点点头，他朝着开车的Omega看去一眼，语气平淡道：“我心里，你无所不能。”
冉辉指尖一颤，秦朗这个人别的不擅长，就擅长轻描淡写地丢下一颗重磅炸弹。
不过，这句话在他这里也试用，他于是道：“你也是。”
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冉辉又补充道：“理发除外。”
秦朗：“……”
“不过……”冉辉话音一转，又道：“下次我依然愿意让你帮我剪头发。”
话题进行到这个阶段，秦朗也不便再去询问冉辉被枪车的具体细节，他转头假装去看冉辉的头发，其实是有些心疼他。
哪怕他装得再好，感受到他的目光的瞬间，冉辉就知道这人在想什么，笑了一声道：“没事，多亏你给我的匕首，我在他们身上一人刺了一刀，倒是也没吃亏。”
不是不吃亏就能抵消秦朗心中对他的怜惜，事情早已过去，这种多余的情感其实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作为爱的一种另类表达方式。
他目视前方道：“手伸过来。”
秦朗依言把手伸过去，又听冉辉道：“摸我。”
“哪里就行，”冉辉补充道。
秦朗不明所以，冉辉正在开车，他不敢乱摸，只能把手掌轻轻地按在冉辉的胸膛上。
隔着衣服，冉辉的心跳并不明显，但自己的心跳反而明显起来，在狭小的车厢中砰砰作响。
“我现在好好地坐在这里？”冉辉笑道，“你感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