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旧账本,扯到当初每一场体面婚礼,让外人知道了可不得说他们俞家不是体面人?
但心愉出言打消了俞太太疑虑。
心愉这女孩吧,从小因为没什么可失去的,说话也无比坦诚,把家里情况大致地,简略地和俞太太叙述了个大概,如果大办一场,她家能来的亲戚连一桌都凑不齐,非要弄些歪瓜裂枣来硬凑,那麻烦就大了。
树大枯枝多,好不容易发了枝嫩芽,其他的旁支主干的可不得使劲傍着?
傍着心愉约莫于傍着俞家,吸心愉的血等同于吸俞家的血,俞太太把持家里几十年,最能体会这种没本领的亲戚紧压着有本领的感受。
八百年不联系的,隔得天远地远都能闻着味道来分点残羹剩饭。
分残羹剩饭的还算要点脸面的,人家天远地远来,你给点车马费也是应该的,谁叫你们肉多血多呢?
有些托大的,动不动要求就是分公司总经理,否则副总经理也凑合!
不给,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要背地里召集小道记者编排些真的假的让你们出出丑,给了给得不满意,人家接受得还十分勉强,帮了人的倒像欠了人似的。
给得满意了,明明是手下有能力的下属们勤劳苦干几年的成果,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人家就记在自己头上了,把成绩摆出来给你们谈条件,意思是,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他是大材小用了,必须给个更满意的了!
俞太太思来想后,觉得这个媳妇儿简直太会体谅长辈了,大办一场婚礼花费是巨大的,但对于他们家来说都是九牛一毛,但她认为面上委屈了儿媳,内里就不能委屈了,她让人把这些钱折算成股票,债券,现款给到逸飞和心愉手里,让他们自己安排,但要求是不大办,举行个小小派对还是要的。
逸飞对心愉的敬佩溢于言表,他瞪着吃惊大眼说:“和他们闹得最不可开交时,我跑世界各地旅游要靠自己打零工。”
他说得愤愤不平,像那段时间简直是最辛苦时候,真好,许多无依无靠,一早出社会讨生活甚至刀口舔血的人,稍不注意就要横死街头。
心愉笑笑说:“我腰杆没你那么硬,懂得服软,能屈能伸。”
逸飞却以为她在自己母亲处受了委屈,不忍心道:“以后少去,非要去我陪着你。”
“你想什么呢?”她被逸飞因陪小心而讪讪的脸逗笑了,“我意思是我会顺着老人家意思来。”
逸飞顿时松口气,他即便再做好应对婆媳关系的预备了,也还是希望危机能在婚后婚后才浮现,现在就要面对,太早了些。
“心愉,你比我了解我。”
“是吗?”心愉问。
问完,她又替俞太太感到一阵悲哀,外人看她儿孙环绕,家里人聚起来,嘈嘈杂杂天亮吵到天黑都闹不完,可有几个是关照着她的呢?
俞太太和自己母亲在物质上是两个世界的人,在精神上也是吗?怎么她觉得为人母的女人在这方面是有那么一点点共性的?那种寂寞的共性。
最小的儿子活了二十多年,却可以毫不掩饰地表示这么多年来他不如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外人了解自己母亲,她对自己是否想要一个孩子产生怀疑了,她会想要一个共同生活多年却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