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形术已有所进益,不然我也留下来陪……”
“放心,区区贪吏伤不了我分毫。”比起自身安危,沈寒枝更在意普济院的院民能否顺利迁入新址,遂问莫策,“普济院一切可好?”
莫策略感失落,强打起两分笑容说:“院民无恙,他们得知能从那间破茅屋搬走都很高兴,忙着收拾了整整一天。等会儿我去借两辆驴车,明日便可带他们出发去泗水县的半山观了。”
沈寒枝笑笑:“原来是道观,我还以为是间破庙。”她让莫策变出几根藤条,踏着翻回院内,步履如飞地来到西柴房,拿出装有碎银的包袱抱在怀里又迅速跑回院墙处唤道,“莫策!接着!”言罢便将包袱扔了出去。
莫策展开双臂迎接钱袋子。本以为沈寒枝扔来的是那只小荷包,想着就那么点儿大,银子装得再满也不可能有多重,结果沈寒枝丢来的竟是一只巨大、巨沉的包袱!
莫策毫无防备被砸倒在地:
“噗通——咚!”
沈寒枝察觉不对劲,问莫策:“怎么了?”
莫策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那只沉甸甸的包袱则稳稳落在他的胸口,砸得他好一阵胸闷气短。他面色铁青,强忍着咳意恍若无事地回应:“我……还好……”
沈寒枝信以为真,转身便要去撬粮库的门,却听墙外又传来说话声:“阿枝啊,我和你……商量个事。”
“快说!”沈寒枝低声催促,幸好魏宅如今人心惶惶,大家全躲在房里不敢出门,否则还真没工夫听莫策废话。
莫策从地上爬起来,说:“我在想,当初咱们没钱,只能赁居于半山观的客堂,但现在……咳,现在咱们有了这么多钱,不妨将半山观买下来,免得以后那观主出尔反尔涨租子赶咱们走,到时院民还得折腾……咳咳。”
沈寒枝迟疑:“倒是个法子,可观主肯卖吗?”
莫策掂了掂怀里的包袱:“这包碎银都顶那破观十多年的香火钱了。再说若不是实在维持不下去,观主也不至于把客堂租赁出去。”
沈寒枝却急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钱,你还想都花了不成?院民不吃饭啦?不穿衣啦?”
“别急别急,钱自然不会都花了!要是你同意,我便去和观主杀杀价,至少……留一半银钱,你看如何?”
买下半山观,院民今后便有了安身之所,不必再忍受餐风宿露日晒雨淋,也不会时时担心被人赶走。虽说半山观远离郊田,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愁找不到生计。沈寒枝思忖须臾,道:“院民同意,我便同意。”
“好。”
“你等一下,我再给你扔几袋米面。”
莫策倒吸一口凉气:几袋米面得多重啊?她说得好轻巧……他左顾右望确认巷内无人,赶紧使出术法编出一只藤筐,欲把米面放在筐里背着走。
院墙内,沈寒枝利用师父隐客教她的手艺,很快撬开了粮库的门锁。才一进去,她便被里面的储粮惊到:此处囤粮足以养活普济院院民半年之久!
她愤懑难抑,又化愤怒为力量,左右两手各拎起两袋精米白面,跨过屋门直往墙头走去,且边走边咒骂:“可恨!竟然贪了这么多!”
如此反复三四遍,沈寒枝接连往墙外扔了不下十几袋米面,浑然不顾莫策死活。
不是说几袋吗……莫策吞吞口水,手上术法半刻未歇,眼睁睁看着藤筐越变越大……
咦?怎么不像筐了呢……这、这是个啥?!
这只藤筐先是编成了藤缸,继而又成一辆藤车,还从两个轮子增到四个轮子……莫策第一次觉得术法不受自己所控,沉默且沉重地连连叹气。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出声制止闷头扔面的沈寒枝:“差不多了!阿枝!拿不动,真拿不动啊!”
沈寒枝终于停手,内心却仍觉不够:应当把这些粮食都带回普济院才是!可惜莫策力气远不及自己,再多的他确实拿不了……也罢,改日再说!
沈寒枝望着粮库里余下的米面甚感惋惜,随后关门扣锁,去往前院等候傅声闻。
莫策不知沈寒枝已经走了,还一边低头捡面,一边对着院墙说:“阿枝,我先把这些粮食存好,再去半山观,晚些……晚些我再去乱葬岗帮你埋尸啊!哎哟真沉……”他又变出一些藤杆藤叶盖在米面上,累得脸都发绿,而后气沉丹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牙都快咬碎了才推动这辆四轮藤车晃晃悠悠地往大路走去,且琢磨着这么辆怪车,万一遇到衙差盘问该怎么说……
另一边沈寒枝等在前院,直至晚饭时才见傅声闻回来。她忙把傅声闻拉到无人处低声质问:“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说话,为何僚佐还派你去州上找什么驿丞?”
傅声闻神色疲惫却仍眉眼含笑地回应她:“阿姐是担心我?”
沈寒枝没心思玩笑,严肃且生气地盯看傅声闻。
傅声闻笑容愈发勉强,最终敛了笑意低头致歉:“对不起,是我莽撞了。”他眼角小心打量沈寒枝,身子悄悄朝她靠近,讨好般伸出了手轻轻触碰她的胳膊,柔声嘟哝说,“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别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