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早有一众人守在姜族大门外,收到天界的消息后,吵闹着闯入了这片安生了百万年的领地。
姜族人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些仙人也一人一句乱糟糟的叫喊,叫人听不分明。
不知是谁挽了道剑花,煞气直扑面门,挡在姜族小辈们面前的一位族叔竟呕出一大口血,重重摔在了地上。
气氛凝滞了。
寻常仙人伤不了他们的。
那剑上有一层炫光流转的异彩。
是了,有无耻的仙人登了收葬山,取了父神遗骨的一只手掌,合着绿绒芯炼出了十把武器,此刻就分布在这些仙人手里。
姜族人眼底洇出血红。
他们本无意插手天界各事,这些仙人非但处处打扰,此刻更是空口污蔑无故伤人,显然蓄谋已久。
父神下的禁制,在无声无息处,宛如一只薄脆的青盏砸在地上,碎掉了。
与族叔亲近的族人们冲到了人群里,刀光剑影间,都是直取性命的杀招。
仙人们十不存一,姜族的子弟也有不少伤亡,这场战事已经来到了结尾,姜族仍然不知为何仙人会朝自己挥刀。
直到族长带着天帝和众仙家赶来。
或许是弱者总是先占三分理,惨烈的战场里传出的或低或高的哀嚎和控诉,令仙界众人的面上挂起了不忍,眼底也有着淡淡的喜色。
机会来了,彻底抹灭姜族,让仙人成为天地之间独一份的机会。
那十把武器变成了天帝一早命人暗中研制,用来对付魔族的神兵;拿武器的人变成了女仙的家人同伴,得知消息后心生愤怒,窃取神兵的盗者。
姜族则变成了,无视父神制定的天规,随心所欲杀人的罪人。
仙人众多,你一言我一语,便已经将姜族的罪过明晰。
那天玄冥并不在场,他被天帝设法支开,去人间寻找天帝可能流落在外的血脉。
直到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他只觉得可笑,天帝为了自己的大计,编排父神的话也是能做到滴水不漏,让他也真的疑心是不是存在这样一个孩子。
仙人将姜族围堵在家门口,车轮战不眠不休整整两个月,终于杀死了最后一个反抗的姜族。
也是他们真的打开姜族大门的那一天,玄冥回来了。
意外也来了。
姜族族长的孙媳,生下了一个孩子。
她在两个月前就被丈夫藏了起来,车轮战死的最后一个姜族,是她的亲弟弟。
举族之力,撑到了这个孩子出生。
玄冥率先抱起了他。
天帝的脸色十分好看。
他心中清楚,玄冥回来得太快,他没有办法再朝这个孩子下手了。
围绕那孩子的还有一团伴生的灵气,莹白如玉,一头雪白的小兽正缓缓成型。
正是连桐和苍祁。
那女子对如今的形势十分明白,所幸她与玄冥有些故交,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仙君,这两个孩子,我可否托付与你,只求留他们一命,平凡终老。”
生产过的她十分虚弱,苍白的脸颊上却是一双如月有神而坚定的眼。
玄冥点头。
女子伸手摸了摸连桐的额发,指尖弥漫出灵力,将连桐的神格下了一个非死不得破的禁制。
“他不会长成姜族了,望仙君将他随意安置,不拘何处,活着就好。”
天帝的脸色缓和了些,“夫人这是什么话,婴儿生如白纸,只要他不犯错,我自会好好教养。”
女子并不理他,反而挣扎着朝玄冥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谢礼。
玄冥看懂了她的意图,叹了口气,抱着孩子离开。
屋里只剩下天帝和他的一众下属。
似乎又传来了几声争辩,连桐似有所感,如人间降生的婴孩一般,呜呜哭出声。
小兽也彻底成型,扒着玄冥的手臂,澄澈清亮的眼睛朝屋里看去。
似乎只发生在一瞬间。
磅礴的灵力席卷整座院子,浓郁到猎猎作响,在屋子里炸开。
这是姜族拼全族之力做出的最后一击。
被精挑细选出来的极品灵石以女子为阵眼,布成了一个大杀阵,只等阵眼牵动,瞬间完成。
一屋子的仙人都没能护住天帝,饶是他天道加身,也被炸到吐血昏迷,仙人们拼死也没能保他无恙。
只转眼,整个屋子只剩天帝一个还留着一口气。
当时那女子的眼神分外灼人,他留在这儿会耽误事情的。
玄冥将手臂收紧,带着两个孩子离开。
他并不愿意出手救援,活不活得成,看命吧。
作了这许多的罪孽,总该偿还的。
这些事情他并不愿让孩子们知道,只是眼下,应该瞒不住了。
“我并不太清楚你的记忆里为什么有连桐,从你们出生起,我就把你们分开了。”玄冥开口。“连桐的母亲将他的神格下了禁制,对你却束手无策,真正追究起来,或许是你们异兽一脉的记忆传承。”
魏峥听了率先提出质疑,“我也是异兽,可是我并没有记忆传承。”
玄冥并不意外,“你出生时天下太平,他出生时,族人几乎死绝了。”
魏峥无语凝噎。
“至于你说的,记忆中还有连桐的出现,我猜是因为你们两族天生的羁绊,导致神识自动将一些人物换成连桐,以便你接纳,可以不去管它。”
苍祁思考了许久,所以那些记忆真的不是他的,他除了身份特殊一点,其他并没有问题。
“那,”他看着玄冥,还是犹豫着问了出来,“长泽是谁。”
玄冥闻言也有点迷茫,他并不记得姜族和异兽里有这个名字。
魏峥也念叨了两遍,确认自己并没有听说过。
“此人有什么问题吗?”魏峥问道。
苍祁摇摇头,他只是想到了,既然这个叫长泽的知道连桐和他的来历,可能也会与玄冥和魏峥相识。
看来是没有。
疑惑解了大半,苍祁想到那位受伤的天帝,还是问了出来,“那位如今,可完全恢复了?”
玄冥摇摇头,“我并不十分清楚,自他醒来之后,便很少亲自出手了,无法判断是否痊愈。”
苍祁摩挲了下指尖,颇有些疯狂的意味,“我能想办法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