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

青崖谷外已经有了一些人在等待，大多是修武道而飞升的凡人，或者是苍祁这般的小仙。

只是人数虽众，像苍祁一样姿容出众，身形挺拔如芝兰玉树的，却是少有。

可惜他虽生了一副好模样，但面上神情宛如收葬山巅上那朵常年盛开的绿绒芯，看似雅洁，实则剧毒。

收葬山中远古至今的仙人的尸身和仙力浇出来了这天上地下独一朵，渗透的周围的空气，都是要命的。

等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有一队军装的士兵过来，引着大家进入青崖军驻扎的营帐中。

近年来，仙魔两界关系紧张，青崖军与魔军之间，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未曾断过，因此军中要求极严，务必每分每秒都是蓄势待发。

苍祁走一路，看一路，心中计较了一下青崖军的战力以及自己的实力，心中明了。

两个月做到青崖军统帅，是不成问题的。

他有了种松口气的感觉，还好，时间来得及。

前方的领队交代着青崖军的日常起居，还有一会儿就要进行的考核。

考核的目的是给这批新来的兵分出三六九等，方便日后着重培养和提拔。

毕竟是前线，上一批的战死了，总得有下一批的及时补上。

“分帐子是在考核结果出来后，待我领着你们将这一圈看完，便去训练场。”

领队的是个看着很憨厚的青年，面相气质皆是普通，却是青崖军的三把手，副将魏峥。

他笑眯眯的看着身后一溜串的新人，心中很是欣慰。

已经许久没见过质量如此上乘的新兵了，特别是那个叫苍祁的，尤其不简单。

“考核很简单，文试考兵法，武试考打架，结合两个成绩，分出你们的等级。”

众人窃窃私语，有挤破头想进青崖军的，自是提前已经有了准备，此刻听到考核内容丝毫不慌，但也有被分到这里的，听到这些，脸色微变。

魏峥将这些反应尽收眼底，笑眯眯的神情不变，又加了一句，“也可挑选军中现有将领比试，若能连胜两场，可取而代之。”

冷水下了热油锅。

现场炸了起来。

都说青崖军是莽夫聚集地，如此规定，也莽过头了吧？

苍祁没有随着其他新人窃窃私语小声讨论，而是自己安静的站着。

他这会儿说不出话。

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来袭，清明的神识宛如被强制禁锢，一股巨大的能量在其中呼啸，携带着许多零零散散的画面，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

起先他以为是自己修炼哪里不对，还特意将半真半假地私下去咨询了流光仙君。

可是他听完之后，只是笑着说仙家修炼，各种情况常有，只要不伤元神不破灵台，都是正常的。

他觉得流光在骗他，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流光是知道什么的，只是故意不告诉他。

所幸流光仙君虽然没有告诉他，却也没有将他的情况告诉旁人，于是苍祁便听之任之，直到现在。

他仍旧跟着队伍走动，听着魏峥交代各项事宜，仿佛那个神识随时能碎掉的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他连冷汗都没有流出一毫。

苍祁记得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是在白露飞升的第二天，整整一天的生不如死，到现在已然习惯。

他也意识到，那些画面都是他的记忆，是他没有丝毫印象的记忆。

那股力量也是他自己的力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记忆中还有一个人。

连桐。

思及至此，苍祁有些控制不住，指尖逸出一丝黑芒。

正在说话的魏峥猛地回头，死死盯着苍祁。

“今日先到这里，大家解散，自己去想办法寻找有关信息。”

魏峥解散了队伍。

众人茫然，却也立刻反应过来，有熟人的去找熟人，没熟人的当场认亲，都在想方设法获取自己想要的情报。

只有苍祁还没有动。

魏峥向他走来。

黑芒更盛，甚至有一股分裂出去，形容亲昵，飞向逐步靠近的魏峥。

苍祁错愕。

他不是没见过黑芒，只是之前都是在指尖亮一会，今日是第一次有了不同的反应。

他抬眼看着已经靠近的魏峥，第一次起了杀心。

他知道自己，他可能会是自己的破绽，可以除掉。

魏峥一眼看破他的念头。

嘿嘿嘿，现在的小孩还这么可爱。

他控制着黑芒，逗弄了一会儿，眼见苍祁的杀意越来越浓，还是没忍住，放出了自己的。

更加浓郁凝实的黑芒出现，绕着两人转圈，在碰到苍祁时，有了分慈爱的意味。

苍祁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别怕，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

连桐和长天水已经踏上了去路，但是因为长天水算卦耽误了那一会儿，本来是天色大好的凡世已然入了深夜。

深夜不影响二人视物，只是行至一半时，长天水突然停了下来。

“身在凡世，须处处小心，切不可沾染凡世因果。”长天水满眼认真的交代，“你知道为何典雷渊在你之前只有我一个掌雷使吗？”

连桐摇头。

他确实疑惑，按理说典雷渊是个好去处，阖渊上下却只有玄冥一个管事的和长天水一个干活的，着实令人费解。

“因为其他掌雷使，都因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感情，与凡人结下了因果，或被拖累至死，或被拔除仙身，永世轮回。”

连桐了然，对长天水也生出了些许佩服。

她一人游走凡世多年，还能安然无恙，可见心性坚定不染。

或者说，可见无情之重。

“各项事宜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无论事成与否，在原处等我。”长天水道，“到这便各走各的吧。”

连桐点头，目送长天水远去。

谁能想到，她是如此之人，看似娇俏灵动，实则心如寒冰。

罢，谁没个装出来的壳子呢。

地下的响动蓦地大了起来，连桐转了思绪，向下行去。

刀枪轰鸣，烈火蔓延。

空旷的草原上一时尽是嘶吼哭喊，已经满身尘埃灰土手无寸铁的百姓纷纷跌跌撞撞的朝远处跑去，他们的身后是一群良兵铁骑，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一下又一下的落下。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狂笑。

也有瘦弱的孩童不如成年人身法灵活，不过几步便跌倒在地，还未爬起来，便已经远了逃命的人群，被身后的夺命长刀追上。

眼看刀刃就要落下去。

连桐下意识捏了一个护身诀。

长天水认真的语气和神情倏然再现，

“切不可沾染凡世因果。”

只一下犹豫。

长刀劈入那孩子的头颅，马上骑兵笑着向身旁人炫耀，提起长刀。只是长刀似乎卡进骨缝中，一下未成，骑兵脸上多了丝恼怒，手中发力将手下神情惊恐的身体提起来，腿脚借力马镫，又踢飞了好远。

刀上还残留着淋漓血迹。

又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