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群里，瓜田蹦迪提起凯南对柔煜川不怀好意的眼神，有人说起一年多前凯南与厉烨舟的竞争。

【种瓜得锤：当时第三军团有个晋升上校的名额，厉上校和凯南最有希望，两个人论功绩，凯南逊色很多，但在军队的时间更长，资历更老。有消息说有些高层认为厉上校本来晋升速度就超乎所有人，和他同龄的人当中，比他早几年加入军团，在有卓出战功的情况下才升到中尉，他却是少校了，且越级升上校太夸张，应该适当地慢一慢，不然很难服众。】

【种瓜得锤：没过多久，柔指挥官与厉上校结婚，几天后，军团公布晋升人选是厉上校。而凯南忽然查无此人，直到这次探索计划，才知道他的军衔被连降三级，流连在各个星舰上做点工程维修的工作。】

【辣条十元一包：嘶——为什么会被降级？】

【种瓜得锤：据说凯南违反军纪。我看很有可能他认为厉上校靠攀上高枝，无耻地夺走自己的晋升机会，所以找高层讨公道去，结果反而自己悲剧了。】

【种瓜得锤：还有一种说法，厉上校在第三军团有靠山，他能晋升这么快全靠那位大人物提拔。】

【采瓜大盗：确实有过这样的传闻，但很快被柔指挥官和厉上校恩秀爱的新闻给掩盖过去了。】

【瓜保真吗：我也听到过！但是，厉上校实打实的战绩，试问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他？晋升也算合情合理，年龄小更说明他厉害啊。】

【花样吃瓜冠军：凯南一直怀恨在心，意图横刀夺爱？或者通过伤害柔指挥官来报复厉上校？】

【隔壁瓜王：柔指挥官连正眼都不会给凯南的好吧？工程部的兄弟姐妹们，盯紧凯南！决不允许他靠近柔指挥官！】

【瓜田蹦迪：放心，凯南心太坏，被雷劈死了。】

【瓜田蹦迪：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扳手，把他砸晕，已经拖去医疗中心了。】

【呱呱要吃肉：柔指挥官在15层吗？@瓜田蹦迪】

【瓜田蹦迪：不在。】

厉烨舟站在舰桥外，思考柔煜川去了哪里。

最快捷的办法无疑是用通讯器联络，但在打通三秒后，被柔煜川挂断。

他忧心，柔煜川会不会在什么地方更换宇航服，准备前往神之领地？

尽管早已知道会有这个时刻，但真正来临，还是叫他心慌了一瞬。

最起码，出发前，他们在一起。

他加快脚步往电梯走去，一边继续在瓜田群里发消息。

【呱呱要吃肉：有谁看见柔指挥官了吗？】

【瓜田蹦迪：你这么着急找他干嘛？】

【隔壁瓜王：万一人家小两口正在哪儿腻歪呢？你不许去打扰！】

群里叽叽喳喳一大堆，没人知道柔煜川在哪里。

他打算去25层钟叹的独立实验室看看。

“叮——”

电梯到了，厉烨舟刚要冲进去，差点和柔煜川撞得满怀。

“柔教授，”他紧盯着那双沉静无波的眼睛，更心急如焚，“耽误你一分钟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工作时间，没空。”柔煜川推开他，看都不看一眼。

走出几步后，掏出消毒剂，对着刚碰过他的手，一顿狂按，直到水珠从掌心滑落。

嫌弃之意，无以言表。

完蛋。

厉烨舟更笃定柔煜川看到邮件，误会了。

上一次柔煜川碰过他后消毒是什么时候？

完全不记得了！

他心里的火烧灼得全身难受，将几个小时以来的欣喜付之一炬。

周围有人路过，他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憋回去，默默望着柔煜川匆匆而去的背影，因为柔煜川肯定不愿听见自己的名字和贺渡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

算了，太激进的方式对柔煜川无效。

等了结这堆破事，他会证明给柔煜川看。

还有一件事……

厉烨舟攥紧的拳头砸在墙上，墙面生生凹进去十厘米。

弄死贺渡。

柔煜川来到舰桥，用广播向全体船员通报第三次登陆情况，“……目前尚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尚无神之领地人员接触我方，未找寻到菲尔丁等三人踪迹，生死未卜。第四次登陆行动，将于半小时后进行，全体随时待命。”

广播完毕，他向第二副指挥官康妮交待几句后，离开舰桥，轻车熟路地从甚少有人出没的路，来到廊桥，坐在自己的专属飞船上，望着远方的神之领地。

别人不清楚他在哪里，厉烨舟如果查了监控，肯定知道。

但是刚才厉烨舟慌张闯进电梯的模样，好像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眼中的急躁与忧虑是那么的真切。

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我害怕失去你”吗？

好笑。

分明是更害怕本次任务失败，不好向第三军团高层交代，前途完蛋。

身后响起摩擦的“簌簌”声，他没回头，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的。”加兰站在他身侧，望着平静的侧脸，那双清湛的眸子里，是谁也看不透的深渊。

柔煜川点燃一根烟，深深地吸一口，缓缓地吐出淡淡的烟雾，“施舍于他们的机会，可别让我失望。”

半个小时后，柔煜川亲自率队前往神之领地，没有和厉烨舟告别，驾驶着飞船飞速离开神迹号。

和上一次威尔福德带队一样，他没挑选科研团队的人，而是带着九名作战队员。

以他们的能力与经验，护卫安全可以，辨别神之领地的情况很难。

他踏上星桥，不疾不徐地走向广场，耳麦里舰桥传来的嘈杂声音戛然而止，更显得神之领地静谧安宁，明明远处植被茂盛，绿意葱葱，但是在看过空荡荡的采集袋后，他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死气，连呼吸间清新的空气也隐约透出腐朽的霉味。

穿过广场，进入神殿，依旧不见神热情的身影，倒是屏幕上仍播放着那个恩爱无比的前世小电影。

望着那张陌生，又有些熟悉感的脸庞，洋溢着温柔而明灿的笑容，在夜色里犹如一盏永不会熄灭的明灯，指着繁星璀璨的夜空，对身边的人说道：“若是可以，定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立足于云端、星辰之上，看一看天地之浩大。”

“我会陪伴着你，走遍山川湖海，直到岁月的尽头。”另一个人深情款款，厉烨舟也会用这副神情注视着他。

四千年后的今天，他们确实立足于星辰之上，纵横在星际之间，看到了宇宙的波澜壮阔与神秘可怕。

柔煜川认认真真地继续往下看。

小电影没有播放两人接下来的人生，而是直接跳回开头。

狭窄的马车内，前世的他躺在前世的厉烨舟腿上，笑说：“岁月漫漫，有你，是我三生有幸。”

而后，两人唇齿相依。

纵然隔着四千年的时间长河与屏幕，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无与伦比的深情。

——第一次登陆神之领地时，他们看到的。

当时，他根本不相信所谓前世是真的，顺着神的话说下去，刺激神，一探虚实。

现在，他需要重新审视这段缘分，才注意到接下来的内容。

马车小小地颠簸中，两个人分开了一下，随即前世的他跨坐到同样被唤作“阿烨”的人身上，又吻上了。

吻得主动又投入，缠绵悱恻，没完没了。

柔煜川皱了下眉头。

也不怕缺氧憋死。

他左手插入裤兜，耐心地继续看。

画面一转，中元节，前世的他在放河灯，对阿烨说“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八月十六，满月皎洁，前世的他依然对着阿烨说“愿把团圆盏，年年对兔宫”。

——冬日飞雪中，阿烨抱着似乎失去生命体征的人，泪满衣襟，痛苦绝望。

——春花遍野时，他们成婚，郑重地喝下合卺酒，“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播完“扶摇直上九万里”，又回到马车里接吻。

总结下来，两人恩爱非常，心意相通，互相扶持，最爱干的事是接吻，直到两人成婚才进行到关灯内容。

“……”

点谁呢？

不过，神应该也不知道他不会和厉烨舟接吻。

柔煜川从兜里掏出香烟，借着宫灯里的火点燃，慢悠悠地吞吐烟雾。

小电影没有从出生播到死亡，更像是零散的片段凑出来的，而且只有第一世。

按神的说法，四千年来，他和厉烨舟转世轮回过很多次。

为什么只播放第一世。

是除了第一世，都是孽缘，还是……

神不知道他和厉烨舟结婚的真相，也不知道之后的无数次转世是什么样？

不知道的可真多啊。

他确信，对神来说，他、厉烨舟和四千年的姻缘，必定有着重要的利用价值。

只有他和厉烨舟能从神之领地带出东西，也和神要做的事有关。

不过，他和厉烨舟一同踏上神之领地，才能接受“神恩”，为什么第一次登陆的时候没有留住他们？

柔煜川有点想不通，眯起眼睛，看着占据了大半屏幕的熟悉脸庞。

漆黑的眼眸里，冰冷的表象之下，深深的眷恋与情意翻滚涌动。

前世的厉烨舟，满心满眼里，只有前世的他。

甚至连活着，也是为了他。

柔煜川仰起头，猛吸一口香烟，轻烟自薄唇悠悠飞散向天际。

不远处的队员姨母笑着看他。

柔指挥官一定是被前世感动到快哭了，却又不好意思在人前落泪，才抬头看天吧。

柔煜川眼里没有泪，在一丝惆怅消隐在眼底深处后，望向屏幕后的幔帐与紧闭的格子门，灯笼锦地格心上蒙着桃花纸，内中的景象隐隐约约，看不大真切。

他从宇航服里摸出手绘的图纸，再次向队员们指出陷阱与一些需要探查的地点。

“广场九点钟方向出现人影！”一名在殿外望风的队员低声喊道。

柔煜川望向纯白色的广场，一根石柱旁多出来一截斜长黑影格外显眼。

黑影微微颤抖，像极了一个正在躲猫猫，想看看“鬼”在哪里又害怕被发现的孩童。

从环绕神之领地的探测器应该可以看见“孩童”的全貌，但是除了武器之外，所有设备失灵，他们只能靠自己的肉眼去发现真相。

他向队员们打手势，众人立刻摆好队形，悄无声息地向黑影靠近。

在距离石柱十几米远时，“孩童”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冲为首的柔煜川挥了挥手。

“煜川！”

柔情而敦厚的嗓音，像一把明媚温暖的初秋日光撒下来。

柔煜川停下脚步，看着那半张脸。

他认得，是贺渡。

没想到那份“情书”在八年多后，居然会有这样的用处……柔煜川想笑。

神实时关心他的动向，那他也不“辜负”这片心意。

屏幕上再度拥吻的身影倒映在柔煜川的眸中，他直接用手捻灭香烟，同一时间眉眼染上一层柔和的笑意，如同每一次在公开场合和厉烨舟演恩爱夫夫，不同的是笑意中更多的是无法释怀的爱慕，此刻的他不再是高冷无情的星舰指挥官，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贺渡，着了魔一样向他缓步走去，“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渡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脸红一片，“因为……想你了。”

“柔指挥官！”

身后的人在惊叫，柔煜川打手势不许他们靠近。

队员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全神贯注地紧盯着他接近石柱。

贺渡向柔煜川伸出手，笑道：“煜川，应该由我陪你看不一样的世界，像九年前在启明号一样。”

柔煜川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温热的触感透进他的掌心里。

就在他要开口之际，脚下忽然一阵剧烈震动。

“柔指挥官？！”

又一片惊呼声，柔煜川感觉到贺渡的手收得更紧，力道让指骨快要断裂。

脚下的震动更加厉害，细碎的石块与齑粉纷纷落下，贺渡仿佛没有发现此刻天崩地裂的危险境地，依然笑得和蔼可亲，主动扑向柔煜川，“煜川，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柔煜川望着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