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准备点燃引信,但看到的却是从桥上迎面走来一个人。桥上还有雾,帕蒂的身影逐渐显现,手槍指着他。
“放走俘虏,同情布尔什维克的代旅长上校,我将汇报希拇莱先生,把您带到軍事法庭。”帕蒂咧着嘴,似乎在笑。
帕蒂特地等到俘虏逃走才出现,这样更加罪证确凿。“难道您跟波兰女俘虏睡出了感情?”
阿尔伯特没有理他,因为在燃烧的小屋边,他又看到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以前从没有这样看到贝儿的身影,也许她是真的离开了,他悲哀地想。
“把配槍丢下,您现在被解职了!”帕蒂向他大喊,声音嘶哑而颤|抖。他清楚施特恩上校的槍法有多好,他怕对方在情急之下做出冲动的事。
阿尔伯特丢下了槍。
“转过去!”帕蒂喊道,“我会跟在你后面,从桥上走回去!”
阿尔伯特没有转身,目光还停留在那间小屋上。他希望她多停留一会,不要那样消失不见。
帕蒂慌张地瞄了一眼燃烧的屋子。
“不要拖延时间,转——”帕蒂的声音停止在这里,一声槍响在背后响起。阿尔伯特迅速矮身隐蔽,观察槍声的来源。
帕蒂虽然背后中槍,却在摔倒前转身,向桥边的树丛里连续开了三槍。里面传出一声闷哼,赫林摔倒,上半身露了出来。
“果然是叛国者。”帕蒂嘴里冒着血沫。
赫林毫不动摇,强行支撑身体,目光比火焰还明亮,两发子弹,分别击中了帕蒂的胸口和头部。帕蒂甚至没来得及怎么挣扎,就不动了。赫林放下槍,躺在地上,向阿尔伯特行了军礼:
“报告代旅长,军法官已经被我击毙,原因是私人仇恨,如果您允许,我手槍里还有一发子弹,留给我自己!”
阿尔伯特捡起自己的槍,走过去,紧紧抱住赫林。
赫林腰侧中了槍。阿尔伯特把他背起来,走过桥去。这时,雾气已经全散了。远处响起飞机声,敌人的飞机快来了。
阿尔伯特把赫林交给埃里克照顾,然后对他们说:“军法官帕蒂在战斗中英勇阵亡。”
“知道吗?军法官在早上的战斗中阵亡了,听说还很英勇。”国防军士兵们一开始只是小声传递,最后有人欢呼高喊起来,那两个差点被处决的声音格外大:
“是的,非常英勇!我看到他徒手反坦克!”
“机槍打战斗机!”
别动队的几个人面露疑色,但这是代旅长的话。
第一批伤员已经撤走,已经有敌机掠过头顶。阿尔伯特执意要亲自点燃桥上的引信,他禁止任何人的陪伴,独自走回桥上。
炸藥安放不只一处,他从桥的那头开始,一共点燃了三处。当第三处点燃以后,一架战斗机低空俯冲,机槍上的子弹像雨点一样洒下来。
桥那边的赫林和士兵们发出呼喊,但是密集的子弹让他们只能伏在地上不动。
阿尔伯特四下寻找,贝儿会再次出现吗?她应该会的,因为现在——他就要死了。
对不起,我故意不去想你,只是……一种幼稚的自我惩罚,他想告诉她。
现在我还会给你写信,只是没有办法让你看到了,他想告诉她。
他想伸出手,在怀里摸这两天新写的信,但是找不到自己的胳膊。
那架米格-3战斗机转了个圈回来,继续扫射,子弹撞击金属桥架迸射火花,岸边的石头和灰土飞溅,没有人能靠近。然后是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声,两声,三声。桥上的炸藥引爆了。
一些燃烧的纸屑在上空飞舞,飘落在河里。其中一张是一份电报。电报内容是:72小时内不允许撤退。
他擅自违背了军令。
所以他才坚持要自己炸掉这座桥。无论从军法还是从道德来看,他都犯了罪,他必须自己承担这一切。
如释重负。终于可以不再压抑,肆无忌惮地想她。
意识里开始看到更多画面:她在明亮的教室里上课,她和同学走在未来世界的高楼大厦间,她和一个穿蓝色工装的高大男孩站在一起……
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和平的世界,正义的世界。
天空中飘起细雪,阿尔伯特从桥上摔了下去。
他在最后一丝念头里,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罪责,他所在的世界除了战争和杀戮,再没有什么值得的东西了。
贝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