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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红雨覃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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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这里没有第四个人,而那个声音的确是他自己,虽然这样真的非常古怪,当归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很想确认一遍对方的意思,是在和自己说话吗,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目不转睛,一瞬不瞬。

乌衣垂下眼,刚才他一言不发,乌衣以为他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理智,没办法和其他人沟通,但现在看来,他只是不想对着自己说话。

他没有对当归的存在感到半分诧异,甚至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当归。相信,这个词真是合适,恒蒙向来只相信自己。

但在当归看来,这个请求未免太过于突然和莫名其妙了。他刚刚满足了一个饱受折磨之人的恳求,同样的事情再做一遍也并非难事,可他心中有太多疑惑了。

被漆黑长钉洞穿而无法挣脱的人有着和他一样的面容,当归也能察觉到他也只是神魂之躯,并非肉体凡胎,而且论起神魂强度要比他弱上许多,若要说有哪里不太对劲,大概就是他也是完整的。

完整的神魂,并非残片,某种意义来说,他也是个可以称之为恒蒙的个体。

怎么回事?当归心中一团乱麻,我是假的?

他很想问问眼前这个明显还保有记忆的神魂,想问清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谁才是真正的恒蒙,但无论他如何询问,直截了当还是旁敲侧击,对方回答他的只有同一句话:“杀了我。”

现在想来,他曾经感同身受的那种痛苦并非源于什么剑灵或者主仆的心有灵犀,而是同源神魂的共振,他的目的就是将当归吸引过来,然后,然后一心求死?

当归看着他,他的记忆一片空白,就连那莫名其妙的闪回片段也不再出现,他对过去一无所知,对自己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毫无头绪,现在有一个也许知道为什么的......他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却还是不愿意开口。

浅月在当归的手上转了个圈,却并没有刺向这个几近癫狂的神魂,他将短刀收回剑匣,同时看向悬于头顶的另一柄浅月,与他手中的模样相同,却互为镜像。

没能等来解脱,被困住的神魂又一次催促:“杀了我。”

当归低下头,和自己对视的感觉真的好奇妙,不知道是因为愠怒对方不肯告诉他真相,还是觉得对自己无需心慈手软,当归没有半点应该怜悯的意思,他甚至威胁了起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让你得到解脱。”

对方似乎没法答应这个交换条件,总之他还是没什么话讲,慢慢垂下头去,但自始至终还是一言不发。

不管是哪一个恒蒙,似乎都挺犟的,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

最终还是乌衣先开了口:“身为同源之物,你可以直接将他仅剩的这点神魂全部吸收,神魂承载的记忆也能得知,无论你想知道什么。”

当归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乌衣说这话的时候好冷漠,原本他应当是有些犹豫的,这才会处处手下留情,不然不至于拖了这么久才彻底制服对方,但从某个时间节点,也许是他来了之后,他才下定了某种决心。

被彻底吸收和被彻底杀死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当归能得到一分记忆,也许包含着曾经恒蒙的全部记忆,也许运气差点,只有一些残缺的记录,但有一点毋庸置疑,他也将一并承担对方这长久以来的痛苦。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当归心底叩问他,对你而言,真相重要吗?值得你为此付出代价吗?

他犹豫的时候,引颈待戮的人又一次催促道:“杀了我。”

或许乌衣的想法没有错,他的确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理智,失去了和他人沟通的能力,只是源于某种最重要的,刻录于他心底的理念,才会在看见当归之后向他提出请求。

他的确只相信自己,但这或许又代表着另一种含义,他在提醒自己。

当归也为此心领神会,他回过头看向乌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你很好奇吗?”

无需多言,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乌衣自认为没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他的选择,他只是收紧了束缚的丝线,默不作声。

时而愚钝如赤子的当归突然又有了个坏主意:“要不你来?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视恒蒙为此生必要战胜之敌,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呀!”

如果不是他笑容真挚,眼神清纯,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乌衣“着想”,乌衣真怕自己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将那阴影长钉给当归也来一颗。

他握紧拳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这是你自己的烂摊子。”

可惜当归好像看不懂,他依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棒极了,可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不应该这么轻易放弃,还在继续劝说:“但你不是很想战胜恒蒙......”

阴影长钉陡然收回,束缚行动的丝线们也纷纷缩回了影子之中,乌衣果断收回了全部力量,转身离去,完全不给当归挽留的机会。

失去了制约和支撑的神魂脱力地跪坐在地,他远没有刚才那么激昂的攻击欲望,长久的业果侵扰和囚困已经让他的神魂无比虚弱,犹如强弩之末,面对当归时,他仅存的零星理智也让他放弃了反抗,只等待着他渴求的解脱。

但是当归却并不急着那么做,乌衣现在不在这里,他好像没有了什么说笑的理由,但也依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他其实不是很在乎自己究竟是不是那位传说之中的恒蒙,也没有什么一定要找回记忆的执念,如果这份记忆需要他付出不小的代价,那就更加让人却步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同样饱受业果侵扰的亡魂,她也一样恳求我赐予她解脱,将全部的记忆、业果、力量从中剥落,如同经历脱胎换骨,变成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我其实有些疑惑,没有了过去的记忆,还能算是曾经的自己吗?和被剥落下来的那一部分相比,谁才是真正的自我呢?但我不是她,所以我答应了她,没有任何迟疑。”

对着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甚至可以说就是自己的人说话就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这很奇怪,但又或许是以为这种“自言自语”,才让当归愿意敞开心扉。

他自从莫名其妙在剑匣之中苏醒以后,也曾思考过许多次“我是谁?”,但他几乎没有问过乌衣,作为目前他接触到的,唯一一个认识曾经的恒蒙的人,他从来没有问过对方这个问题。

虽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察觉到乌衣对恒蒙颇有微词,他口中的恒蒙也总是同一种模样,甚至让当归觉得很孤独,不近人情的家伙大概也没什么朋友,想想都可怜,当绝世剑修有什么好的。

乌衣之前面对这个孱弱神魂毫不还手,那大概这才是他所认识的恒蒙该有的形象,他大概会记得以前的事情。

当归蹲了下来,和垂着头跪坐在地的人平视,他寻思着商量着说:“要不你直接告诉我吧,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真的把自己的神魂分割做成剑灵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惜对方没有商量的意思,他依然只知道重复同一句话:“杀了我。”

好吧,假设恒蒙曾经的确这么做了,将自己的神魂分割,制成剑灵,已知他的剑很多,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世上可能还存在着其他的恒蒙神魂?真是想想都觉得恐怖。

但大概也不会那么简单,毕竟他曾经探查过闲月城里的浅月,里面空空如也,制成剑灵的神魂无法独立存在,也没法恢复力量,只能随着时间逐渐被消磨殆尽。

那他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当归想不通,总觉得自己被算计了,但大概率是被自己算计了。

吸收眼前这个孱弱的神魂,也许能从中找到答案,但他又有另一种预感,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一切就都白费了。

这种沉重的心情真令人不好受。当归重新取出了浅月,无形之剑附于有形之物,这才是恒蒙所谓神兵的正确用法。

神魂之躯不会有鲜血迸流,没入胸膛的短刀也只是撕裂了一个口子,灵力自会流逝,等到全部散去,也是魂飞魄散的时候。

迟来的解脱令久困囹圄的人如释重负,他的身躯逐渐变得淡薄,变得轻飘飘的,靠在当归的肩上没有一点重量。

也许是流逝的灵力同样带走了部分业果,他难得找回些清醒,在形体完全溃散之前,留下了一个忠告:“要小心......”

但未能说完,溃散的形体已无法凝聚,自然也无法再传递信息。

当归:“......”

怎么总是说不到关键的地方。

神魂溃散不会留下任何残骸,当归站起身,抬头看了看自己所行的目的,这一柄浅月依然高悬空中,那锁链是阵法的具象化,并非简单能解开的。

他刚才想提醒自己要小心的,难道就是布下这个阵法的人?

当归低下头,恰巧和去而复返的乌衣对上了眼,对方应该已经没有再生他的气了,又或者是发现了更值得生气的事情。

乌衣面色冰冷,语气中隐隐暗含着不悦:“我知道覃城的阵法是什么作用了,它在将其他地方,或者其他人身上的业果转移到整个覃城里,让覃城里所有的亡魂分担业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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