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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红雨覃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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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算是知道为何一踏入覃城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覃城里到底有什么阵法,总之它好像被压入了远超肉体凡胎能承受的灵力和业果,一叶扁舟入大海,也只能随波逐流。

好在这次有乌衣护住了他,那漆黑却并不冰冷的羽翼将他和那汹涌的波涛隔离开来,让他能在其中保持最基本的清明。

羽翼移开,展现在他面前的是熟悉的红烛洞房,但比起高府略显寒碜,他似乎瞥见身边的人穿着一身红衣,却又很快被漆黑吞没,等他再认真去瞧一瞧时,乌衣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当归顿时两眼放光,指着乌衣兴奋道:“欸呀!你也换了!”

他就说嘛,两个人一起进来,怎么就光换他一个人的,就是好可惜,乌衣反应太快了,都不肯给他看一眼,真小气。

乌衣没说话,他全当没听见。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他刚进来时的地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里是豆娘的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熟悉面貌的少女就推开了房门,她应该像之前一样,关切地询问醒来的人有没有什么不适,再告诫他城里很危险,最好不要淋雨,诸如此类絮絮叨叨的嘱咐。

只是这次推开房门看见的是两个人,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她好像全然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看着乌衣和当归,眼里全是陌生,而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却不是初见之人应有的。

豆娘回过神来,立马双手上举,脱口而出:“大仙饶命啊!我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鬼,我没害过人的!我一直在救人!”

当归歪了歪头,因为豆娘好像是对着他说的,她好像只把自己当做了“大仙”,却将乌衣排除在外,他于是好奇地看向了乌衣。

乌衣似乎早有预料,他甚至懒得做过多解释,只是看着豆娘,直截了当地开口:“带我们去王家府邸。”

那是整个覃城阵法的核心所在,乌衣笃定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说不定也能在那里找到那柄遗落的剑。

可是豆娘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有些摸不着头脑:“王家?那是哪里?”

不久之前从她自己的嘴巴里说出的地方,她转眼就忘了,乌衣不觉得这是简单的健忘,那地方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王家的宅邸”,所谓的“家丁很凶”全都是临时的借口,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临时灌输在她脑海里的。

但更摸不着头脑的却另有其人,当归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知道之前乌衣经历了什么,他只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和那个三头新娘关系匪浅,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

幕后主使的阻拦间接地验证了乌衣的猜测,那个地方绝对不简单,但也并不意味着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做点什么。

乌衣没有要给二位摸不着头脑的人解释点什么的意思,他绕过豆娘,径直出了门,在这座小院的外面,依然是那条人工开凿的河道,猩红色的河水奔流其中,和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豆娘的目光落在了当归身上,她很确信自己带来的人只有乌衣一个,当归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他的气息很鲜活,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他甚至还穿着某种象征着不详的新郎喜服。

她好像想起来是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当时她只顾得上乌衣,对于这个“不是一类人”的活人自然是放到了一边,而对方应当是被那个怪物掳去了,就和其他活人一样。

但他又和那些人不太一样,他很厉害,他不仅从那个怪物手里逃了出来,还找上了门。

豆娘深吸了一口气,朝他重重地鞠了一躬:“对不起!”

越发摸不着头脑的当归:“......”

大仙沉默着,豆娘就越发忐忑,又双手合十,怂起了肩:“大仙您大人有大量!我不是故意不救您的,我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鬼,我力量有限,我不是故意的......”

她着急道歉的样子好像慢一点当归就要把她收到葫芦里炼化了,当归对此也只能连连摆手推说,生怕慢一点豆娘就得在他面前跪下了。

真是太奇怪了,他当然不觉得豆娘只是一个普通的鬼,普通的鬼身上可不会长出那个三头新娘,也不会能够徒手就将那个东西又扯了下来,但在她的认知里,她就是个普通的鬼。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知者无罪?好像有点怪,但理总是这个理,当归并没有为此生气。

大仙宽宏大量,豆娘也总算是放下了心,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能活着从那个怪物手中逃脱的人,不免有些好奇,忍不住攀谈起来。

当归对她也很好奇,毕竟他到现在也依然认为三头新娘和豆娘源于同一个人,或者东西,可惜两个人都属于记忆有缺,攀谈来攀谈去,却发现对方都是什么都不记得,一个自称当归,是个剑修,然后没了,一个自称豆娘,是个普通的鬼,然后没了。

剩下的时间就是互相用眼神指责:你怎么什么都不记得?

似乎也是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应该问问另一个也许“什么都记得”的人,只是乌衣正站在屋外的河道边上,没有要理会他们的意思。

他已沉思良久,破坏核心和破坏这作为阵法运转基础的河道应当能起到同一种效果。

沉思结束,他已做出了决定,伸出了左手,黑色的衣袖如液体流动,化作了某种猛禽的利爪,轻轻一拍,就能将砖石堆砌的河堤粉碎,掉落的碎石悉数落入了猩红的河水之中。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脚下的土地震颤了一下,就和之前一样,但更短暂。

当归眼前的人也同时发出了一声惨叫,她捂住头,蹲了下来,好像遭受到了莫大的痛苦。

不只是豆娘,那些原本龟缩在各自家中的,其他的,所谓的普通的鬼,也都做出了和她一样的动作。

乌衣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这里的确不止豆娘一个鬼,不敢出门的鬼魂们扒在窗台,扒在门口,向他投来不甚友好的目光,他们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似乎才是覃城原本的居民。

至于是什么让他们不约而同地抱头惨叫并看向自己,那大概是因为他在做的事情。

乌衣回过头,看向被他破坏了一块的河道,仅仅是边上的河堤稍有破损,落入其中的碎石形成了一点障碍,但还不至于将河水完全阻流。

他大概明白了。这些被困在覃城之中的亡魂,早已和这座城市融为一体,贸然破坏作为阵法运转基础的河道,只会连同他们一起摧毁。

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已逝之人,生命早已在许久之前终结,困在此地难以入轮回,对他们而言,魂飞魄散和束缚其中真的有区别吗?

可他好像没什么立场替人做出决定。乌衣收回手,看着脚下奔流的河水又一次陷入沉思。

刚才的异象引得当归也出了门,他对此毫不知情,只看到了豆娘痛苦地蹲下身,而乌衣站在外面一动不动。

他在某些事情上愚钝如赤子,又在某些时候聪慧过人,将眼前的景象尽收眼底,而后稍加思索,当归也能想个七七八八了。

河水湍湍,奔流不息,那些错综复杂的河道就如同是血管,整座覃城便被赋予了生机,既为生灵,便能承担一些生灵才能承担的后果,诸如业孽。

这个结论一出现在当归的心中,立马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此感到惶恐不安,像是得知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而代价是他不能承受的。

什么秘密?他想问清楚,但没有人能回答他,哪怕是过去的自己,过去的自己什么都不剩下了,留给他的只有片段记忆,而其中并没有说明。

当归皱起了眉,没有察觉到自己神情冷了下来,越发贴近某个过去的影子,他揉了揉眉心,也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也变了,变得没什么情绪:“关键不在这里。”

那关键在哪里?好像有什么人在问他,却不是乌衣,他没有看见乌衣开口,对方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到自己这微妙的变化。

“好奇怪。”当归想挤出一个笑容,让乌衣不要为他担心,也想重新找回那种自由自在的轻快心情,但有点难,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非常沉重,仿佛被什么束缚住了一样,每一次呼吸都会加重这种感觉。

在乌衣看来,那些缠绕在整座覃城里的业果逐渐攀附上了当归,那是可以缠绕在神魂之上的东西,是每一个修士都避之不及的东西。

正道修士除了面子上的光明正大以外,还有个原因督促着他们不去作恶,那就是业果。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比灵力还难以捉摸,人这一生的功过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评级估算,而“恶”的一部分则会行成业果,缠绕在神魂之上。

所谓雷劫,便是要洗去这些或多或少的业果,荡涤神魂,由此才能得道成仙。

可业果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找上其他人的,若是很随便就能将自己的业果转移给其他人,也就不必遵守那些世俗良序了。

但这些攀附上去的业果是那么地紧密贴合,好像这些就是当归造成的业孽一样。

来不及过多思考,乌衣几乎是在认识到业果的一瞬间就出手了,当归只是感觉自己的视野缩小了很多,浑身上下失去了支撑,他依旧还能看见,却没法做出任何动作,再一回头,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被乌衣握在了手里。

握?不知道是不是业果褪去的原因,他又觉得自己重新变得轻快了,可以思考了,比如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自己是变回玉雕了。

没有了凭依,喜服空落落地掉了一地,同时现形的还有当归怎么也找不到的剑匣和栖月,还好剑匣材质过硬,就这么掉地上也毫发无损。

乌衣简短地朝他解释:“倘若让你一直暴露在业果之中的话,它们就真的会缠上你了,事发突然,我只得暂且切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

但也只是个暂时的法子,玉石是绝佳的藏魂介质,但作为屏障还不太够。

不能再拖了。乌衣朝豆娘看了一眼,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正扶着房门懵懂地看着他,和她一样,覃城里其他亡魂都是如此。

“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办法。”玉雕突然出声,真庆幸他还能说话,当归看得出乌衣想做什么,对于他而言,直接了当摧毁这显而易见的阵法明显更快捷,但与此同时,豆娘,还有那些万千亡魂都将随之一同消散,他也永远别想知道覃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剑在哪里了。”当归接着说,他想他也知道为什么那把剑向他传达的情绪是那么痛苦了,“它在阵法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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