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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放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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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叫自己老猪的那位?”

虎哥挠了挠头,想了半天,回头问小蛇兄弟:“我记得有几年没见到他了……你见过吗?”

不知道银冽这问的是仇家还是朋友,小蛇下意识狂摇蛇头,又“哦”了声说:“大概前两年我见过朱大哥一次,不是在台球厅,是在外面的局子里,好像是去当公务员了。”

台球厅里一众妖怪纷纷一默,心中念了声——“公务员”。

如果说凡人世界的公务员叫作铁饭碗,那么从稀有程度来说,玄门里的铁饭碗就得再硬百倍,说是金饭碗也不为过。

那真是比青北还难考,比中彩票还投机。

这些年密狱出来的妖精鬼怪虽然受到国家教育,但许多也就是光有个修炼的脑袋,进入社会后连学历也没有,安分点的就和普通人一样打打工做点小生意,不甘心的那些,也就是给某些见不得人的机构打黑工。

黑心眼的资本家们相互看不顺眼,就花点钱雇他们妖怪内斗,以前做山大王的现在也不过沦为金牌打手,一场大战下来等于消消乐,所以这二十年来妖精鬼怪越来越少,日子过得是多说一句都得叹气。

这都什么世道。

结果前几年还一起打台球的狐朋狗友充公了,可以拿五险一金,还能公费做法现原形,实在令妖嫉妒得突发眼疾。

银冽眉头皱了皱,还是点点头:“行了知道了,我就问问,有东西找他要。”

虎哥搓搓手:“啥东西啊,着急不,咱能帮上忙不?”

银冽笑了声,一边往里走,一边拿脚虚虚一踢他虎背:“闲着吧你,这台球厅不够你忙活的。”

虎哥被踢得挺得劲,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爷你不知道,你进去这二十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明明大家一起出狱,结果混得各模各样,没有爷一呼百应,这台球厅有时候冷得我都想冬眠。”

这个台球厅是二十几年前,第一批从密狱改造归来的妖怪提议开的。

大老虎妖向来爱讲情义,一听就拍板,说干就干,直接变卖了东北老家带来的墓里古董,找了当时最火的店面盘下来,设备是最好的,装修也是最贵的,一排鎏金缎面沙发全部进口,算是给妖群赚足了面子。

那时候,虎哥台球厅就是整个玄门和妖界最热闹的地方,能在这里开台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妖大人物,大佬们前呼后拥地一坐,在台球桌上重温蹲大牢蹲出的战友情。

虎哥想起过去也忍不住抹一把辛酸泪,趴在银冽脚边嘤嘤哭:“时移势易,人心不古啊!!”

小蛇在后面翻译:“……就是这些年常常有人开台赊账,虎哥他好面子不好拒绝,这厅子老早就在赔本了。”

好面子所以不好拒绝赊账,也是因为好面子,大老虎总是抱着一颗我死了这个台球厅也得活下去的执念。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强撑罢了。

大老虎悲从中来,哭成了一条狗。

银冽目露惋惜,很理解。

然后伸手拍拍他虎背:“抱歉啊虎子,我刚出狱手头也紧,今天这台先赊着。”

银冽久违地打了一下午台球,神清气爽。

中途手机震了下,是封序南给他发了个查岗信息:在哪?

银冽无师自通地学会打开摄像头,给他拍了一张卡边的8号球,重点突出精妙的做球角度。

照片一角还拍到两个捧杆的小弟,一高一矮,对着镜头苦哈哈地比了个耶。

看来他只是单纯地出去欺负小妖了。

封序南稍稍放下心,继续把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

他桌上放着几张西管事新发来的资料,表头显示这是一个叫做“锦荣典当行”的信息资料,这个典当行出现在封震东的借贷条目里,乍一看并没有什么问题,借款的数目也不算太大,引起封序南注意的原因,是贷款项里的抵押内容。

封震东在锦荣典当行借款58万,抵押的东西是:长子的命名权。

真要说奇怪,这个抵押内容在那张长长的贷款项目单里不算最奇怪,封震东甚至在某个小额贷公司借了230万,抵押物是自己的生直器官,后面还括号标注,需要活切。

一下午扫完封震东这几张材料属实是开了封序南的眼,世上竟有如此要钱不要命的人,这样看来封震东能跟放超利贷的亡命之徒合伙勒索自己家人,简直就像命中注定的剧情,早晚的事。

但长子的命名权这个东西,比起生直器官这样的实际存在要虚妄得多,毕竟封震东已经被银冽预判了断子绝孙。

那么这个锦荣典当行,为什么会给这样虚拟的抵押物发放贷款,这就是件越想越诡异的事。

稍有一点玄门理论的人都知道,姓名对一个人的命运甚至有着根本性的影响,有的名字能补足八字五行带来好运,而有的名字,仿佛是来自不公命运的标题。

事实上对于经常性借贷的人来说,还不上本金利息最后失去抵押物是必然的,所以很多时候,机构就是以收缴抵押物为目的在放贷。

那么一个典当行想要保留未出生的婴儿起名权,是想要控制某些孩子的命格,还是想通过操作起名来做其他的勾当?

封序南直觉不对,就把这一条贷款信息摘出来,找西管事调查了一下这个典当行。

资料上显示锦荣典当行开在盘城本地,执照注册是在五年前,而这个“长子命名权”的贷款项目也已经存在五年,可贷金额需要专人进行评估,最低额度15万,最高可贷60万。

所以,封震东用他不存在的长子命名权,竟然被评估批贷了58万,可以说是相当优质。

封序南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没注意到手边多了一盏静气安神的沉香茶。

哑叔悄悄放好茶,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侧厅,上楼给背单词的封晓萤送杯午后酸奶——接下来,才是按照九爷的吩咐,去给那只烂舌头加点肥。

那烂舌头最近显然没吃到什么“果”,瘦得有些干巴,但还是不能直接拔除。

哑叔从厨房烧了一壶鸡血汤,大量的盐分在里面搅拌着,然后一整壶趁热提到祠堂后院,滚着泡就往土里倒。

那舌头被浇得剧烈萎缩,痛苦不堪,但它早已被银冽以草木割断了声音,只能哑叫着——

于是哑叔也张开哑巴的嘴,缓缓吐字,他唇边的空气一荡,竟发出了一种仿佛经文的声音。

“诸恶之咒,如影随形,作茧自缚,皆还己身。”

九爷说了。

但凡诅咒,反弹就对了!

晚饭点哑叔做了胡椒鱼羹。

银冽大概是在十几公里外闻到了味道,踩着汤碗上桌的时间回来,人没到到了餐厅门口就开始卷袖子:“嗯?鱼羹啊,用的什么鱼?”

一个人从外面野回来,九叔公容光焕发,更显得身上的西装很称他。

哑叔比了个手势,意思是上午鲜钓的鲈鱼。

银冽心情颇好地在桌边坐下,看见封序南还在皱着眉看材料。

上午的小老头变成傍晚的小老头。

他上去敲敲封序南的桌面:“吃饭不干活,干活不吃饭。”

封序南把视线从锦荣典当行的资料上抬起,定在了银冽似笑非笑的双眼上,然后抿了抿唇,把东西放起来。

见他眉眼未松,银冽还是问了:“看出什么不对劲的了?”

封序南想了想,把封震东用长子命名权贷了58万的事说了。

“新鲜了,这年头的人也是什么东西都敢当,”银冽冷笑一声,“所谓命名,命在前名在后,这两个字比封震东那颗脑袋都要紧,不说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会怎么样,若是有人存心做局,累及全族都有可能,封家养出这么个作孽玩意儿,不像五哥的血脉,要不滴血验个亲吧。”

更奇怪的是,银冽一听那放贷的名字就觉得耳熟。

锦荣典当行。

刚才小老虎在跟他哭诉的时候,似乎提到自己为了维持台球厅运转,也在一个什么荣的典当行借了一笔资金。

这两个事分开的诡异程度一大一小,合起来就有股波橘云诡的味道了。

既能联络妖怪,又想拿捏玄门后代,恐怕这个锦荣典当行的背后,就是玄门人。

他看了眼封序南:“典当行一般都有店铺的吧,明天去会会?”

言出法随一般。

下一秒就来了一个语音电话,直接打断了明天的计划。

老陈总在饭点出现。

他火急火燎地给封序南打来电话,说局里下午联系了气象台,确认了两天后有股冷空气会到盘城,此后连续一周将降雨不断。

“上头下了死命令,必须在下雨前找到尸体。”

光听声音封序南就能感觉到老陈又在擦汗,他好像刚跑了不少地方,抱着电话大喘气,快要喊出肺腑:“小封先生,这回能不能破案就靠你们了,说好的10万经费,整个刑侦队的年终奖都在这里了,货到-付款啊!”

10万。

封序南:“……”

他挂了电话,回忆片刻,看向银冽:“你跟老陈说的经费,是多少?”

刚才的通话没开外放,银冽还不知道那10万的事,闻言挑挑眉道:“公家经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能给你一万报销车马就不错了。”

原来一根手指指的是一万。

封序南沉默片刻。

然后把桌上的鱼羹换了个位置,放到了银冽面前。

“……”银冽,“干什么。”

封序南:“九叔公出门玩了一天,辛苦。”

——好像是只招财猫,不确定,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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